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鍾逸頑皮一笑,眼中溢滿比星辰還要閃亮的光芒,繼而哈哈大笑兩聲,輕拍兩位好友的肩膀站了起來。
“鍾逸,你變壞了!”蕭非摸了摸鼻子邪邪一笑說道。
“呵呵,看來這趟福江口來的真值!”齊俊安聽着鍾逸爽朗的笑聲也跟着笑起來說道。
就在這時,唐之彬和王泉從外邊走進來,兩個人見到鍾逸三人俱是大吃一驚,趕緊上前行禮問安。
齊俊安在得知他們一個是孫銘淳的師爺一個是仙滿樓的二掌櫃的時候,就囑咐他們不要將幾人的身份透露出去,只說是京都認識的公子。
兩人慌忙答應下來,而王泉心中更是大駭,原以爲這外漁巷出身的秦家是有幾分能耐,可也沒想到除了招來了上次那幾位貴主兒,這三位來頭更不小。
又被告知鍾敬軒也在此歇息,兩個人更是出了一腦門汗,聽說這位老爺子一直在淮安老家清閒度日,皇上太后請了多次也沒見他出來,什麼時候他老人家來了白石碼頭,還在秦家住了下來?
“唐師爺,王掌櫃,你們應該知道老爺子喜歡清靜,他在這裡的事情,你們記得嘴巴嚴實一點兒,另外,待會兒也不要讓人瞧出端倪,否則……”齊俊安年紀不算大,但渾身氣勢壓人,不苟言笑起來也是很令人心生畏懼。
“齊公子放心,小的明白!”王泉誠惶誠恐地說道。
“幾位公子爺放心,在下不會亂說,只是秦姑娘聰慧得緊,怕是幾位公子爺穿上尋常布衣她也能猜出幾位的身份定是不凡!”實誠的唐之彬低頭說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她心中有數!”鍾逸在一旁淡淡答話道。
呃?這話怎麼聽着有些彆扭呢?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令人遐想無限的曖昧?登時,幾人都不說話了,各自在心裡琢磨開了鍾逸這句話。
而此時後院正忙得熱火朝天,穿着圍裙的秦瀾心正站在鍋邊炒菜,秦瀾悅幫她燒火。其他人有的在殺魚宰野雞,有的在洗骨頭,有的在切菜,有的在劈柴,有的在摘韭菜……
等到後院廚房裡飄出一陣又一陣的各種香味時,忙碌的衆人都吸吸鼻子,今天這頓飯他們可要敞開了肚皮吃,真是香死人了!
兩個時辰後,鍾敬軒也醒了,秦向爭親自請他們去後院吃飯,實在是百味莊園太大,從後院往前院端菜不太方便。
鍾敬軒笑呵呵地和鍾逸他們一起走去了後院,離着老遠都能聽到院子裡四散飄來的笑聲,而空氣中濃濃的香味也饞的他們快走不動道兒了。
“老爺爺,您坐這裡,凳子我都給您擦乾淨了!”秦瀾瑞懂事地跑到鍾敬軒面前仰着小臉大聲地說道。
“好,好,老夫還記得你,你叫瑞哥兒,是不是?”鍾敬軒和藹地摸摸秦瀾瑞的頭笑着說道。
“嗯!老爺爺,我叫秦瀾瑞,您可以叫我瑞哥兒!”秦瀾瑞脆生生地答道。
“老先生,晚輩秦瀾兵,多謝您一年前爲我爹孃治病,快請上座!”秦瀾兵一直沒有機會見那位救了韓氏的大夫,今天聽說那位好心的大夫又來了自家,本想早早去給鍾敬軒道謝的,但是秦向爭告訴他,鍾敬軒已經歇下來了,他纔等到現在。
“你是瑞哥兒的哥哥?好,你這孩子也不錯,呵呵!”鍾敬軒看着秦瀾兵很是滿意地點點頭,這秦瀾心不俗,秦瀾兵也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
“幾位公子請!”秦瀾兵此刻表現得沉穩、自然、有禮,就像一個大家公子一樣那麼有氣度,就連鍾逸、齊俊安和蕭非都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
