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麓公府的家主大壽,在京城也算是一件大事了。且不說慕家的財勢雄厚,就衝着南麓爵位也是讓人不得不去關注的。
因爲宮中的藥材大多都是從慕家直接取材,皇上也因此留了份心,派禮部侍郎親自送來了兩串東海佛珠和一對玉如意,當作壽禮,這份禮可真是爲慕家增了不少的光。
老夫人和陰夫人負責在旁廳接待女眷,慕正南、慕楓還有一直經商在外的慕遠,都在正廳接待男子賓客。顧如錦和公孫姨娘接替了倒茶水一活,遊走在人羣中。
令人意外的是,顧如錦居然在這裡看見了江夫人和宋夫人。
原來,宋夫人和江夫人的孃家都在京城,宋夫人回家探親正好接到了邀請,江夫人與江融道江同知因爲某事吵了一架,也隨着宋夫人來散心了。
“如錦啊,真是難得再看見你!”江夫人拉起顧如錦的手,親暱道。
顧如錦不掩欣喜之色,“江夫人,宋夫人?你們來京城啦?”
“是啊,聽說是慕老爺的壽辰,就想到你也是慕家的人,正好過來看看。許久沒見,你可還好?”
“如錦很好,勞煩二位夫人掛心了。”
三人攀談了一會兒,壽宴就開始了。
南麓公府的關係網四通八達,不論是達官貴族還是商業世家,都有所人脈。
顧如錦規規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左邊坐的是周雪瑤,右邊坐的是大姑姐,也就是慕家的老二,慕蓁。
聽說慕蓁是個精明能幹的女人,只可惜這人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也很少在人前露面。這次慕正南壽宴,她也是不得已纔來參加的。
整個宴會從開始到結束,慕蓁和顧如錦只是見面時點頭示意了一下,之後就再無交集。顧如錦覺得,她倒很喜歡這個淡漠不親近人的女子。
女人多的時候是非也就多了起來,俗話說的好,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一堂的女人,該唱出一場怎樣的大戲。
顧如錦不知道,她只希望不要牽及到她的身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哼!
壽禮一向是壽宴中的重頭戲,要知道一個人的身份和品位,就從他送的禮裡去考究。
就像皇上賜的東海佛珠和玉如意。東海佛珠是經過皇家寺廟裡的得道高僧開光的,而玉如意,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晶瑩剔透,絕不摻任何雜質,這樣純正的東西,世間難尋。
“不知道大家的壽禮備的怎麼樣了,在場的賓客多爲身份尊貴的客人,到時候可別丟了咱們南麓公府的臉。”
這一桌子坐的都是南麓公府自家的臉,陰夫人坐鎮上首,以一份威嚴的姿態朗朗開口,說這話的時候餘光卻瞟向了顧如錦。
顧如錦低着頭,眼光放在了別處,對陰夫人的目光視而不見。她又怎會不知道,陰夫人就是想看她的笑話。她不喜愛慕楓,是因爲害怕慕楓搶了慕遠的爵位,她不喜愛顧如錦,是因爲顧如錦是慕楓的妻子。
這樣的關係理下來,顧如錦直覺得好笑。
“京城水司劉大人,南海夜明珠一顆。”
慕遠清朗的聲音從男客方向傳來,沉頓有力,富有正氣,讓人聽起來別樣的舒服。壽宴禮單是由他來清算的,慕楓坐在一旁,臉色有些不好看。
顧如錦知道他爲了壽宴也付出了很多,但壽宴之上出面的都是由嫡長子,他定是覺得湮沒了自己。
顧如錦也沒有多想,她倒覺得慕遠的沉穩也是難得的。拋開雜亂的思緒,她把心思又放在了壽禮上。
“豐林茶莊白府,玉麒麟一對。”
顧如錦瞟了一眼,暗自搖搖頭,那玉的顏色不算純正,看完皇上賜的玉如意後,這個也就入不了眼了。不過白府的吝嗇向來不是什麼秘密,能送出一對玉麒麟也是前無史例。
“東城陳府遠黛錦江圖。”
這個還不錯,顧如錦眨巴眨巴眼睛,遠黛錦江圖是前朝著名畫家劉江之作,價值千金。
“李府青銅古鼎一隻。”
太小!
