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承源醒過來時,廝殺聲並未休止,睜眼看四周樹杈橫斜、峰崖陡立,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只記得他被斬落下馬後,胸口隨即被敵騎踏中,整個人便昏厥過去。
這一刻他渾身劇痛,彷彿渾身的骨頭都被碾粉碎,但他的心裡更多是萬分惋惜。
他在墜馬前擲出去的短戟,明明眼見就能刺中文瑞臨的面門,卻不想被樑將挑落,差了分毫,竟不能手刃此賊爲葬身洪澤浦的兩萬水師將卒報仇雪恨。
要說之前李磧格斃高隆之時,還有很多事僅是猜測,但他看到在第三撥玄甲騎之後文瑞臨身穿長袍跨坐在馬背上觀戰的身影,瞬時想明白過來:
昌國公那個蠢貨,沒有識穿文瑞臨的真面目,大楚水師皆壞在他的手裡啊,兩萬四千兒郎,死得真冤!
“我這是在哪裡?”高承源忍住胸骨碎裂的劇痛,艱難的問托住他的部將,“李秀、李磧、陳銘升他們有沒有活着進山,敵軍有追入山裡沒有?”
“將軍欲衝過敵軍騎陣去殺文瑞臨,不幸墜馬遭到敵騎踐踏,也幸虧敵陣被將軍攪得散亂,我們才得以拼死將將軍救出往芽山逃來,”那名部將也是滿身是傷,臉上結着可怕的血痂,一屁股坐在石地上,跟高承源說話,生怕高承源下刻真就閉眼過去了,“距離芽山還有一段距離,不幸又被敵騎纏上……”
“後來呢?”
敵軍騎陣雖然被攪亂,但重新收攏起來,還是要比水師殘卒用兩腳跑地快一截,高承源沒有指望三千水師殘卒都能逃入山中,更關心有多少人逃入山中,此時都有哪些人在山口支持作戰;更關心陳銘升殿後所率的步卒有多少人逃出來,更關心李秀、李磧二人有沒有殺出重圍;至於李衝、徐靖他們,高承源都懶得想……
“黔陽侯的部將率一部兵馬就藏在左右,關鍵時從斜谷殺出,射殺數十敵騎,又將敵軍驚散,我們才得以擺脫敵軍的糾纏,最後差不多有兩千多兄弟撤入芽山,我們此時在芽山南面一座也不知道什麼名字的山谷裡,只知道往東南走十數裡能走出山地,但那裡已有敵軍騎兵出沒,只能繼續翻山越嶺,往西南方向走……”部將說道。
五尖山脈位於磨盤谷與龍遊湖之間的北段山地,雖然沒有什麼高聳入雲的山脈,主要峰嶺多在百餘丈左右,但西南往東北走向,綿延百餘里,而縱深寬度也有三四十里。
這爲逃往五尖山脈之中的殘兵提供充足的騰挪空間。
就算敵軍願意付出同等的代價殲滅他們,也不是三五天能成。
只要敵軍不能在短時間內佔領淮西全境,他們越過磨盤谷,沿着五尖山脈往西南走,走到五尖山的最南端,距離江北岸的青蒼山,只有三十餘里的空當,也容易闖過去。
“陳銘升將軍他們呢?”高承源虛弱之極的問道。
“陳銘升將軍當時率後軍欲走龍遊湖,不幸被潰兵衝散。龍遊湖東南岸也藏有伏兵,封鎖住李衝、徐靖等人的去路,又縱火點燒龍遊湖東岸的葦草,最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往東北方向逃去了。不過,李秀、李磧二位將軍真是厲害,硬生生從西南方向殺穿敵圍,此時率一千四五百人撤入西面的雄巖山,剛派人過來聯繫……”
李秀、李磧二人率三千多騎兵,幾乎承受到壽州騎兵主力從西翼發動的主要攻勢,竟然還能率半數騎兵撤入五尖山脈,高承源也是暗暗震驚,心想雖然跟壽州騎兵鬥志不強有關,但這也足以證明浙東郡王府的威名不是虛給的。
