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城中一片喜氣,因爲是楚國來叫降書的日子,由楚國辰王代替楚國國君前來,早就聽說此人風流好色,一直就是楚國出了名的多情王子,對誰都有情,妾氏少了誰他都傷心。
不過生平他有三不娶,不娶臉上有痣之人,不娶皮膚不白之人,不娶腿不直之人。
在北周城,這三種算是對女子最基本的要求,北周城的女子們個個獨白貌美,只是臉上無痣似乎有些牽強了,誰臉上沒有幾顆痣的,只要生在漂亮的地方,那也是獨特的美。
這日,看他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得意洋洋的向兩邊的城民們揮着手,大有王者歸來的模樣。
楚弘燁一身白衣現在城門之外,身後是負責招呼楚國使者的大臣,禮部尚書和納蘭元華。
這次出動了兵部和禮部,也算是給足了面子。
宮中早就擺好了宴席,城中小姐夫人們更是早早出在宮中等候,爲楚國辰王接風。
百里若嵐同項安顔坐在一起,面色微笑,看着旁邊對着項安顔咬牙切齒的潘向茹。
原本今日項安顔是不應該來參加這個宴會的,只是因爲皇家如今人少,若是不讓她來難免惹了閒話,皇帝做了皇帝,自然也要維護皇家名譽,自然而然也就下旨讓他參加了。
並且楚國辰王還說,想要娶一名北周千金回去,以示兩國永久和平共處,而這名和親千金,便是這和平的象徵,嫁過去,理當好好相夫教子,終生不得再回北周。
自古以來,和親的大多都是公主,除了皇家之人,其他人別人覺得身份低微,也看不上啊!
如今宮中年齡合適的也只有百里若嵐和項安顔,百里若嵐和楚王的事情他早已知道,若是還要執意將百里若嵐和親,楚王必定不依,屆時北周城又將混亂一片,唯有項安顔了,雖說對不起她,但是別無他法。
“聽說,上次生辰宴後潘向茹被他父親教訓了一頓,然後換了十五天的禁閉,今日才放出來,今日必定會百般同你過不去。”
百里若嵐擡起桌上的茶水輕抿一口,許久才說出這句話。
百里家和納蘭家如今成了一家人,百里文華又對她極好,如今他對項安顔可謂是情深似海,如何都要將她娶回納蘭府,只是項安顔卻千般萬般不願意。
並非她嫌棄納蘭元華,而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心狠手辣,手上沾滿鮮血,還是個落魄的公主,嫁給他能夠給他帶來什麼?莫說公主,她如今的生活,表面繁華,人人羨慕,實則連個宮人都不如,誰又知道,他是真心自己,還是隻是可憐自己?
“過得去如何,過不去又如何?我不在乎。”
項安顔說得及其雲淡風輕,好似今日明日的命運,她一點都不在乎,也不管自己將來會去哪裡,有什麼下場。
“是真的不在乎嗎?你覺得路邊的乞丐可憐嗎?”
百里若嵐話鋒一轉,立即轉到了路邊的乞丐上,然後看着項安顔輕問。
從不曾想過這兩個人能夠安心的坐在一起聊天,今日與她說話,倒是感覺有些不一樣。
項安顔微微看向她,不知她什麼意思。
“你覺得路邊的乞丐可憐嗎?他們無父無母,無親人,有的手腳不方便,有的是啞巴聾子,有的還只是一個孩子。”
百里若嵐面色淡然,看着前方。
“自然是可憐的。”
曾經無數次,路過街邊的時候,看着那些快要餓死的孩子,再心狠手辣的她,也會給上一些銀子,因爲她覺得,這些人猶如自己一般,無依無靠,不知自己哪天就會死去。
當時自己父皇當自己是一把刀,一個玩偶,而自己還要假裝無知的去做這個玩偶,像個傻瓜一樣去討他歡心,努力活着,扮演着,每每因爲自己的能夠逃過一劫而心生慶幸,感謝母后的在天之靈,保佑自己。
只是如今,誰還能保佑自己?受人欺凌,雖說心中憤怒,卻還是活的心安一些,因爲該死的都已經死了。
百里若嵐無法忘記,百里湘琴因她而死,只是現在知道二人沒有血緣關係,心中對項安顔,卻也提不起多少恨意了。
“你覺得他可憐,就會嫁給他嗎?”
百里若嵐微微一笑輕問。
“什麼?”