……
顧如錦一路吐槽下來,男客那邊已經唱完了禮單,慕遠不知爲何靠在慕正南耳邊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下面是由陰夫人唱禮單,先是女賓才輪到顧如錦這些小輩。
慕蓁搖晃着身體起身,和老夫人說了一聲也離開了。
顧如錦本不甚在意,回眸間,餘光裡卻一晃而過一道白影,那熟悉的感覺讓她晃了神。
顧如錦把眼睛擦得雪亮,想要搜尋一番,卻發現白影消失的方向正是慕遠消失的方向,再看向慕蓁,竟也是那邊去的,顧如錦心裡癢癢的,她想去一探究竟。
即使,她明知道自己會失望,卻也想親眼瞧瞧,心中的相思蓬亂,讓她不自覺的擡起了腳步。
“這孩子!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真是沒了規矩!”陰夫人盯着顧如錦的背影,就想要看出一個洞來。
她只是覺得慕楓一個庶子,即使在生意上有所成就卻也是慕府的資產,顧如錦就更別說了,三山一湖還在她後孃那邊半吊着,他們根本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
慕楓的狼狽總能襯出慕遠的才能,她的遠兒總是無人能比的!
“夫人,妹妹不懂禮數,我會好好教育她的,我去替您看看可好?”周雪瑤堆起滿臉的笑容,溫順的說道。
比起顧如錦,陰夫人更喜歡這個善於言聽計從審時奪度的人,周雪瑤的諂媚無疑哄的她心花怒放。
“去吧。”
顧如錦慢慢走近才發現,慕蓁是去如廁的,可慕遠又在哪兒呢?茅廁後邊種了很多棵樟子樹,用來淨除異味。那邊枝繁葉茂,樹幹粗實,顧如錦想,他們不是去如廁就是隱藏在樹身後。
但是前者好像不太可能。因爲蹲位只有三個,顧如錦看着身邊經過的兩名男賓,他們正是從裡邊出來的,所以,只有是樹身後了。
顧如錦從女廁這邊繞了過去,這樣不宜被人看見,她欣喜的發現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那縷白衣的一角,還有一張模糊的側顏。慕遠就站在他的對面。
一樣的白衣,一塵不染。脫俗清雅的氣質油然而發,想掩也掩飾不住。真是像極了那人。
顧如錦再走近了些,她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樣,肩膀上卻猛然搭上了一隻手,顧如錦被嚇了一跳,一聲驚叫戛然噎回了口中。
偏頭一看,是周雪瑤似笑非笑,略有些奸猾的笑容。
顧如錦平撫着自己的心,想着,什麼叫做賊心虛,這就叫做賊心虛,想來窺探一下別人的秘密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被人發現不就等於被人揪到了小辮子。
周雪瑤興奮的想着,看吧,總要栽在我手上的。不過,她也想看看那人的模樣,卻同樣的因爲距離較遠,看不太清。
她只覺得那名白衣男子如天上而來,不沾染一丁點世俗的塵埃,讓人不自覺的想要低伏在他的腳下。
“妹妹,有什麼好瞧的,不如我們一起走近些瞧瞧?”
周雪瑤就是要讓顧如錦暴露,這裡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那人若知道自己被顧如錦窺探了,定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這樣還不怕顧如錦出糗?
顧如錦,別以爲我看不懂慕楓看你的眼神,你們之間勾搭在一起的時候,可有想過還有我?周雪瑤忿恨的想着,就想繞過顧如錦去。
顧如錦身子一移,擋了她的去路,故意提高了聲音。
“姐姐別說笑了,這裡能有什麼好瞧的。人有三急,姐姐還不允許我上茅廁麼?”
周雪瑤冷笑,“我分明看見妹妹在往那邊看,你還不承認了,你走開,我去看看有什麼好讓你看的。”
“姐姐,我事事爲你,就連讓你進慕家的主意也出了,你居然如此不相信我,你若要看,就看吧!”
說完,顧如錦偏開身子,不再擋住周雪瑤的視線。
綠蔭繁枝,一棵棵樟子樹筆挺的站着,除了樹幹就是樹幹,哪還有人的身影。
顧如錦知道,他們聽見她說話的聲音一定會離開的,雖然不知道慕遠到底和誰在這裡私談密事,就衝着那襲白衣,她也不能牽連他們。
“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說話聲音那麼大,他們聽見就離開了!”周雪瑤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衝着顧如錦大聲說道。
“如錦,怎麼回事?”江夫人和宋夫人從茅廁出來,一頭霧水的看着顧如錦。
“你們不是表姐妹麼?怎麼會吵得這麼兇。你們要看什麼東西,又說人離開了?”宋夫人也說道。
沒想到這裡的隔音效果那麼差,顧如錦尷尬地賠笑道,“讓二位夫人見笑了,只是姐姐一定要說男廁那邊有人,而我覺得,畢竟男女有別,這樣怪大傷風雅的。”
周雪瑤,你既已經撕破臉,我爲何要忍你?
“你說什麼,明明就是你……”周雪瑤氣急,想要跳起來罵人了。
宋夫人無奈的看着這位潑辣的小姐,反觀顧如錦泰然自若的模樣,更加覺得是周雪瑤理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