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了他一下,生氣道:“關你什麼事兒?他本來身子就不好,遲早都有這麼一天的。”
兒子看着我,眼神陌生而不屑,“額娘好狠的心。”說完便跑出了門。
我在後邊着急喊他:“你幹什麼去?”
“去找福晉,給她賠不是。”
我踹翻了凳子,他明明知道我不願讓他跟她走得近,也不願讓他說她好。可他偏偏拿這點來氣我,想到這兒的時候,淚不禁流出來。
弘竆終於還是去了,當他冰涼的身子撈上來送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格外的平靜,我拿袖子給他擦了擦臉,笑着看他,就好像他還在我身邊一樣。
她來看我,我笑着起身,同她商量道:“福晉,都是傷心人,兒子都沒了,不如一起死吧?”
她遣走杏兒,是爲了保護她在乎的人,平靜的臉色震懾人的心,“我還不能死。”
“爲什麼呀?”
“我放不下心,我還有他。”
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受傷,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他身邊,其實心裡是特別佩服的。我想換了我,一定無法忍受。即使他很溫暖。這個女人早就佔了他一顆心,所以這就是他不會愛上我的原因。我以爲他不會愛,不懂人的心。其實他只是有了她便不願意去愛,不願意去懂罷了。
我扔了燭臺,最後還是無法忍受這種結局,我活得太散亂,到了最後連自己爲了什麼活着也漸漸模糊起來。心裡就一個念頭,一起死吧。除了死我也想不到第二條路了。死也不服氣,於是我拉着她一起。
所有人都說我瘋了,其實我沒有,她沒有瘋我爲什麼要瘋?屋子裡黑漆漆的,弘竆不在,以前他下了學哪也不去,就乖乖回來陪我,從不讓我一個人。我總是在他幼小的心靈上劃下一道道傷痕,可他還是十分包容我。我們的角色完全互換,好像他纔是懂事的那個。
他把我關起來後沒過多長時間也死了,她卻不在身邊。任我怎麼拆也拆不開的兩個人卻在最不該分開的時候分開了,多諷刺啊。
靈堂裡她跪着燒紙,瘦弱的背影堅強又倔強,我從她手裡接了紙,看着猙獰的火苗淚就掉了出來,我從八歲愛上的男人就這麼死了,是真的死了。
我從傍晚一直等她到入了夜,她推門進來,臉上很是安詳。跪在我身邊的蒲團上,雙手合十,我起身把弘竆的靈位抱在懷裡,重新跪下去問她:“福晉,這下能一起死了嗎?”她不做聲,我心想,四十多天裝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結果還是不敢死。寬大的袖子擋住了我的視線,她太安靜了,連呼吸都變得遲鈍,我覺得奇怪便用手拿下她的胳膊,這纔看見插進胸中的匕首,殷紅的血滲透了衣裳,她只是仰着頭,看着他的靈位,好像在訴說着什麼。我看着漸漸倒下去的她,轉身淚掉了下來,這個女人真是,對自己下手這麼狠,一點遲疑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