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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賢兒一連幾天回不過神來,就像脫光了衣服被扔在人羣裡,讓接受莊家傳統教養的她,一時間心裡無法承受,發起高燒。

白公公又得逼於無奈的給她請大夫,不過這次跟往常不一樣,走的時候他老人家非常不耐煩但一字一句的道:“你沒有資格生病。”

真是作孽,她竟然會覺得自己跟皇上該發生點什麼?當真是無知者無畏!

……

王雲雪穿着普通的布衣,跟在買菜的母親身後,像每一個普通的走在街上母女一樣,會爲菜的價格爭執,會看到漂亮的東西女兒欣喜的停駐。

王夫人甚至能和菜農爲今年的收成,談論很久很久,然後愉悅的告知對方,多澆一次水,或許能多收入幾旦糧食。

王夫人突然拉住女兒四顧的手,不好意思的辭別了熱情的夫人,謹慎的追着一個身影而去。

王雲雪不明所以,但也快速追上。

片刻後,王雲雪驚訝的站在原地:那是……那是春香……

王夫人拉過她的手,強硬的把驚呆的女兒拽開,走出很遠,面無表情的道:“相信了?”

王雲雪幾乎不敢信任自己的眼睛:“她們……她們……”

王夫人深吸一口氣,先行一步走入衚衕裡等着的轎子,這件事她已經消化了很久,但每次見依然給她很不好的預感,只是她更善於隱藏這份不安,自己強迫自己去琢磨,以至於心力交瘁。

王雲雪害怕的急忙跟上母親的腳步,與她同時鑽進轎子裡,依然無法回神:“娘,怎麼會這樣,我們看到的不是真的,是不是娘……”

王夫人讓她鎮定,看着女兒的樣子,她眉頭微微的皺起:“不過是見到了川香,你至於嚇成這個樣子。”

王雲雪突然怒道:“那不可怕嗎!春香活着,春香是服侍誰的娘不知道嗎?她還活着……或者……”王雲雪突然抱住自己的頭:“你知道她還活着有多恐怖嗎!她是個瘋子!不顧一切的瘋子!她根本不按理出牌,我們所有人都會因爲她倒黴你知道嗎。”

王夫人終於忍不住怒道:“閉嘴!”無藥可救,不過是一個名義上死了的皇后,她到底在怕什麼!

雖然王夫人也音樂覺得發現這件事不是什麼好事,但若是不提醒這個越來越愚蠢的女兒,她聊不到她會做出什麼事來:“以後做事長點腦子。”

王雲雪心中心情很遭,那個女人或許活着就像一座剛剛被搬走的山突然又壓在自己的背上,讓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一定是假的!假的!她怎麼可能還活着,皇上也不會允許——”

“閉嘴!”王夫人沒想到女兒現在是這幅樣子:“用你已經生鏽的腦子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忽略了什麼,而不是一味的害怕!畢竟……”王夫人雖然不想說,但那是事實:“你連被他記在心上的資格都沒有。”

王雲雪儘管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壓下心裡的怨氣,是,那個女人從來沒有將她放在眼裡,她年輕的身體不是本錢,她的身份不夠她側目,甚至她想挑釁傳聞中那嫉妒成性的女人都沒有門路!

好不容易她死了,她覺得終於可以呼吸,終於不用再忍受她高高在上的目光,可現在……卻有一個人告訴她,那個女人可能還活着……

活着……堂堂聖國皇后死了,怎麼可能活着!就算皇上再昏庸,對她再癡迷也不該會有這樣荒誕都事。

但皇上連替她動手都做的出來,平日寵皇后寵的跟孫子一樣,弄不准他還這能盯着恥辱,嚥下這口氣!

王雲雪突然之間既怨恨又害怕,害怕她還活着,怨恨她怎麼可以還活着,至她們的隱忍、努力與何地!

王夫人看着女兒的表情就知道女兒沒有想到最該想的問題:“起轎。”

王雲雪聞言急忙抓住母親的胳膊:“我們就這樣走!?她可能活着——我們不該——不該——”把她帶回去,讓全天下處置那個不遵禮教的女人!?

王夫人看都沒有看她,閉上眼:“回去再說。”

王雲雪坐在轎子上,突然有些激動,皇上是怎麼想的?皇上知道她沒有死嗎?一個寧願死也不待在他身邊的皇后,他知道後會不會惱羞成怒,會不會殺了她?

王雲雪想到那樣的畫面,莫名的有些激動,她自己病死和皇上把她處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哈哈!如果皇上親自處死她……處死她……單是想想那樣的情形,她就忍不住想笑,看着她趴在地上求饒,看着她狼狽不堪,看着她受盡屈辱,哈哈!

沒有什麼比那更痛快的了!

王雲雪眼裡驟然閃過陰狠的餘光,她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

……

王府內,王夫人屏退了下人,親自爲女兒換上妃服,神色自若的道:“一會就要回宮了,她不是每天會出來,能見到春香已經是咱們運氣。”

王雲雪嘴角嘲弄的上揚:“看到她就夠了!”就算只是春香活着,按住調教一番也能嚐嚐餘香。

王夫人爲女兒繫上鑲滿珠寶的紫色寶帶,想了想還是開口道:“臣婦估計這件事皇上不見得不知道,畢竟這麼大的事不是皇后娘娘一個人說辦就能辦到的。

你回去後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以後在下面行事小心些,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別說皇上沒那層意思,就是有現在也得斟酌:“不想也罷。”

王雲雪沒料到母親會這樣說,頓時心裡有些急,爲什麼要反悔!那個女人在名義上已經死了,難道她還爭不過一個死人!她爲什麼不可以是皇后!爲什麼不可以想那個位置!家裡就因爲那個女人可能活着,就連爲她爭取一下也不可能了嗎!