鍾逸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這個長相威武英俊比他小上幾歲的少年正蹲在地上給越影喂水喝,而且那尚顯稚嫩的眼神中對越影有着很深的渴望,那時他就知道,這是一個同他一樣喜歡在馬上馳騁的少年。
近一年過去了,他變了很多,脫去了稚嫩變得成熟穩重,而且看他行走步伐定是練過功夫,不過,卻感覺不到內力。
齊俊安和蕭非也看出秦瀾兵像是練過武功,而蕭非平時就喜歡舞刀弄棒,遇到同道中人總是會較量一番,當下就有了要試試秦瀾兵的意思。
所以,當秦瀾兵請幾人入座的時候,蕭非趁其不備突然朝他的下盤攻去,而秦瀾兵下意識地就躲開並回擊,結果反倒是蕭非被踢了一腳,好在秦瀾兵沒使大力,要不然他非得疼得叫喊出聲。
“對不起,這位公子,我不是有意的,你沒事吧?”秦瀾兵也是嚇一跳,雖然秦瀾心每天下午都會教他們練拳,但是晚上的時候,還會特別教他一些兵法知識和腿法,因此他武功進步神速,身體反應能力也比別人要強。
“沒……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瀾兵小弟,你這腿上功夫真不差!”蕭非立即堆着笑和秦瀾兵稱兄道弟起來。
“還好吧,我練着玩的,剛纔我真不是有意的,對不起!”秦瀾兵勇於認錯地說道。
“沒關係,沒關係,一點兒都不疼。瀾兵小弟,你不要和我這麼客氣,我叫蕭非,以後你就叫我蕭大哥,這是你齊大哥和鍾大哥,大家都是男人,別這麼見外,來來來,咱們再比劃兩招。”後院的院子大得很,蕭非拉着秦瀾兵就要到一旁空地去較量一下。
“蕭公子,這……”秦瀾兵顯得有些爲難。
同時,他心裡也在想,剛纔踢蕭非那一下,他真得不疼嗎?看來自己以後還是要加緊練功纔可以,沒有顯著成果豈不是辜負了姐姐一片苦心栽培的心血。
“蕭非,馬上要吃飯了,別胡鬧了!”齊俊安幫秦瀾兵解了圍,而秦瀾兵很是感激地看他一眼,然後兩個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的默契感這時候就開始建立了。
“大家快請入座,宴席這就開始了!”秦向爭以男主人的身份對所有人說道。
等到衆人落座之後,就見餘磊和六子各端着一個大托盤笑嘻嘻地從後廚房裡走出來,托盤裡放着五瓷盤一模一樣的涼菜。
今日秦家請的客人一共算是五桌,男人們坐了三桌,女人們坐了一桌,孩子們算是一桌,秦向爭帶着秦瀾兵、孫文成兩人和鍾敬軒、鍾逸、齊俊安、蕭非、袁大人坐了一桌,唐之彬和王泉、鄭掌櫃他們坐了一桌,張發、周大發、餘林他們是一桌,而小書童石硯則喜滋滋地和秦瀾瑞他們坐了一張大長桌。
“涼拌三絲,請品嚐!”餘磊將自己托盤裡的菜報出菜名然後給每桌都上了一盤。
這道菜是秦瀾心用紅蘿蔔、白蘿蔔和山裡野生的萵苣切絲涼拌而成的,紅白綠三種顏色搭配在一起,不但清新養眼,而且衆人夾起一筷子嚐了嚐,又香又脆,又滑又鮮,真是開胃爽口的絕佳涼菜。
“這是蘿蔔嗎?這也太好吃了!”蕭非吃完一口,又拿起筷子夾了好多,直接就往自己嘴裡塞,一臉享受的樣子,要知道今天之前,他最不喜歡吃的就是蘿蔔,總以爲那是兔子才喜歡吃的東西。
“的確是不錯!”鍾敬軒臉上笑意漸濃,想起上次邱墨白回去之後告訴他百味食肆新出的醬骨頭是如何美味,他就猜想出這秦瀾心的廚藝不只是在做面上。
“涼拌小野菜,嚐嚐咱們福江口地道的山裡貨!”六子也將自己托盤裡的菜給每桌上了一盤,笑呵呵地說道。
