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玉閣從不養吃白食的人,若是辦事不好,別怪我狠心將她遣出去!”顧如錦的腹中忽然一陣翻涌,一種血氣上漲的感覺,她說完這句的時候就趕緊揮揮手讓李叔和小月出去了。
顧如錦腹中彷彿攪着酸水,噁心感更加強烈,她彎下身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跑到之前就放在鈴鐺牀邊,用來裝水的水盆處,噁心的把酸水吐了出來。
顧如錦發現自己最近腸胃越發不好了,吃食無味,她想今日的情況可能是因爲太過動怒,她清理了一下房間,忍者難受給鈴鐺重新上藥,包紮傷口後,便準備回房間休息。
誰知這一天,錦州又迎來了一名不速之客。風雲涌變的錦州,顧如錦彷彿就是那風暴的中心,四方牽扯,不知何時就會被撕成碎片,飄散在空中。她也已是無力,卻不得不扯着臉微笑面對。
“小姐,一名小廝模樣的人送來一封信,說要您親自打開。”李叔過了片刻又重新出現在顧如錦面前,已經完全調整好姿態,他明白自己該做什麼,該怎麼做。
李叔恭敬的把書信遞上來,顧如錦等李叔自覺退下後便拆了開來,它的封口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也就是說這封信裡的內容實際上沒有提到什麼隱秘的事情,寫這封信的人也不怕有人會看到裡面的內容。
只是這封信是針對顧如錦而來的,她還是不能放下戒心,但當她看到信上的內容時,她徹底知道爲什麼那人會如此放心了。
信上沒有署名,只有寥寥數幾的字:錦江遠黛。讓人摸不清頭腦。
顧如錦皺了皺眉,剛想把信封帶信燒了去,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頓,顧如錦感覺到一種怪異的觸感,信封裡有一塊硬硬的東西,像是還有個東西在裡邊,顧如錦將那東西倒在桌子上,一看,竟然是一塊殘缺的羊皮紙卷。
顧如錦仔細看了看,覺得這張羊皮碎片甚是眼熟,她又拿起那張只寫了四個字的紙,嘴裡喃喃唸了出來:“錦江遠黛……錦江遠黛……”羊皮紙在手中摩挲,她的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對了,錦江遠黛圖!”
沒錯,這張羊皮碎片正是從那幅錦江遠黛圖上摳下來的一塊,上面是一座亭子,四角飛檐上分別站着一隻白鷺鳥,形態各異,檐下掛着風鈴,看畫的時候彷彿都能聽見風拂過後,風鈴發出的悅耳聲音。
顧如錦認得,這是錦江邊上的望江亭,可是知道了約見的地點,卻不知時間,顧如錦再一次看了一遍這圖,不一會兒,她的嘴角就掛上了了然的微笑。
圖上的一輪彎月盈盈照耀湖面,波光粼粼,一株柳樹在風中搖曳,婀娜多姿。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晚膳時分,顧如錦還在淺淺的睡着,門外一陣敲門聲就把她從淺睡中叫了起來,顧如錦起身,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門就打了開來,一陣寒風灌入,讓顧如錦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顧如錦皺了皺眉,看向來人,小月,不禁覺得有些頭疼。
小月卻笑着道:“小姐,用晚膳了。”說着,她便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放下兩盤素的不能再素的青菜和豆腐,不知道爲什麼,顧如錦看着這些素菜竟會莫名的感覺油膩。
顧如錦強忍住胃中的翻騰,道:“你先撤下去吧,我現在沒有胃口。”
小月爲難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又看了看顧如錦,道:“這些菜是不是太素了?李叔說您最近心情不是很好,胃口也不是很好,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所以才讓廚房做了這兩道菜。”
顧如錦擺擺手,道:“和菜沒有關係,這樣吧,你去買點山楂回來給我開胃,我想吃山楂了。”
小月點了點頭,把菜撤了下去,走之前還若有所思的看了顧如錦一眼,只是顧如錦正巧低下了頭去,沒有看見。
事實上,晚上顧如錦吃過山楂後也沒再吃任何東西,本來肚子就餓,現在走在路上更是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慢悠悠的往錦江邊上走去,全當作是出來散步了。她的身後跟着柳城和柳劍兩人,她讓他們在暗中跟着,所以明面上只有她一人逛在大街上而已。
擡頭望見一輪明月懸掛在星河之上,散播下來的銀輝就像是一位神明在普渡衆生,顧如錦感覺到無與倫比的祥和與安靜。
望江亭,遠遠的顧如錦就看見一個穿着藏青色大袍的男子負手站立,從背影來看,顧如錦還真麼想起來他是誰,可是他還算是坦誠,不僅早到了這麼多,還站在明面處,不遮掩和躲避。
顧如錦等了片刻,終於是等到那人轉身,廬山真面目終於顯現,不得不承認,此時的顧如錦心裡是有一份訝異的情緒,萬萬沒想到,約她相見的竟然是慕遠,那個慕家大少爺。
顧如錦張着嘴都說不出話來,機械般的走上前去,慕遠溫文爾雅的笑着,與周晉那種帶着呆呆的感覺不同,他的溫文爾雅無比的穩重成熟,充滿睿智的氣息。
“還以爲你不會前來相見,畢竟我都沒有自報家門。”慕遠道。
顧如錦輕笑,玩笑道:“你不覺得自報家門之後,我纔不會前來嗎?”