王夫人皺着眉,忍者脾氣耐心道:“你別急。”到底是她的女兒:“現在是你談那些的時候,你本就沒什麼把握爭那個位置,你父親更使不上力氣。

與其最後惹皇上厭惡,不如用我們現在掌握的情報讓皇上對你有感恩,這樣你的位置纔會更牢!”

王雲雪急了:“我不要!你們說過那個位置我不是不能爭一爭?我——”

“只是可能!何必爲一個可能去冒險,你現在的位置還不夠高嗎!”

“當人不夠!區區一個宮女都能爬到我的頭上!下面的人表面恭敬,私下裡怎麼說女兒的都有!娘!你說過那個位置我們王家可以的,現在宮裡除了女兒,沒有人能坐上那個位置不是嗎,韓碧那個草民懂什麼,她根本沒有資格!對不對娘,她沒有資格!”

王夫人驟然掙開她的手,淪落到把一個草民出身的妃子看在眼裡,還值得再三重申嗎:“我再跟你爹商量商量。

這些天你在宮裡注意一些,別做的太出格,行爲做事謙讓一些,如果這件事是皇上一手促成的,至少十年內皇上沒有想立後的打算,你也不必讓人看了笑話,招了上面的反感。”

王雲雪頓時有些慌張;“十……”

“我和你爹一定給你想辦法,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回頭再進宮見你。”

王雲雪稍微放心:“她的事……”

“她的事,以前我們無力插手,現在也一樣,重要的是先摸清皇上知不知道這件事。”

王雲雪有很多話想問,有很多疑惑想讓母親讓他安心,可看着母親的神情,母親似乎再跟她多說一句話的心情都沒有。

王雲雪突然有些怨恨,每次都是這樣,現在她已經是宮妃了,她還是這樣。

王夫人很累,這幾月這件事壓在她的心上,讓她心力交瘁,唯恐女兒在宮裡出錯,又被這件事嚇的心有餘悸,好不容易心情好些了,看着這樣的女兒,本來平復的心情現在更加糟糕。

指望女兒在宮中有所警戒是不可能了,她越發覺得無力:“讓葉奶孃多給你燉些補品,早些懷個孩子。”

王雲雪頓時心虛。

“走吧,外面的人都等着了。”

……

駱祥秋是被嚇怕了,皇上不追究,他也不敢再像以前一樣不長眼色。

驟然被王大人叫到飯桌上點破那件他繞在心裡怎麼也想不明白的事時,愣了一下。

溫文儒雅又不失睿智老練的王一品,身着乾淨貴氣的長衫,明睿溫和的眼睛平和的望着駱祥秋:“駱大人不要慌張,王某隻是問問。”

駱祥秋頓時充滿警惕,朝中擁有實權,還在位的老不死一組都是以此人爲首,他不同於魏老、方老等人的德高望重,他們是朝中現在掌握實權的頂尖力量。

王文書喝口茶,神色寬厚慈祥,彷彿一個長輩在看晚輩隱瞞偷吃了蘋果的場景:“這麼看來,是真的了。”

駱祥秋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王文書神色不變:“不小心碰到了上家,實在跟駱大人沒有關係,在下現在也是誠惶誠恐,不知道怎麼辦,所以難免慌張,來找駱大人問問。”

駱祥秋到不是怕姓王的,他纔是跟着皇上出生入死打天下的人,現在不過是因爲得罪了皇上和夜相有些底氣不足,跟姓的坐在一起是旗鼓相當的身份:“王大人太看得起在下了,在下最近身體不適,很好出門,恐怕會讓大人失望。”

王文書溫和的一笑,彷彿沒聽懂他的拒絕之言,自顧自的道:“皇后仙逝已有一年,皇上甚爲思慮,最近皇上更是舊疾不斷,爲人臣子,不免擔憂。

王某前幾日偶遇了一位與皇后娘娘長相有三分相似的女子,不免就想敬獻入宮,以解皇上相思之苦。

雖那人不及皇后娘娘一根頭髮,但畢竟是皇上優思之人,平日哪怕看一眼,睹物思人也算有個念想,若她造化夠深,能討得天家舒心一笑,也是我與駱大人爲蒼生謀福了。”

王文書說完對驚呆的駱祥秋溫和的微笑。

駱祥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文書瘋了!夜相如果知道了!不弄死你!

王文書看着駱祥秋的神情,依舊得體的笑着,如一位修道多年的老者,看破世間生死險惡:“駱都統在擔心什麼?身體臣子,我們永遠只要考慮一個人的所思所想就永遠能立於不敗的地位。

何況,富貴險中求,只要事情做的對,能討得要討的人歡心,你覺得你會讓一個能討你開心的人陷入麻煩嗎?”

王文書說完目光牢牢的盯着駱祥秋,他要最後判斷,這件事值不值得這樣做,皇上是心甘情願送出去的,還是逼於無奈放手的。

僅僅一瞬,王文書神色悠然的移開目光,慢慢的品茗,彷彿什麼都沒有說過,他要的答案已經到手,至於駱祥秋會不會參與根本不重要。

駱祥秋心裡激烈的鬥爭着,隱隱窺探了王文書這個老狐狸的意思,卻又覺得太過冒險!

但……他開罪過皇上,如果……如果能辦一件讓皇上覺得高興的事……

這一年來,皇上心情絕對算不上好,經常也會出現在林宅,如果說皇上沒有那層意思,他根本不相信,可是……

得罪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