項安顔顯然不知道百里若嵐會突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甚至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不會,那麼你怎麼又知道,納蘭元華是因爲覺得你可憐而答應娶你?你與納蘭元華早就相識,應該明白他是怎麼樣一個人纔是。”
經百里若嵐提醒,項安顔這纔想起,是啊!自己同納蘭元華早就相識了的,當初他一身青衫在江城的大街上與自己碰上了,自己打了他,動手不輕,當時只是覺得這個人不知好歹,那呆呆的書呆子模樣更是讓自己覺得心煩,這麼一個大男人,怎麼還可以這般扭扭捏捏?後來才明白,他便是納蘭家公子。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沒有給自己留下什麼好印象。
只是不曾想到,進入北周城的他竟然變成了另一個樣子,勇敢,英俊,才氣過人。
原本沒有任何交集,自己也不想與他有任何的交集,而那個懷抱,卻讓人遲疑了,那個意外的吻,亦是讓自己亂了心神,從此以後,內務府更是給自己送來了炭火,棉被,食物……
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原以爲只是可憐。
從此以後,自己更是躲着他,不是當初的那種不屑,而是害怕,害怕他的這種好。
“感情一旦付出了,就難以收回來,就如你對楚弘燁,是想收回來就能收回來的嗎?你對楚弘燁,或許只是覺得他勢力滔天,他我行我素,從不用在乎他人如何作想,就連你父皇的面子他也不給,因爲你從小在擔驚受怕中長大,認識了這麼一個人,就認爲只要站在他身邊,就從此再也不用擔驚受怕看人臉色,這不是愛,只是一種崇拜,他有着你想要的安全感,有着你想要的生活,所以你渴望同他一
樣,這並不是愛情,而納蘭元華給你的感覺,你自己明白……”
百里若嵐知道,項安顔自己心裡清楚,一個人戴着面具久了,就摘不下來了,即使摘下來,自己也已經成了面具的模樣,項安然便是如此。
每每得不到的東西就一直暗示自己他是最好的,這便讓她以爲,這輩子她非楚弘燁不嫁。
“你不過是因爲不想我破壞你和楚弘燁的感情才這般而已。”
“我和楚弘燁的感情,豈是你能破壞的?”
百里若嵐微微一笑,顯得非常自信。
感情需要信任,更何況楚弘燁對她一個人疼都來不及,哪裡還有心思去看別人?就算她項安顔使盡渾身解數,也不一定能得到楚弘燁的一絲目光啊!
百里若嵐不過是希望她過得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男人而已,既然已經動心,爲何還要壓抑這份感情?
“他讓你來勸說我的?”
“不是。爲了讓你平安無事,爲了讓你少聽些閒言碎語,他沒有和誰說過,甚至打點宮裡,都是請文昭幫忙,並且,如今已經沒人再提那天的事情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的人生目標比你還要明確。”
“他等不了我。”
項安顔剛死了父親,守孝三年,除了和親,她不能嫁人,否則視爲不孝。
“若只是因爲這樣,等幾年又何妨。”
“幾年?幾年以後我還是這個樣子嗎?我還能平平安安的再好好活幾年嗎?娶我,於他納蘭家,又有什麼好處?”
所說聽着駙馬爺也好聽,但是誰都知道,她如今在宮裡無權無勢,更沒有任何靠山,娶她,還不如娶一個普通的官家小姐。
“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因爲時間而改變的,不管你成什麼樣子,如今的納蘭家,不需要多好的媳婦,因爲按照如今的趨勢,他年紀輕輕,便有這般作爲,將來也一定前途無量,你又何必擔心?”
納蘭元華並非那種貪圖富貴之人,就算是如今做了兵部尚書也是勤勤懇懇,從未偷懶,若是想要平步青雲,怕是早就去娶其他家小姐了,以他如今的地位,就算想要娶潘丞相的女兒也不再話下,爲何偏要娶項安顔?那是因爲愛,因爲動了心。
只是如此,項安顔卻還是猶豫。
帶孝在身,如何嫁人?
“楚國辰王到,楚王到,兵部尚書到……”
太監的聲音在殿外響起,項安顔立即低頭,不再看前方。
幾人衣着乾淨,進殿向皇帝行禮。
“辰王遠方而來,必定是勞累了,特在此設宴接風,還望辰王不必客氣,盡情放鬆纔是”
雖說客氣話,百里若嵐卻能感受到此間的暗流洶涌,畢竟剛結束了一場戰爭 找些失敗,將北周城拱手讓人,若不是楚王指兵有方,如今的北周城,哪裡還叫北周城?
如今楚國雖然願交降書,卻也不過是承諾不打發起戰爭,楚國還是楚國,還是楚家人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