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傷口,顧如錦擡頭看了看正警惕的看着自己的慕楓一眼,語氣也好不到哪裡去:“我能給她把把脈嗎?”
慕楓心中雖說有一萬個不情願,事發不久柳管家馬上就派人下山去請大夫,可從雲苓山莊到山下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是故這麼久過去了,連個大夫的人影都沒見着。
再者在顧如錦給惠娘上完藥後,傷口的血的確止住了,斟酌片刻,慕楓點了點頭。
顧如錦將細細的診了單惠孃的脈,這才明白方纔慕楓的情緒爲何如此激動。
單惠娘體內寒溼凝滯,氣滯血瘀,脈搏跳動及其微弱。
這是寒毒的症狀。
顧如錦驚訝的看着單惠娘,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怎麼會染上這種奇毒?
“她……”顧如錦怔怔的看向慕楓,想要從他那裡得到確定:“……染有寒毒?”
聽到寒毒二字,慕楓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他抓住顧如錦的手:“你知道寒毒?你能看出她體內有寒毒?!”
被慕楓這一驚一乍嚇到的顧如錦茫然的點了點頭。
“那……那你能醫麼?!”慕楓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激動。
“我……只能試試。”顧如錦雖然是個中醫研究生,但畢竟沒醫過幾個人,對自己也不甚有信心。
“寒毒侵身,不是一日兩日就可以拔除的,需要長時間的調養。”
“你說要怎麼養,要什麼樣的藥材從我們幕家拿就是了!”慕楓聽到有法子治單惠孃的病有得治,眼中光彩大盛。
聽到這話,顧如錦又忍不住一陣白眼,自己這個正牌夫人病的那般嚴重的時候,去他慕家的藥鋪拿些藥,還是層層阻撓,現如今給這個小三表妹治起病來,用藥方面倒是毫不心疼了。
偏心小三不要這麼明顯好麼?還真就不怕她生氣了一不小心就把他的寶貝表妹給醫死了?
“名貴藥材用不着。”顧如錦沒好氣的說:“只需當歸九克,生地九克,桃仁九克,紅花六克,赤芍,白芍各十二克,枳殼六克,柴胡六克,川穹五克,川牛膝九克,水煎每日一付。”
“那……用多久的藥能好?”慕楓命人將藥方細細記下,對顧如錦的態度也和藹了許多。
“這方藥劑的作用是活血祛瘀,至於能不能治好,卻不是我能說了算的。”顧如錦將手上沾着的細碎艾葉用手帕擦拭乾淨:“先把她送回卿月軒換身衣服吧,這兒太涼了。”
江都顧家。
“夫人,雲苓山莊來信了。”管家恭敬的站在周品秋身邊,雙手捧着一封信件。
周品秋聽到雲苓山莊,就想起顧如錦那個吊命在雲苓山莊要死不死的死丫頭,看都懶得看那信件一眼:“直接交予老爺便是,給我做什麼?”
“大小姐指明要您親啓的。”管家解釋道。
“嗯?”周品秋也知道顧如錦一向不喜歡自己這個後媽,兩人的關係一直僵着,怎麼突然就有興致給自己寫信了?
“打開看看。”
周品秋粗略把信件看了一遍,看罷又不可置信的再細細看了一遍,面上倏地露出喜色:“這丫頭總算做了會好事!”
