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握住長槍,舞弄兩下,槍刃撩起一片火化電光,地面赫然裂開。
鋒利無比!
隨手,將長槍遞給了立於身旁的青鳥。
青鳥當即愣住,沒伸手去接。
只是仰頭看着徐千秋,目光之中,滿是複雜。
“你也習槍,若無危機,平日裡,這槍便借於你感悟之用吧。”
“公子……”青鳥遲疑,未曾接槍。
上有真龍盤繞,龍吟北涼三州,由此而來。
此等聖物,三日前,府邸之人,有目共睹。
如今,世子殿下卻要交於她之手……
“傻丫頭,瞎感動些什麼,連你都是我的,既如此,有什麼受不得的,接着吧,若真感動,切莫辜負了我的期望纔是。”
“是!青鳥定不負公子栽培。”
青鳥雙手抱拳,單膝跪下。
徐千秋一把將其扶住,腳尖向前微探。
那膝蓋,終究是未曾落下。
“你個傻丫頭,就是死腦筋,動不動就跪,枕邊人可不興這些。”
枕邊人,此等虎狼之詞,使得青鳥忽地紅了脖子根。
世子殿下雖這般說,卻從未碰過青鳥的身子。
但仔細想來,極爲霸道的世子殿下,是如何也不會便宜了別人的。
若真那樣,估計會遭天打雷劈,被月票推薦票砸死。
院裡丫頭,就青鳥最古板。
這大抵便是死士與普通人的區別吧。
平日裡,徐千秋入聽潮亭看書,青鳥也定會一直守候在聽潮亭之外。
這丫頭,如今已然成了世子殿下的影子,如影隨形。
徐千秋走到哪兒,她便跟到哪兒,形影不離。
世人慾殺世子殿下,必先過那一襲青衣,踏着她的屍體方可。
只要一口氣仍在,世子殿下便可安然無恙,衣衫不亂。
徐千秋揉揉青鳥頭髮,將手中長槍交於其手,笑道:
“從今日起,閒暇之時,你便專心感悟其中槍意,早日破鏡。”
“是!”
青鳥握住長槍,頓感凌厲槍意,撲面而來,順着全身經脈,四處遊走。
長槍之上,血煞之氣漸起,剎那,已通恢復體血紅色。
見狀,世子殿下微微皺眉,低語,喝道:“自己人,溫和些!”
咬破手指,往槍刃之上,滴上三滴鮮血。
漸漸地,長槍恢復平靜,血煞之氣,亦慢慢褪去,變得樸實無華,溫和起來。
青鳥雙瞳之中,閃過一絲詫異。
不知是否錯覺,方纔,她竟感覺,那長槍在她手中晃動了兩下,後,漸歸於平靜。
亭子裡,青鳥盤膝而坐,長槍立與身前,細細感悟。
徐千秋走至湖邊,瞥了一眼捂住襠部不斷後退的二王爺,笑道:“這槍,在雷電之中溫養十三載,脾氣爆烈得緊,你以後少招惹它。”
二王爺張口欲言,終究還是點點頭。
他也萬萬沒想到,這長槍竟如此小氣,而且有偷聽牆腳根兒的習慣,不過背後說了它主人兩句壞話,至於如此兇殘嗎。
二王爺的小二王爺差點就沒了。
聽潮亭之中,有兩本絕世武功秘籍,名爲葵花寶典、辟邪劍法,乃大內高手常習練之武功。
徐鳳年小時候有幸翻看過,那之後,就用來墊桌腳了。
但那開篇第一句話,卻是讓他如今仍舊記憶猶新,想忘,難忘。
今日,他差一點,便可以練那兩本武學了。
“世子殿下!”
雙刀老魁起身,雖未行禮,卻點頭,微微頷首,以示尊敬之意。
老魁依舊那副憨樣,啃着雞屁股,流着口水。
手上的油,往衣服上隨便一揩,便算了事。
如此邋遢之人,多了幾分人間真實,卻少了幾分高手風範。
亂世風塵,喧囂之意,芸芸衆生,普普通通,苦中作樂。
一剎那,徐千秋似乎明白了六千里的威力所在。
人間之力,確實強大。
“晚輩觀之,前輩乃是習武之人,性情豪爽,既如此,那我便開門見山了,我欲招納前輩入駐我北涼王府,不知前輩承情否?”
一旁,徐鳳年搭腔道:“金錢美女,絕世兵器,武功秘籍,前輩可以隨便開價,但是我姐……哥院裡的丫鬟,除外!”
雙刀老魁對徐千秋客氣抱拳道:“非我不願,只是在下,如今實屬有心願未了。”
徐千秋回禮道:“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前輩可先行前往了卻心願,北涼王府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
話既已說到這份上,老魁也沒再拒絕,抱拳道:“多謝殿下賞識!”
這便算是應下了。
老魁雙手搭在腰間,輕輕摩挲着雙刀,神情姿態,似在撫摸情人的臉,道:
“不知世子殿下此時放我出來,招納我入府,有何要事吩咐老夫,但說無妨。”
徐千秋抱拳道:“前輩果然快人快語,既如此,我便不再隱瞞了,如今天下將亂,我想請前輩護我這傻弟弟一二,保他性命無憂。”
一旁,二王爺愣住。
心中,微有些感動,這纔是親哥啊。
“好,既是世子殿下所託,老夫定當全力而爲。”老魁爽朗應了下來。
“今日我北涼王府再添高手,當賀!二弟啊,你那壇埋於院落之中,桂花樹之下的百年女兒紅酒,也是時候開封了吧?”
多年前,北涼王府軍中出叛徒,世子殿下一人一槍,率軍追殺至離陽皇宮,而徐鳳年,則是帶人去抄家。
沒收得來的財帛,大都變賣,還富於民。
這其中,卻找到一罈九十五年份的女兒紅。
女兒紅,顧名思義,女兒出生之日埋下土中,女兒出嫁之日,便挖出作爲陪嫁賀禮。
故而,莫說百年,就是三十年女兒紅,也是稀罕之物。
封建王朝,女兒家,待閣閨中,大都十一二,便已嫁人,做了人婦。
如此,女兒紅年份,也就更低了。
百年女兒紅,就是當今皇帝陛下,此生也未曾喝過。
故而,“百年”一出,老黃哈喇子已流了一地。
那壇酒,他也是知道的。
如今武帝城之行,勢在必行,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來,有此等人間美酒踐行,死而無憾。
徐鳳年卻是變了臉色,也不顧襠部還漏風,當即張開雙臂,攔住三人,急道:
“那可是我準備留給我女兒的陪嫁之物,你等三人,老酒鬼,休想!”
可憐的二王爺,本以爲這壇酒,他藏得嚴實,天知地知他知,除此之外,人間再無人知曉。
殊不知,不止徐千秋知道,老黃知道,就連徐曉也是知道的。
聽潮亭湖底壓着那位,如果不是一直迫於自己的心境,不肯出來,只怕這壇酒,也不會留到今日。
埋酒之時,那位也是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