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顧如錦和南麓公府一家子的關係都是不能提到明面上來談的,慕家對顧如錦所做過的事,慕家替四皇子對賀蘭暮雲所做的事,都註定要形成一種僵化的局面。
但是怎麼說呢,顧如錦看慕家人的態度還算比較客觀的,她可以覺得陰夫人陰險狡詐,可以覺得慕老夫人貪得無厭,可以覺得慕楓就是個渣男,但她深深覺得這個慕遠和她妹妹慕蓁是很不錯的人。
至少,顧如錦不排斥他們兄妹二人。
慕遠知道顧如錦有一半是開玩笑的,她其中所包含的意思,他也明白,他道:“顧小姐總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慕遠相信顧小姐是個理智處事之人。”
慕遠悠閒又優雅的給顧如錦斟了一碗茶,茶香濃郁彌散開來,顧如錦聞出,這是上好的君山銀針,這一壺茶怎麼說也得上百兩銀子。
有好茶在此,顧如錦也不急,正事還是等慕遠先說起吧,她倒想好好和他閒聊一番了。“很久沒有看見慕蓁了,你的好妹妹呢?”
慕遠笑了笑,心裡還是有幾分詫異的,他沒有想到顧如錦會記得慕蓁並且問起她來,“她與內子去逛錦街了。若是她們回來的早,還是有機會見一面的。”
內子?顧如錦心想自己還真是完全脫離了南麓公府,那邊的事情發生了多大改變她都不知道,慕遠娶親了?“你娶親了?”顧如錦問了出來。
慕遠的笑中洋溢着幸福,看的出來,他對他的這位妻子充滿了愛意。當初慕楓先一步娶了顧如錦,慕遠的婚事卻一直拖着,顧如錦記得,慕遠之前是談過一家親的,只不過女方意外離世,慕遠便沒了心思再娶。
事到如今,那些已經成爲過去了,顧如錦聽到慕遠有了妻子,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慕遠點點頭,道:“在你意外溺水身亡之後,慕家辦完喪事說要用另一件喜事去壓一壓……希望你不要介意!”慕遠很是坦誠的告知了顧如錦這件事。
顧如錦覺得無所謂,南麓公府不會讓她壞了整個家的運,這麼也是很正常的,只不過慕遠就沒有一點怨言麼?而且他現在和新婚妻子還來的這樣好。
忽然,顧如錦的腦海中有一個念頭閃過。當初她溺水差一點就身亡了,迷迷糊糊間她聽見有人在對話,那聲音她早已忘記,但內容還記得一些,似乎是一個女子對男子說,他已經有了心愛的人又爲什麼要娶另一個人。
而男子似乎是爲了某個人的命令而娶的親,這日子算起來甚是巧合,顧如錦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沒關係,只是我還有一個疑問,你這麼晚成親,之前也不知道你對哪家的小姐有那種意思,現在看來你們甚是恩愛,怎麼都覺得有些怪怪的。”
慕遠對顧如錦坦誠,顧如錦自然也對他坦誠,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了,她才能繼續往下問。
“實不相瞞,家中催了多時想必你也知道,只是我心中有人那人卻不是對的人,最終輒於緣淺,現今,內子是當今國師的乾女兒,她的身份尊貴,我卻是一名草芥,她卻甘爲我做一位普通的妻子。”
“相處下來,我對她的感情也與日俱增,她成爲我生命中一大支柱,我也願爲她遮風擋雨。”慕遠說着,顧如錦心下已經瞭然。
只是他似乎提到一個重點,國師的乾女兒?國師林靈素,他不是與賀蘭暮雲之間也有交集嗎?當初賀蘭暮雲還是棲雲子的時候,因他的緣故,顧如錦還曾見過林靈素一面。
這麼想來,當時賀蘭暮雲救了她,她昏迷狀態中說話的那兩人其中一個就是慕遠了,原來,慕遠也是賀蘭暮雲的人,可是這樣的話,慕遠和慕家不就是處於對立面了嗎?
當然,這一切都是她目前的猜測,顧如錦還不敢妄加斷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