這時候北面的廝殺聲漸弱,聽動靜很顯然是敵軍在己方的頑強抵擋下,暫時停止了攻擊,退出山谷去了。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孔熙榮、郭逍帶着十數人穿過山林摸過來,見高承源已甦醒過來,拱手說道:“我們雖然在昨夜就發現有樑帝御帳親騎埋伏在芽山腳下,但我家大人說,右神武軍唯果斷南撤纔有可能多少活些人回去,纔沒有在山裡製造動靜,不請高將軍見諒……”
“好說。”高承源看到孔熙榮也是一驚,掙扎要坐起來,但胸口似被撕裂般劇痛,叫他如此漢子也忍不住悶哼了兩聲,纔沒有活活痛暈過去。
孔熙榮也不知道高承源能不能扛過去,但很顯然高承源這狀況已經不適合再參與軍事決策,只能先安排他去養傷,接下來的事,他找高承源的部將商議也是一樣。
趁多方視線聚集鍾離、巢州兩地之間以及南譙、永陽、歷陽諸城軍民倉皇南逃,巢滁兩地一片混亂之際,孔熙榮與郭逍、林江等人率五百多名當前能聚集起來的精銳戰力,分批潛入五尖山脈北段。
孔熙榮率部過來,倒不是爲了接應右神武軍突圍,畢竟右神武軍能不能在樑軍步卒渡淮之前就果斷選擇突圍,韓謙在棠邑時還不能確定,再說他此時能調用的人手太有限,有什麼資格去接應兩百多裡外、被兩萬壽州騎兵圍住、又被樑軍駐徐州主力兵力盯住的右神武軍突圍?
韓謙派孔熙榮過來,主要還是想着使孔熙榮率小股精銳在五尖山脈內活動,必要是吸引更多敵軍的注意,以便五尖山脈以東能有更多的流民南逃聚入棠邑。
又或許是樑軍及壽州軍都沒有想到會有小股敘州精銳這時候潛入五尖山脈北段,以致叫孔熙榮昨夜之前覺察到有重甲騎埋伏在芽山之下。
既然知道敵軍的安排,在右神武軍凌晨突圍時,孔熙榮就率部穿山越林,直奔芽山而來,關鍵時刻打散敵騎的陣腳,將高承源所部殘兵接入芽山。
這與高承源的決定也莫大有關。
要是高承源看到李衝、徐靖往東南缺口逃跑時也慌神做錯決定,孔熙榮頂天率部去接應李秀、李磧他們突圍,絕不可能四百多人就殺出山地,到一馬平川的開闊地帶,跟那麼多敵軍玩命的……
…………
…………
從高承源那一戟下逃命,文瑞臨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這時候日頭西斜,文瑞臨騎着馬,與侍衛親軍都將龐雄並行,往鍾離城下而去,遠遠看到原鐘離守將趙明廷帶着一羣將卒站在南城門前。
趙明廷已經率部接管了鍾離城,正部屬人馬對全城進行更徹底的搜索,以保證沒有南楚的一兵一卒藏在城中。
文瑞臨知道趙明廷原乃南楚樞密院職方司主事,深受徐後及牛耕儒等人的信任,做這事最是擅長。
不過,在金陵事變期間,在與信王楊元演的對峙,趙明廷始領兵,頗有大將之風,之後在鎮遠侯被刺殺後,又出面統率樓船軍殘部。
樓船軍殘部被迫撤入洪澤浦,以鍾離城爲基地,趙明廷便兼領鍾離城的防禦。
洪澤浦一戰,趙明廷主要負責對付高承源的左五牙軍水師。
即便是南楚水師入彀就註定了滅亡的慘淡結局,但趙明廷以少勝多,傷亡比北面負責圍攻右五牙軍水師的徐州水師還要少,也堪稱漂亮。
洪澤浦水戰過後,考慮到洪澤浦隨時有冰封的可能,趙明廷就率樓船軍殘部撤往壽州,此時戰船都封凍在壽州的水軍營寨之中,將卒也都在休整,但趙明廷及部將對洪澤浦內的沙堤、島洲最爲熟悉,對付右神武軍需要有人在洪澤浦內的沙堤、島洲以及龍遊湖以東地區設伏,以防右神武軍踏冰而走,騎兵卻不便集羣踏入湖冰追擊,徐明珍才又令趙明廷及部將率一部步卒參戰。
趙明廷這一仗也打得相當漂亮。
文瑞臨聽說陳銘升、衛煌等多名右神武軍的將領,便是爲趙明廷部下斬殺。
而大梁缺少善打水戰的將領,即便趙明廷是南楚降將,文瑞臨猜測他也應該有資格進入陛下的視野裡吧?
