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沈濯香一臉懵逼的掏掏耳朵,“您剛纔說什麼?”
是他幻聽了吧?最討厭江湖人涉足朝堂事務的皇兄,竟會主動提出,要他暗中動用十三血煞盟的力量,搜捕唐芙的下落?
“江湖中人我行我素慣了,從不尊朝廷號令,更有不少人爲利所趨,歸附楚國,一旦十三血煞盟出動,極有可能會驚動他們,到那時,消息傳去楚國,難保他們不會做出坐收漁翁之利的事來。”沈濯香‘刷’地收好骨扇,一本正經的提醒道。
這片天下,乃是三國鼎立之勢,此番景國出師永騰,楚國早已得到情報,卻至今無半分動靜,恐怕暗中有所圖謀,再讓楚國知曉景國公主於永騰失蹤,天知道,那幫精於算計之輩,會策劃出怎樣的驚天計劃對付他們。
“更何況,這樣做會打草驚蛇,暴露了皇兄手裡的底牌,當初臣弟卸去盟主之職,當衆立下血誓,再不插手盟中任何事務,與血煞盟脫離關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些年來,才讓擎王勉強相信,臣弟已非江湖人士,更是與血煞盟結仇,倘若調動他們,擎王那方只怕會生出疑心來。”
“你麾下之人,是酒囊飯袋嗎?”沈濯日略一擡手,打斷了沈濯香的勸言,冷聲問道。
“皇兄!”沈濯香的語氣加重了不少。
“朕信你。”言簡意賅的話語,卻道盡了帝王堅定、強勢的態度。
沈濯香一時有些啞然,猶豫半響,才問:“臣弟能知道,您爲何會有此轉變嗎?”
若說是爲了尋找景國公主,事情發生多日,也沒見皇兄動了此念,其中必有一個契機。
沈濯日不願說,但正如他了解沈濯香那般,他同樣對他知根知底。
“弄不清箇中緣由,臣弟怕要抗旨了。”
薄脣微微一抿,啞聲道:“小唐極有可能落在了唐芙手裡。”
“什麼?”沈濯香倍感驚訝,“他怎會和唐芙扯上關係?”
沈濯日緘默不語,神態間,滿是沉痛。
如若當初他在知曉那丫頭無意間撞破擎王的好事時,將她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或是未曾因一時意氣,撤了她御前伺候的之職,也許,今日的局面便不會發生。
眼瞼幽幽垂下,眸中閃動的,是濃濃的悔意。
看着兄長黯然低迷的神色,沈濯香心頭一緊:“皇兄!他是個太監!”
“太監?”沈濯日胸腔微震,擡眸直視他,“她是什麼都好,朕只要他平安回來!人是與唐芙一道不見的,她定知曉小唐的下落!”
“你瘋了!”沈濯日如受雷擊,搖搖晃晃地退了一步,須臾,快步上前,急聲道,“唐鑫和唐芙一干人等毫無瓜葛,也許這僅是一樁巧合!皇兄,你理智一點,切莫衝動!即便要動用血煞盟,也不能將尋人的差事交與他們。”
事發至今,擎王一直按兵不動,不論夏允兒是否是唐芙帶走的,還是擎王派人將二者擄走,其目的,必是挑起兩國戰火,藉機行事。
“
不如,命隱衛全數出宮,臣弟再調盟裡的高手進宮,保皇兄周全,隱衛的功夫比起盟裡的高手毫不遜色,有他們,皇兄儘管放心。”沈濯香先行讓步,想出了個兩全的法子。
“朕意已決。”隱衛論武功確是和江湖中人平分秋色,但若論情報的傳遞速度,卻是拍馬也比不上的。
要想在偌大的永騰國尋人,與大海撈針無異,唯有動用江湖人士的人脈,方能成事。
“朕會命隱衛在明處找尋,你的人潛伏在暗中行事,一明一暗,必能事半功倍,此番不僅是爲了小唐一人,更是爲兩國邦交!即便無他,朕也會如此行事。”沈濯日斬釘截鐵地說道,深邃的黑眸裡刻着不容反駁的堅決。
沈濯香欲言又止,然,在他固執的態度下,終究是點頭答應了。
離去前,沈濯日喚住了他,回身進了內殿,出來時,手裡多了一幅墨漬未乾的畫卷。
“讓你的人臨摹一批,仔細搜查。”
沈濯香展開畫卷一看,頓時愣住了。
白色的宣紙上,以黑墨描繪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人像,畫中人穿着一席太監服,身材嬌小,脣紅齒白,尤是那雙明亮大眼,彷彿透着一股勃勃生氣,充滿了靈性,此人不是唐鑫還能是誰?
