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官家子弟,劉妮蓉素無好感,嘆息道:
“北涼境內,幫派勢力,爲北涼王幾度清洗。
那位北涼世子,也曾多次整頓江湖勢力。
可惜,魚龍幫錯過了最佳的發展機會,若是二十年前,便能狠下心,苦心鑽營。
或許今日,魚龍幫早已是陵州內最大的幫派了。”
副幫主肖鏘,一臉無奈,道:
“所以,妮蓉啊,你別怪老幫主狠心,他千辛萬苦,將你介紹給豫樑豪族,呂氏的公子。
其實,並非只貪圖對方家世,好攙扶一把魚龍幫。
老幫主就你這麼一個孫女,怎會捨得將你往火坑裡推?
那呂氏的年輕人,爲師親眼見過,難免傲氣了一些,但品性不差。
畢竟,他已考取功名。
莫說我們魚龍幫, 便是北涼第一大門派,龍門的閨女, 人家也未必瞧得上眼。
爲師這話, 雖說難聽, 卻也是實話。”
劉妮蓉默不作聲,緊抿嘴脣。
肖鏘知道, 這位徒弟性子清冷,,鑽了牛角尖後, 十頭馬也難以拉回來。
他也不再勉強。
說到底,這不過劉家的家事,私事罷了。
他一個老傢伙,如今, 即將金盆洗手,遠離武林,歸隱山林,享清福去了。
點到即止, 已算本分。
不過, 肖鏘心知肚明,自己以後的日子, 能否舒坦安穩, 與魚龍幫勢力大小, 直接掛鉤。
故而,自是希望劉妮蓉能夠嫁一個好人家, 也算私心罷。
豫樑呂氏, 二十年前,不過是個寒族, 富裕歸富裕,卻不是高門世族。
便是小士族,也不及格。
可, 這個小家族, 抓住機會,交好於北涼軍中一位實權人物, 於春秋硝煙中, 得以迅速崛起。
北涼軍, 乃是參天大樹, 盤根交錯,隨便抱得一根,足以光宗耀祖。
呂氏也算小有名氣,不過,比起最拔尖的十個家族,仍是天壤之別。
可那些高門子弟,煊赫權貴,貴不可言,又豈是劉妮蓉一名江湖女子,能夠高攀的?
劉妮蓉忽地記起什麼, 長呼出一口氣,一臉神往,道:
“師父, 聽說, 武當新掌教乃是仙人轉世?曾騎鶴下北涼。
還有,李老劍神在武帝城,東海之上, 與王仙芝打得不分勝負。
前不久,在廣陵江,只憑一劍,便斬殺兩千六百騎。
再有,桃花劍神鄧太阿,孤身上龍虎,殺到了天師府,方纔罷休。
直到,被小呂祖齊仙俠,與一名天師,聯手阻攔,桃花劍神才返身下山。
還有……
那位北涼世子,在廣陵江, 飛龍在天, 入陸地神仙, 斬殺了六千四百騎, 手段更勝李老劍神。
最後, 還親手殺了廣陵王, 及廣陵世子。
這些,都是真的嗎?”
聽到這個,副幫主亦是一臉崇敬,笑道:
“這些神仙人物,爲師這輩子,也沒見過一個,哪裡知道真假。
桃花劍神,飛劍一說,爲師雖已習劍三十餘載,連馭劍的毛皮,也不曾摸到。
飛劍之術,更是雲裡霧裡嘍。
不過,爲師相信,那兩位劍神,肯定可以御劍千里,取人首級。
他們,皆是陸地神仙!
兩位劍仙前輩,好歹也算,給咱們這些同樣提劍的愚鈍後輩,留下一個美好念想。
就像咱們,吃不起那北涼王府裡的山珍海味,可只是想想,總也是能舌下生津,其味無窮嘛。”
肖鏘哈哈大笑,劉妮蓉眼神熠熠。
劉妮蓉眼角餘光,瞥見身後不遠處,一名騎白馬的年輕男子,她下意識皺了皺眉。
這名白衣公子,便是那託運貨物的官家子弟。
身穿一襲白袍,手中握有江南梅花琥珀玉林傘,模樣好不俊俏瀟灑,風度翩翩。
劉妮蓉心想,此等官家子弟,草包一個。
當此番北莽之行,這兒戲,旅行嗎?
千金之軀,竟親自前來,監督貨物運送。
大概,是爲了盯梢?
生怕魚龍幫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土鱉,見財起意,偷偷摸摸,從成堆貨物裡順手牽羊,拿走些看似不起眼,卻價格不菲的小物件。
這等念頭,如何讓心高氣傲的劉妮蓉,瞧他順眼?
那年輕男子,相貌與氣態,俱是不俗,魚龍幫幾十號成員,行走江湖,從未見過此等官家子弟。
竟敢來北莽邊境冒險!
與魚龍幫隨行,前往北莽,這一路,衆人諸多猜測。
有的說,是森嚴將軍府上,犯了事兒,被罰外出歷練。
有的說,是將軍的遠方親戚,受到栽培,這趟,歷練,也是考驗。
但更多人,皆惡狠狠心想,這隻好皮囊,好到讓人嫉妒,繡花枕頭,是將軍的相好。
嘿,大富大貴,門第之中,那些事情,誰說的準?
骯髒污穢,秘事醜聞,還少了去?
劉妮蓉心思清澈,自然不清楚,爲何幫里人,看那年輕男子的眼神,那般玩味。
左右,這一旬時日,大抵相安無事。
既然,那人不惹是生非,她便不去找他的晦氣。
私下,曾問過師父肖鏘,這名陌生男子,身手如何。
肖鏘只說,看不出深淺。
她便釋然了。
這官家子弟,多半是出來長長見識的無聊人物。
豪門大族裡出來的膏粱子弟,大都好這一口。
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比書生,更爲手無縛雞之力,卻喜好佩刀帶劍,外出遊歷,實在惡俗至極!
不是每個官家子弟,皆能如同北涼世子那般,年紀輕輕,便已入陸地神仙,世間無敵。
白衣男子,和青衣婢女共乘一騎,與魚龍幫,始終拉開一段明顯距離。
劉妮蓉投來的窺視視線,被其察覺,他報以微微一笑。
劉妮蓉冷着臉,轉過頭去。
佩刀青年的離羣之舉,被魚龍幫幾十號精銳視爲,官府老爺做派。
兩個字,矯情。
一些個幫裡年輕後生,起先,不少人擔心,若在這俊俏小子,被劉小姐看上……
如此,讓他們這些,本是近水樓臺,卻多年不得撈月的傢伙,豈不是太過打臉?
自然對其心生警惕,恨不得,將他五花大綁,找個地兒活埋了。
只是後來,見劉妮蓉態度冷淡,衆人便如釋重負。
起先那些,對白衣公子惡意腹誹之語,也慢慢淡了去。
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人白衣公子,壓根兒不搭理他們。
那種感覺,很是奇怪,似乎……
境界至高,心境空靈。
對那白衣公子而言,他們這些人,不值一提,便是生氣,也不屑爲之。
所幸,這位自稱姓徐的年輕人,也未曾狗仗人勢,對魚龍幫頤指氣使。
雙方,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就這樣,平安無事,順利抵達目的地。
北涼與北莽交界的關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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