鍾敬軒又夾起一筷子綠嫩嫩的野菜到嘴裡,細細咀嚼一番,先是微微苦澀,接着是一股清甜,而且誘惑的人的味蕾忍不住要再吃一次。
很快,其他菜也開始陸續從廚房裡被餘磊和六子端上來,有薑汁菠菜、魚醬肉絲、爆炒小青菜、韭菜炒雞蛋、醋溜大白菘、黃豆燉蘑菇、醬悶小魚、紅辣子炒野雞丁、醬骨頭、紅燒魚、糖醋排骨、鮮筍粥,最後秦瀾心還做了一道拔絲春捲。
等到拔絲春捲一上桌,首先激動的就是秦瀾瑞、李寶他們幾個孩子,而且秦瀾心特意把最大的一盤拔絲春捲端給了他們。
“哎呦,好燙!”貪嘴的蕭非早就吃的撐了,可每一道新菜端上來,他都忍不住夾了又夾,因此這春捲一端上桌,他就趕緊夾起一個往嘴裡填,結果滾燙的春捲燙得他直接就跳了起來。
那邊心急的秦瀾瑞幾人也都被燙了一下,其他人看他們被燙着時的好笑樣子,都不敢着急進嘴,只是把春捲放在脣邊吹了又吹。
“啊……啊……好燙,都吹那麼長時間了,怎麼還這麼燙!”李寶急得一身汗,那邊不怕燙的倪小武都開始吃第二個了。
“你們拿乾淨的涼水過一下再吃就不燙了!”秦瀾心有些好笑地從廚房裡走出來,他們這些人吃起東西來也太着急了。
“秦姑娘,你忙了大半天,快坐下歇歇吃點東西吧!”唐之彬吃的也是心滿意足,可他們這些人各個吃得肚圓,秦瀾心卻是在廚房一直忙着做菜。
“是呀,先生,您餓了吧,快坐下吃點兒!”楊帆他們也跟着說道。
“好,各位也慢慢吃,廚房還有從山裡摘回來清洗乾淨的一些能吃的野果子,大家湊合着當飯後點心吧。”秦瀾心在張苗兒身邊坐了下來笑着對衆人說道。
“我吃飽了,一點兒東西也吃不下了!”蕭非很不雅地打了一個飽嗝說道。
“那你待會兒可別吃野果子!”齊俊安看着好友沒有形象的樣子說道。
“我不吃,一個也吃不下去了!”蕭非擺擺手說道,他可是好多年都沒有吃撐過一次了。
誰知,等到飯菜吃完撤下去,野果子端上來,面對那紅黃藍綠顏色各異熟透的山中野果,蕭非第一個就下手抓了一把往嘴裡丟。
“是誰剛纔說不再吃的!”齊俊安面對“出爾反爾”的好友揶揄地笑着說道。
“誰?誰呀?反正不是我!”蕭非嘿嘿一笑,耍賴皮地說道。
等到衆人吃完野果,秦向爭和秦瀾兵就領着鍾敬軒他們去了前院,而唐之彬和王泉他們則感謝秦家盛情款待之後就各自回家了,剩下鍋碗瓢盆的刷洗韓氏沒讓秦瀾心插手,她和小柔還有秦瀾悅來做了。
“大丫頭,你忙了大半天了,先回屋休息一會兒,這廚房的事情都交給娘。”秦瀾心顯得有些疲憊,而且她總是不經意地輕輕敲着自己的手臂,韓氏看見很心疼。
“娘,我沒事的,這大鍋裡還有一鍋醬骨頭,大瓷盆裡還有一盆的涼調三絲,待會兒長工們來吃飯的時候,就讓他們吃這些吧,這些是我特意給他們做的!”秦家一共經賀老四介紹僱了十幾個壯勞力,他們晚上都不住在百味莊園,但在這裡吃飯。
“娘都知道,你就別管了,趕緊給我去休息,要不然娘可要生氣了!”韓氏板起臉說道。
“那……好吧,如果有什麼事情,讓人叫我一聲!”大白天休息,秦瀾心還真沒這習慣,但自家孃親的命令她不能不聽,所以只好轉身準備回前院自己的房間。
但沒走幾步路,就看到鍾逸、齊俊安、蕭非和那位袁大人朝她而來,而且那位袁大人幾乎是小跑着衝到了自己面前。
“秦姑娘,種子呢?”袁大人終於在鍾敬軒的幫助下纏着鍾逸問出了種子的下落,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鍾逸竟然把種子給了秦瀾心。
“種子?”秦瀾心迷瞪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意思,然後指着後院東邊的一小片已經泛出綠色的菜地說道,“都在那裡!”