握着畫卷一角的手指徒然收緊。
得有多在乎,才能在短短時辰內,徒手描繪出那人的畫像?且筆筆傳神,入骨三分。
“皇兄”沈濯香好半天才找到說話的功能,啞聲說,“小唐若當真牽扯進這樁事裡,必是九死……”一生。
最後的兩個字,在帝王警告的厲眼下,卡在了喉嚨。
“她沒那麼短命。”死?這個詞,他不愛聽,也不願聽!
沈濯香動了動嘴脣,可沈濯日卻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撩開珠簾,大步跨入內殿。
脣邊揚起一抹苦澀至極的笑,皇兄竟也有自欺欺人的一日麼?罷了,爲今,他也只能寄望,那些賊子看在唐鑫是皇兄跟前大紅人的份兒上,留了他一條小命。
若不然,他真不敢想象,噩耗傳入皇兄耳中,皇兄會作何反應。
清晨,唐芯被一陣清脆的鳥叫聲驚醒,揉揉酸澀的眼睛,扭頭看看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夏允兒,再往小春歇息的樹下看去。
“阿咧,人呢?”那丫頭一大早跑哪兒去了?是去打水了麼?
自顧自爲小春找好理由,唐芯伸着懶腰,慢吞吞往樹林深處走去。
這種天然生長的樹林里長滿了遍地的食材,唐芯踩在一塊大石頭上,捧着石峰間滴落的溪水,美美洗了把臉,然後,扯碎袖口,蹲在地上找尋吃的。
“夫君!您在哪兒啊?”不一會兒,森林外就傳來了小春的呼喚聲。
抖了抖手裡塞了一懷的戰利品,再瞅瞅不遠處,迎風招展的蘑菇,唐芯果斷決定先回去找人,再回來收集食材。
見她安然無恙從林間出來,小春立馬紅着眼迎了上去:“主子!您怎麼獨自一人進林子了?萬一
碰上野獸那可怎麼好呀?”
邊說,她邊對唐芯上下齊手,直到確定她一根毫毛也沒掉,提到半空的心方纔落回了原位。
“我這不是爲你們找吃的去了嗎?”唐芯嘿嘿一笑,將東西攤在地上,揮手把剛起身的夏允兒叫過來,爲她們科普食材的名稱。
兩人一個聽得哈欠連天,另一個鼓着腮幫,還在爲她擅自離開的行爲生悶氣。
“嘖,不和你們這兩隻沒有欣賞能力的傢伙說了。”完全沒有成就感好麼?唐芯翻了個白眼,用衣襬擦擦野果,順手給小春遞去,“你呢?真找水去啦?”
她張口咬在了另一枚野果上,冰涼味甜的果汁霎時溢了一嘴。
“好甜!”
沉浸在早餐裡的某人,不曾見到小春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
沒等小春答話,夏允兒一把搶走了她手裡的果子:“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你愛吃不吃,不吃拉倒。”唐芯伸手去撈,想要把東西搶回來。
誰料,夏允兒早就防着她這一招呢,在她伸手的霎那,側身一躲。
“我去,會武功了不起啊?”唐芯咔嚓幾下吃掉果肉,把果子核一扔,卷着袖口就要叫夏允兒好看。
擡起的手臂還沒揮出,夏允兒忽然朝她飛來,反手拽住她的胳膊,另一隻手利落地抽出鞭子。
臥槽!還帶用武器的?
唐芯氣得夠嗆:“你賴皮!有本事和我赤手空拳比劃!”
夏允兒哪有功夫理會她?左腿就地一轉,左手摁住唐芯的後背,猛地將她推向小春,軟鞭向後揮去,如一條扭曲的長蛇,咻咻幾下,纏住了迎頭劈下的刀刃,反手一扯。
來人因慣性,從半空摔下。
跌坐在地上的唐芯,瞠目結舌地仰望着頭頂上飄過的黑影。
“這傢伙,是什麼鬼?”
“鬼?他分明是人!”一擊得逞的夏允兒並無半分鬆懈之色,反而是一臉凝重。
唐芯火速回神,拉着身旁摔得頭冒金星的小春,向她靠攏。
“他是誰啊?”小春提心吊膽的問道,“爲何要偷襲我們?”
夏允兒橫了她一眼,而後,又看向唐芯,那眼神好像在問:你怎麼看上這麼個蠢貨?
“咳!”某人面上有些訕訕的,故作淡定的輕咳一聲,指着幾米開外,緩緩站起的黑衣人說,“公主,靠你了!上吧!”
夏允兒活動活動手腕,說:“哼,本公主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這等半道打劫的歹人!看本公主今兒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漲士氣的話剛一說完,泥路另一旁,猛地竄出十餘道黑影,且個個面帶黑巾,身穿黑色夜行衣,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邊,此刻,正殺氣騰騰地盯着她們。
“……”唐芯笑臉一僵,迅速比對敵我雙方的戰鬥力,然後,扯了扯夏允兒的衣袖,道,“親,逃吧!”
滿地找牙什麼的,妥妥會是她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