“趙將軍……”文瑞臨下馬朝趙明廷揖禮道。
趙明廷此時好歹是都指揮使的高級將領,見文瑞臨直着身子作揖,便知道他還是恃奇功可居,心裡一笑,客氣的朝文瑞臨、龐雄還禮道:“徐侯與牛大人、溫大人片晌便到,明廷在此稍待片刻,請龐都將、文先生先進城歇息……”
文瑞臨再居功自傲,對陛下注定會刻意籠絡的徐明珍也不會心存怠慢,與龐雄說道:“沒事,我等與趙將軍一起等徐侯與諸位大人過來。”
一炷香後,壽州節度使徐明珍與曾爲南楚“名臣”的牛耕儒、溫暮橋等人也在千餘侍衛的簇擁下,在城門前跟文瑞臨、龐雄、趙明廷等人會合。
徐明珍臉色陰沉,多少有些爲壽州騎兵糟糕的表現心煩意亂,一旁的雷九淵卻頗爲體貼的寬慰他道:
“徐侯效命我帝,便是大梁的中流砥柱,但之前對外都沒有泄漏絲毫的消息,壽州將卒上下驟然聽到這事,心思震動實在是在所難免。這一仗能殲滅右神武軍主力,已經是全勝,九淵是沒有遺憾,徐侯也無需苛責。陛下也說過,過度苛求全功,而致己方將卒傷亡慘重,非名將所爲也……”
“李普沒有什麼本事,卻生了一個萬夫莫擋的兒子,也真是叫人羨煞。”文瑞臨與龐雄、趙明廷走過來,給徐明珍、雷九淵見禮,笑着說道。
他對三千多殘兵逃入五尖山也不甚在意。
整個戰事最精彩的序幕纔剛剛拉開,而此時他們已經近乎全殲楚國水師,近乎全殲楚國最精銳的三支禁軍之一,戰果已經可以說是輝煌。
再說三千多殘兵逃入五尖山中能跑多快,他們隨時能集結兩萬騎兵繞到五尖山脈的東翼,直插永陽、滁州、歷陽等城,飲馬江岸,還能怕這三千多殘兵逃脫昇天了不成?
“李遇號稱南楚第一名將,名不虛傳,他身故年餘,浙東郡王府底蘊不可輕窺。”雷九淵說道。
他的說法與文瑞臨的側重點不同,卻不是要跟文瑞臨爭一個對錯,還是有點醒文瑞臨的意思。
文瑞臨現在也許只是下意識的強調李磧的武勇與戰功,但也是無意識想要彰顯他個人用謀之奇功,甚至搶在趙明廷前面迎上來說話,多多少少有失禮數。
雷九淵這才提醒文瑞臨,不要忘了李磧能從頭支撐到尾,更關鍵的是有一大批浙東郡王府出身的子弟,帶着兵卒英勇善戰左右拼殺;要不然的話,李磧早就被殺成人渣了。
文瑞臨一臉溫和的揖禮道:“九淵公說的是!”