袁大人當即就跑了過去查看,當他動手要挖開秦瀾心已經栽種上的甘薯苗時,秦瀾心趕緊制止住了他,這可是她好不容易育好的薯苗,每一株都很珍貴。
“袁大人,慢着!你要做什麼!”秦瀾心話出口,鍾逸就已經把人快速地拎起來了。
“這是我的種子!”袁大人有些着急地說道。
“你的種子?那你知道這種子叫什麼嗎?這又是什麼種子的秧苗?”鍾逸讓他在自己手底下站穩,然後鬆開了抓着袁大人後衣領的手,不過卻擋住了他繼續向前的腳步。
“我……我不知道!”袁大人梗着脖子說道,但很快他又說道,“我就是因爲不知道,纔拿回去研究的,鍾——公子,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事情,說不定這有些種子饑荒年就能爲百姓解決溫飽之事,你們就不要跟着添亂了!”
“袁大人,我看添亂的是你,這些種子瀾心姑娘都認識,而且我看這片菜地,她應該也會種這些種子,是不是,瀾心姑娘?”鍾逸堅定信任的語氣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秦瀾心本能地點點頭,她是認識,而且也會種。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認識外族種子還會種?難道你不是大魏朝的人?”袁大人更爲吃驚,嘴巴驚得都能塞下一個大雞蛋。
“袁大人,我的確認識鍾公子留下的四樣種子,也知道怎麼種它們,因爲以前我在一本書上讀過有關它們的所有知識,也自信能夠照着書上詳細記載的方法把它們都栽種出來。”秦瀾心說道。
“那本書呢?你快拿過來讓我看看!”袁大人着急地說道。
秦瀾心告訴他,書已經被大火燒沒了,並且將自己那日對鄧通、齊天樂講的關於她師父“無名老人”的故事也對他們說了一遍。
“這麼說,你真的認識?沒有誆騙我?”袁大人還是半信半疑地問道。
“袁大人要是不信,我可以將栽種之法給你寫下來,你可以運一些種苗回去,等到結出果實,你就能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秦瀾心笑着說道。
“那太好了,姑娘,你現在就給我寫吧!”袁大人一臉懇求地看着秦瀾心說道。
“袁大人,瀾心姑娘爲大家準備吃食已經很累了,等到明日、後日再幫你寫吧,反正咱們還要在這裡多打擾幾天。”鍾逸對袁大人皺着眉說道,然後又溫和地看向秦瀾心,“瀾心姑娘,你快回屋休息一會兒吧,今天辛苦你了!”
“袁大人,你這就不對了,沒看到瀾心姑娘累得臉色都不好了,怎麼還纏着她寫栽種之法,剛吃完人家做的東西就翻臉無情了!”蕭非話說得稍微有些難聽,誰讓這袁大人也是京都有名的執拗人,能在戶部平安無事呆那麼長時間也真是不容易。
袁大人被鍾逸和蕭非說得老臉通紅,他的確是一聽到自己嚮往那麼久的種子有了着落就太着急了,所以他很是“知錯就改”地看着秦瀾心說道:“秦姑娘,真是對不起,我……我是太開心、太着急、太……”
“袁大人,你就別太什麼了,快讓開路,讓秦姑娘回去休息!”齊俊安也幫腔說道。
“袁大人,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放心,我很快會把栽種的方法寫給你。三位公子,多謝了!”秦瀾心微笑說道。
“我們謝你纔是,快去回屋躺一會兒吧!”鍾逸看着她倦怠的面容說道。
秦瀾心感激地對他展顏一笑,然後起身離開了,而鍾逸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背影,右手不知不覺就微微握成了拳頭。