周品秋的大丫鬟雲香不知道一向不喜歡大小姐的夫人,看了大小姐的信後怎麼居然笑了起來,還以爲大小姐已經一命歸西了。
正猜測着,周品秋突然發話:“快,快去把表小姐請到我房裡來。”
雲香領命退下。
周品秋說的表小姐指的是她的侄女周雪瑤,是她大哥的女兒,模樣生的極美,加之出生又好,一早她就有將自己這個侄女許配給慕三公子的意思,卻不料被那個病秧子搶了先。
一陣淡雅的清香從門外隨着春日的和風被吹送進來,若隱若現的縈繞在房中人的鼻端,令人心曠神怡。
來人着一件淡綠色的紗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段,袖子上繡有清荷,更將來人襯得清新脫俗,不染凡塵。
周品秋聞到那陣清香,擡頭看向正進門的周雪瑤,滿意的對她笑了笑,越發覺得自己這個侄女哪裡是顧如錦單惠娘那等俗物可以與之相較的。
周品秋親暱的拉着周雪瑤坐下,吩咐雲香看茶。
“姑姑,您找我有什麼事嗎?”周雪瑤不明白的問,聲音猶如黃鶯出谷,動人心魄。
周品秋故意嘆了一口氣,道:“你也知道,這顧家大小姐現在正在雲苓山莊養病,方纔她遣人送信過來,想讓你去雲苓山莊幫襯幾日。”
“幫襯?”周雪瑤聽得雲裡霧裡的。
“南麓公府的那位三公子此時也在雲苓山莊,如錦病重,無力逢迎,這纔想讓你前去。”周品秋將手中信件遞給周雪瑤。
周雪瑤一聽到慕三,一張白皙的臉上倏地就染上紅暈:“可是我聽說,三公子他,把他那個表妹單惠娘也帶了過去,我去……有什麼用……”
周雪瑤微微一聲嘆息,自己的確是喜歡這慕楓的,只是,她也知道,慕楓的心思,一直都在那個單惠娘身上。
“你這個傻孩子,怎麼連這些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周品秋拉過周雪瑤的手,細細道來:“他慕三公子就算再喜歡那個單惠娘,南麓公府還能容許一個孤兒做自家的媳婦不成?可你就不一樣了,你是我們周家的長女,又生的這般貌美,現在你去到雲苓山莊,讓慕三公子對你多關注關注,到時候等顧如錦一去,你們郎才女貌,門當戶對的,慕三夫人的位置,還不是非你莫屬?”
周雪瑤捏着信紙,指節都發了白,沉默了許久,才點下了頭。
雲苓山莊這邊。
單惠娘剛服過藥,換了身衣服,身子也暖了一些,只是面色依舊蒼白。
顧如錦診過脈,正翻開單惠孃的眼皮細查她的身體狀況,突然一個噴嚏,差點噴了單惠娘一臉。
慕楓此時正站在顧如錦身後,見顧如錦打了個噴嚏,關切問道:“怎麼了?”
“不礙事。”顧如錦擺擺手:“大概是方纔在湖邊站久了,有些傷風。”
“沒事就好。”慕楓的目光越過坐在牀頭的顧如錦,向躺在牀上的單惠娘看去:“惠娘她怎麼樣了?”
“服過藥已經好些了,現在需要安靜的環境,我們出去說。”顧如錦說完起身向門外走去。
慕楓給單惠娘掖了掖被角,也跟着顧如錦走出了房門。
夜間風大,顧如錦在月色下顯得有些單薄,擡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角,顧如錦斟酌許久,終於問出了口:“她,究竟是怎麼染上寒毒的?”
慕楓像是想起了什麼痛苦的事情一般,猛然閉上了眼睛,回憶般的緩緩開口:“惠娘,她是個孤兒。”
“孤兒?”顧如錦察覺到這其中一定有故事。
“嗯。”慕楓點了點頭:“惠娘十歲那年,他的父親由於欠下鉅額賭債,遭到仇家追殺。那一個雪夜,單家給一把大火燒了去,我小姨費盡心力纔將惠娘送了出去,纔沒讓她成了那一把火中的亡魂。”
“只是,惠娘獨自一人在外,歷了三日風雪,才趕路到我家中。”慕楓的語氣有些哽咽:“她到我家中的時候,雙足赤腫,頭髮眉毛都被凍住了。身上的皮膚被大火灼傷的部分侵入了寒氣,日積月累,成了寒毒。”
“這些年來,我帶她尋訪名醫無數,都說這寒毒無法拔除。”慕楓定定的看着顧如錦:“如錦,你老實跟我說,惠孃的毒有得治嗎?”
顧如錦像是被慕楓的目光灼到,眼神四下閃躲,終是下定決心搖了搖頭:“如錦醫術不精,怕是……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