見文瑞臨志得意滿,雷九淵心裡想年輕人驕傲一些或許並沒有什麼壞事,再說徐明珍等人在場,也沒有說什麼重話。
…………
…………
激戰一天,大部分輪戰過的將卒都要收縮回來,或駐營寨,或入鍾離城休整。而逃入五尖山脈的殘兵,暫時只是分派三千騎兵從左右兩翼盯住,他們後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只要這些殘兵不從山裡出來,移動的速度就快不了,騎兵休整好,隨時都能包抄過去攔截。
這一天的戰事到這時差不多就落下帷幕。
次日午前,有千餘騎兵從北面渡過淮河趕過來,文瑞臨得訊便趕到縣衙大廳,陪着徐明珍、牛耕儒、溫暮橋、雷九淵等人等片晌,看到沈鵬與鍾離守將趙明廷迎領數名將領走進來。
文瑞臨早年就奉命潛伏到潭州,樑國這些年也發生極大的變故,很多事情人非物已非,他得雷九淵提醒才知道對面這人便是侍衛親軍左都指揮使陳昆,與韓元齊、荊振、荊浩等人乃是陛下最親信的嫡系大將。
文瑞臨隨雷九淵、徐明珍等人與陳昆見過禮,便聽到徐明珍張口相問:“陛下御駕何時能到鍾離?”
文瑞臨這兩天也極關切這個問題。
徐州距離鍾離城有三百餘里,淮河北岸前幾天是雨雪天氣,道路難行,但他逃出巢州大營前後已經過去六天,派人到徐州報信也已經有四天時間啊。
不管怎麼說,文瑞臨都覺得集結于徐州城的兵馬,步兵推進可能會比較緩慢,但上萬規模的騎兵前鋒今天也應該渡過淮河,抵達鍾離一線了。
但是,現在呢?
除了龐雄所率提前渡淮千餘玄甲騎、沈鵬所率的承天司三百多偵騎外,僅有今天陳昆率領千餘騎兵渡過淮河,沒有聽到偵騎說淮河北面有更多的兵馬接近。
見雷九淵、徐明珍等人皆關心陛下的行蹤,陳昆解開禦寒的披風,遞給身後的侍衛,與衆人說道:“陛下親率騎兵去宿豫了……”
“什麼,陛下不到鍾離來?”文瑞臨想到雷九淵昨日的告誡,還想着儘量低調的藏身在雷九淵、徐明珍身後,這時候卻還是忍不住驚訝的出聲問道。
宿豫乃屬泗州,位於洪澤浦以東,宿豫的南面,隔淮河相望,乃是信王楊元演親自率重兵坐鎮的淮東重鎮楚州。
文瑞臨怎麼都沒有想到陛下沒有照原計劃到鍾離城御駕督戰,卻跑去宿豫去了。
牛耕儒、溫暮橋這些南楚降臣,眼巴巴的跟着徐明珍趕到鍾離這座破城來,不就是計劃留在鍾離等着迎駕嗎?
不是計劃好待御駕抵達到鍾離後,徐後也會稍晚一些率徐氏一族的家眷,趕過來覲見,在獻上楊氏宗室百餘子弟後,再率徐氏家小動身前往汴京定居,實質上是充當人質嗎?
文瑞臨昨天夜裡都沒有睡踏實,就滿心在想接受召見時陛下有可能會問什麼、他應該怎麼回答才體面的事,還想着這幾天要留在鍾離城裡怎麼協助雷九淵佈置陛下的行宮,沒想到陛下突然間就變更了主意。
雷九淵看了大驚小怪的文瑞臨一眼,看向陳昆問道:“陛下之前就已經確認韓謙早就在金陵了嗎?”