齊俊安在一旁看着好友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影不放,和蕭非對視了一眼,又看向了略微失神的鐘逸,這樣能讓人輕易看破心事的鐘逸他們也是第一次見。
當天晚上,鍾敬軒幾人都在百味莊園住了下來,至於被褥之類的,他們停靠在白石碼頭的船上都有,直接讓人取了來,也省得秦家人再爲他們張羅。
第二天一大早,秦瀾心就起牀給鍾敬軒他們準備了早飯,雖然是清粥小菜和包子,但是幾人也是吃得很滿足。
吃完飯,秦瀾心就將夜裡寫好的甘薯、土豆、南瓜和花生的栽種方法交給了袁大人,而他拿到之後就一個人回到房間仔細研讀起來。
秦向爭陪着鍾敬軒在廳裡和鍾逸他們說話,秦瀾心等孩子們都到百味莊園之後,開始在小學堂給他們講課。
好奇的鐘敬軒、鍾逸、齊俊安和蕭非也在學堂外邊偷偷聽了一會兒,然後就在院子裡坐下來,等到孩子們下課,鍾敬軒特意要來秦瀾兵手裡的書冊仔細地看了起來。
這時,秦瀾心已經起身去了外漁巷幫忙,百味食肆的生意還是非常重要的。
只是當她在小院後廚煮醬骨頭的時候,秦瀾悅和張水兒領着一人來百味食肆找她。
“姐,彎月繡坊的老闆娘找你有事!”秦瀾悅和張水兒這些天攢了不少的繩結,今天小學堂一下課她們兩個就拿着完成的繩結去了內漁巷彎月繡坊。
只是當彎月繡坊的老闆娘看到秦瀾悅拿來的繩結中有四五個很精緻新奇的繩結時,就兩眼放光地問她繩結是不是她編的,秦瀾悅告訴她是秦瀾心編的,於是這老闆娘就性急地拉着她們來秦家小院了。
彎月繡坊的老闆娘姓王,單名一個瑤字,是百年老店彎月繡坊盧家的當家主母,盧家也是李寶母親盧氏的孃家,這王瑤是李寶的大舅母。
雙方簡單地自我介紹一番在廳中坐下之後,王瑤就拿出剛剛秦瀾悅交給她的繩結問道:“秦姑娘,令妹說這繩結是你所編,可是真的?”
“沒錯,是我編着玩的,只是沒想到她會拿去繡坊賣!”秦瀾心笑了一下答道。
編着玩的?王瑤一聽就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了,誰要是沒事編着玩能編出這樣好看的繩結,她會天天求着人家“編着玩”,這秦家小娘子的心到底是怎麼長的,她也太心靈手巧了吧!
“秦姑娘,我們彎月繡坊的事情想必你多少也知道一些了吧,雖然一直有熟客照顧着生意,但眼看越來越支撐不下去,現在我就希望能有一些新鮮的繡樣、繩結來招攬客人。姑娘這編着玩編出的繩結十分地好看,我也知道姑娘百味食肆的生意忙,這新奇的繩結我彎月繡坊願意以單個二十文的價錢買下,而且所有的繩子由我彎月繡坊提供,姑娘只要動動手就可以。”這個價錢已經是王瑤能拿出的最大誠意,平常彎月繡坊代賣的最好繩結她給人家十文錢,就這也已經是內漁巷價錢最高的了。
“老闆娘,你手中拿的繩結叫如意結,取‘萬事如意’的美好祝願,另外,我還會編平安結和同心結,不知老闆娘有沒有興趣擴大合作?”沒想到小小的繩結也能這麼賺錢,自己現在正缺銀子用,不妨在繩結上下下功夫。
王瑤一聽就激動地站了起來,原來她手裡拿着的繩結叫“如意結”,這名字取得太好了,誰不想萬事如意,要是在彎月繡坊賣,一準兒有很多人買。
還有她未見的平安結和同心結,就是秦瀾心不解釋,她也能知道是什麼意思,這白石碼頭來來往往的客商那麼多,誰不想出入平安呢。
再有那同心結,亦是可做男女定情之物,嫁娶之時掛上同心結,豈不是錦上添花。
天生就是生意人的王瑤興奮的手都有些抖,雖說盧家和李家是親家,李巖博夫婦這些年也沒少幫襯盧家。
但她丈夫是個有骨氣的人,百年盧家豈是依靠別人的幫扶撐下來的,要不是有董家背後撐腰的明閣繡坊暗地裡打壓,使用卑鄙手段搶走了彎月繡坊的繡娘,彎月繡坊也不至於混這麼慘。
“秦姑娘,那平安結和同心結你手裡現在可有?”王瑤現在盯着秦瀾心就像盯着一塊稀世珍寶,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讓明閣繡坊搶了先。
此時,王瑤並不知道那日秦瀾心等人與明閣繡坊已經有了不快,日後她知道明閣繡坊沒有善待秦瀾心之後,哈哈大笑數聲,只說林漫雪有眼無珠讓她彎月繡坊撿了個大便宜。
“現在沒有,不過我回去編好明天可以拿給你看,到時候我們可以詳談。只是不知彎月繡坊能代賣多少繩結?”秦瀾心問道。
她會編的繩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種,日後倒可以當成一個長久的生意來做,而且她發現內漁巷很多繡坊賣的繩結編法簡單不說,也沒有其他搭配的物件,比如玉石、金絲銀線、珍珠之類的,能讓她發揮的空間太大了。
“秦姑娘,你有多少我們賣多少,多多益善,我彎月繡坊絕不會虧待姑娘。”不說憑着秦瀾心是外甥李寶的先生和李家的關係,就是單憑她這一手出色的編繩結的能力,王瑤也已決定要抱緊秦瀾心這棵大樹。
“有老闆娘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明天我編好繩結之後會去彎月繡坊,到時候咱們接着談!”秦瀾心笑着說道。
“好,那我就不打擾姑娘你了,明日我在繡坊恭候姑娘大駕,繩結之事還望姑娘多多費心!”知道百味食肆生意忙,王瑤就是再着急也沒有繼續打擾秦瀾心,而且她回去之後,立馬讓人給秦瀾心送來很多彎月繡坊最好的彩繩。
傍晚,煮好最後一鍋醬骨頭之後,秦瀾心和秦瀾悅拿着王瑤給的用來編繩結的彩繩就先回了百味莊園。
今天一天,鍾敬軒幾人都好好地呆在莊園裡沒有外出,秦瀾心回去後才知道,早上她離開之後,鍾敬軒先是看了她教習的書冊,然後詢問了孫文成他們一些關於書冊的事情,之後竟然和秦向爭下了一天的象棋。
蕭非和齊俊安則是吃過午飯見秦瀾兵他們在練拳,一時好奇也跟着練了起來,而且越練越覺得那拳法精妙,兩個人像初學者一樣一直讓秦瀾兵幾個男孩子教他們。
至於鍾逸,聽說一直悶在屋裡沒出門,而那位袁大人坐在後院的菜地守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他盯着那些種苗能看出什麼子醜寅卯來。
“將軍,哈哈哈,老夫又贏了!”秦瀾心走進百味莊園的時候,正聽到鍾敬軒開心地大笑聲。
“三伯,晚輩甘拜下風!”秦向爭以爲近段時間自己棋藝進步,沒想到鍾敬軒學會沒多久,就把他在棋盤上殺得片甲不留。
“老先生,爹,我們回來了!”秦瀾心走近在梧桐樹下下象棋的兩人說道。
“不要再稱老夫‘老先生’,我在家排行第三,逸兒他們都喊我‘三爺爺’,你以後也跟着這樣喊,老夫這年紀做你祖父綽綽有餘,呵呵!”只是在這百味莊園呆了兩天不到,鍾敬軒就發現他這日子比在老家有意思多了,他已經決定了,要在這裡多呆一段時間。
“是,三爺爺!那三爺爺也別喊我姑娘了,直接喊我的名字或者和我爹孃一樣叫我‘大丫頭’。”秦瀾心語氣親近地說道,臉上也是溫柔地笑意。
“呵呵,好,那三爺爺以後就叫你‘心丫頭’吧!”鍾敬軒笑着說道。
“嗯!”秦瀾心答應之後,就去後院廚房做晚飯,小柔和秦瀾悅在一旁幫她。
等到吃完晚飯,百味食肆那邊也關了門,秦瀾心纔有時間坐下來編繩結。
天上的月兒正明,繁星相伴眨眼,蟲鳴蛙叫之聲漸起,給靜謐的夜添上一層柔紗般的輕暖。
像往常一樣,百味莊園的院子裡點着燈,秦家一家人坐在一起說說話,做些別的事情,秦瀾瑞和秦瀾悅打了熱水給秦向爭、韓氏泡腳,秦瀾兵在一旁練拳,秦瀾心在燈下編着繩結。
這樣溫馨的氛圍實在是太吸引人了,鍾敬軒、鍾逸、齊俊安和蕭非都忍不住加了進來,就是石硯也跑到院子裡坐在一旁看秦瀾兵練拳。