“陛下最初只是猜測有這個可能,前兩日你們傳信說棠邑有流民聚集的跡象,陛下便確認應是如此了。昨日清晨派人追趕過來,將我手下原本都快要到淮河北岸的一萬騎兵都直接調走,轉去宿豫了,着我過來先跟你們會合。後續還是會有兩萬步卒走西線南下趕到這裡跟我們會合,但就這些兵馬,速度還會慢幾天,其他兵馬都要隨陛下去東線!”
雖說之前就猜測敘州水營隨時有可能東進,但文瑞臨還是沒有想過韓謙此時就在金陵。
不過,除了雷九淵外,他見牛耕儒、溫暮橋、徐明珍似乎都一副應是如此的樣子,文瑞臨猛然意識到他這兩天過度沉醉於獻策得成的榮光之中,竟然錯過一些極重要的細枝末節沒有覺察到。
其他不說,昨天突然從芽山殺出的那支身份不明的小規模精銳伏兵,便應該敘州的精銳,而非李知誥或淮東派出來的精銳偵察兵馬。
而他身份之所以泄漏,也不爲別的,就是因爲韓謙人在金陵!
這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畢竟當年在武陵他最先落入韓謙的手裡,韓謙不納他說服高隆助攻潭州的計謀,李衝才連夜通知其父李普將他接走。
這裡面的細節,或許僅有屈指可數的數人清楚,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當時還爲韓謙瞧他不起而忿恨,事後又猜韓謙是之前受過天佑帝的敲打,變得小心翼翼,不敢功高震主。
現在看來,他將這一切想簡單了,韓謙那時就已經意識到他有問題了?!
這一刻,文瑞臨這覺得有一股叫他心魂打顫的寒氣從屁股椎直竄起來,又覺得脖子發麻,實在沒有想到他早就不知道在鬼關門前踏來踏去有好幾次了。
只是韓謙早就識破他的身份,爲何一直隱瞞不提?
而韓謙現在就在金陵,那有沒有可能南楚水師出動時他就已經在金陵?
也許當時就猜到他所出的計謀,卻沒有站出來提醒延佑帝及南楚朝堂諸公?
想到這裡,文瑞臨感覺自己頭頂有絲絲電流涌入,頭皮都發麻起來,強摁住內心的震驚,壓低聲音問雷九淵:“有沒有可能,韓謙其實早就在金陵,只是心狠手辣坐看南楚水師覆滅?”
“……或許吧?”雷九淵,“我也是昨日才確認韓謙應該在棠邑,卻沒有想到陛下之前收到我們偵察棠邑的情報,便確認這點了,但韓謙是不是有意坐看南楚水師覆滅,這點還很難說。不過,棠邑是不能急攻,以免再演淅川舊事……”
文瑞臨心裡掀起難以想象的驚瀾,他當然知道韓謙真正成功始於淅川一戰,心裡想,要是他們沒有察覺,而是直接將數萬兵馬推進到棠邑城下,最後在韓謙手底下還是連一座小城都沒能攻下來,最終不得不慘淡退兵而去,韓謙在南楚的聲望及權勢將會增漲到何等地步?
陛下正是看透韓謙的算計,纔不入彀,才轉而直接從徐州對淮東信王楊元演發動攻勢嗎?
文瑞臨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他自詡計謀人,甚至削藩戰事過後,他心裡一度也是怨恨馬氏沒有識他之明,才自取滅亡,但這時他想到在武陵縣被俘的情形,想到韓謙當時是多麼不屑的將他及奪潭州之功拱手讓給李普,再想到韓謙有可能早就潛伏在金陵,他纔算是真正明白楊元溥爲何對有大功於己的韓謙如此猜忌。
誰要是攤上這麼一位帝師,誰他娘夜裡睡得着?
這時候有人跑過附耳跟趙明廷彙報什麼,文瑞臨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心念一轉,附耳與雷九淵、陳昆等人說了幾句話。
雷九淵露出讚賞的神色,但又有些猶豫的看向陳昆。
陳昆說道:“陛下特意說了,一切直接針對黔陽侯的計謀,都要先秘奏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