幾人一出來,韓氏慌忙擦了腳穿上鞋,她一時給忘了這院裡還有外男,臉上有了羞臊之意,還好鍾敬軒他們都假裝沒看到。
“我們不會打擾你們一家人說話吧?”鍾敬軒笑着在一旁坐了下來,明月微風撩人醉,要是有一壺好酒就更加愜意了。
“三伯說哪裡話,這是我家的老習慣了,每天晚上總要聚在一起說說話,沒吵着你們休息吧?”秦向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呵呵,天還早着呢,現在躺下也睡不着,瑞哥兒真是個孝順好孩子。”看着蹲在一旁的秦瀾瑞很認真地給秦向爭在洗腳,鍾敬軒有些羨慕地說道。
“三爺爺,您洗腳了嗎?廚房裡還有熱水呢,要是沒洗,我也給您洗洗吧,大姐說,常常泡腳對人身體好。”秦瀾瑞懂事地說道。
“你大姐說的沒錯,好,那你待會兒就幫三爺爺也洗洗腳,三爺爺明天給你熬一瓶藥丸,以後再給你爹孃泡腳的時候,往洗腳盆裡放一粒,對身體可是很好的。”鍾敬軒心裡一暖地看着天真可愛的秦瀾瑞笑着說道。
“謝謝三爺爺,我一定幫您洗的乾乾淨淨的!”於是,給秦向爭洗完腳之後,秦瀾兵又幫着秦瀾瑞端來一盆乾淨的熱水,讓他給鍾敬軒泡腳。
“秦姑娘,你這是編的什麼?”蕭非跟着秦瀾兵在一旁練拳,齊俊安和鍾逸就看秦瀾心在拿繩子靈巧地穿來穿去,然後一個很好看而特別的繩結就編好了。
“齊公子,我編的是繩結,編好的這個叫如意結,正在編的這個叫平安結,一些小玩意。”秦瀾心說着話,手裡的動作也沒停,而且在場的人明明看清楚她手指的動作,可就是不知道她是怎麼把那一兩根繩子編成了十分複雜的繩結。
“你這編繩結的手動作也太快了,不過這如意結還挺好看的,送我吧!”齊俊安拿起桌子上的如意結在手裡仔細地瞅了瞅說道,而且越看越喜歡,這時他根本沒注意到鍾逸因爲他的話,臉色黑了一下。
“齊公子,這個可不行,明天我再編一個如意結送你吧,這是樣品,我明天要拿去繡坊給人家看的。”秦瀾心爲難地看着齊俊安出口拒絕道。
“你要賣繩結?”這話是鍾逸出口問得。
秦瀾心看着他點點頭,說道:“嗯,我打算和內漁巷的彎月繡坊合作賣繩結,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多少能賺一些。”
話說完,秦瀾心手裡的平安結也完成了,然後她又拿起紅繩,開始編同心結。
“一個繩結能賺幾文錢,你不如再想想別的法子掙大錢。對了,你百味食肆的醬骨頭這樣好吃,不如專門開一家店,在京都開也可以,我可以幫忙!”齊俊安出主意道。
此時齊俊安和蕭非都不知道齊天樂等人來福江口找的人就是秦瀾心,唐之彬和裘掌櫃幾人也一時忘了告訴他們,如果知道秦家的醬菜和泡菜也非常美味,他們兩個估計和蕭炎一樣也早想和秦瀾心合作了。
“多謝齊公子好意,只是瀾心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而且做生意哪有一蹴而就的,什麼事情都要慢慢來。雖然一個繩結賣不了幾文錢,但積少成多,總是能賺不少。”秦瀾心委婉拒絕道。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騎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捨。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大姐,我說的可對?”秦瀾瑞仰着笑臉渴望得到稱讚地看着秦瀾心問道。
秦瀾心也沒讓他失望,回笑說道:“沒錯,小弟說的很對,抓住小錢才能抓住大錢,做好小事才能成就大事。”
兩姐弟如此平常的對話卻讓鍾敬軒幾人聽得心緒難平,難道秦瀾心平時就是這樣教導她的弟弟妹妹和學生的?可以想見,經她這樣教導出來的人日後絕非凡人。
現在光是看看楊帆、周魚、賀小興這些外漁巷出身的野孩子,經過她一段時間的悉心栽培,如今各個變得出口成章、懂事知禮、心性開闊。
說秦瀾心有點石成玉的能力也不爲過,他日這些孩子再經她一番雕琢,定是會大放光彩。
“‘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瀾心姑娘,這也是你教給令弟的嗎?”一半身子淹沒在黑暗中的鐘逸用一潭深邃鎖住秦瀾心清澈的雙眸問道。
“是大姐教我的,大姐教我的東西可多了!”快嘴的秦瀾瑞搶過話得意地答道。
“是嗎?那你以後可要好好地跟着你大姐學,呵呵!”鍾敬軒笑笑說道,然後他又看了看秦瀾心,看了看鐘逸,微微點點頭,且往後看吧。
同一時刻,盧家大宅後院主屋內室裡,王瑤還激動地沒有上牀歇息,她再等丈夫盧棟回來。
“夫人,老爺回來了!”門外丫鬟輕聲稟告道。
“你們都下去吧,這屋裡不用人伺候了!”王瑤趕緊起身相迎。
見妻子還沒睡,盧棟有些心疼地說道:“夫人,繡坊的生意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好起來的,你也別太着急了!”他以爲王瑤臉上着急的樣子是因爲繡坊生意一直不見起色。
王瑤把盧棟拉到內室坐下,然後給他倒了一杯茶,接着拿出一個如意結放到他面前,說道:“相公,這繩結叫如意結,取‘萬事如意’的名頭,你覺得這繩結如何?”
盧棟拿過繩結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了一下說道:“這繩結的確是不錯,名字取得也好,如果在繡坊賣,應該很好賣出去,四五十文不成問題。”
王瑤一聽盧棟的話,臉上的喜色就更濃了,她也坐下看着他說道:“相公,你知道這新穎的繩結是誰編的嗎?”
“是誰?”
“是寶哥兒的先生秦瀾心,外漁巷那位秦家小娘子!”
竟然是她!盧棟猛地站了起來,今天姐夫李巖博和姐姐盧氏特意把他叫到了李家大宅,除了勸他去京都開繡坊之外,盧氏還向他透露出一個很重要的訊息,那就是李家那兩樣深受太后喜愛的點心和外漁巷的秦瀾心有些關係,盧氏欲言又止沒再多說別的事情,只讓他日後無論如何都要與秦瀾心交好。
盧棟心中雖不解盧氏爲何要讓他與外漁巷出身的落難戶秦家示好,但盧氏與他一母同胞,自小就對他這個弟弟維護疼愛的很,這些年嫁人後也是處處關照孃家,就連自己的兒子也跟着李潤去了京都讀書。
所以,他相信盧氏讓他這樣做一定有道理,只是現在不好對他講明,或者說這秦家並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簡單,背後有着什麼靠山也不一定。
他從李家出來之後心中就已經打定主意過兩天找個機會和秦向爭攀上關係,沒想到剛到家夫人王瑤就對他說了這麼一件事情,這可真是天賜的機會啊!
盧棟與王瑤兩人這麼多年來一直夫妻情深,彎月繡坊最艱難的時候他們也是同舟共濟一起扛過來的,所以盧棟就將剛纔去李家的事情全都告訴了王瑤。
聽到盧棟說,盧氏讓他們與秦家多交好,王瑤這下心就更定了,就將自己答應秦瀾心以二十文交易一個繩結的事情告訴了盧棟。
誰知,盧棟聽後搖搖頭堅決地說:“不行,不能這樣和她做生意,要不然這條大魚很可能就放走了!”
“相公,那你說該怎麼辦?”二十文一個繩結都不行,那這生意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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