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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觥籌交錯,往來賀喜之聲連綿不絕。我硬是看他們在禮官的唱喏下着吉服,新婦在吉時給我行禮,一直到他們被送入喜房才長舒一口氣,杏兒捧着臉盆進來,“主子,您也忙了一天了好生歇着吧。”我點頭稱是,她仔細看我的臉色,確定沒什麼事後才放了心。
夜深人靜,我躺在牀的內側蒙着被,有腳步聲很輕地傳進了耳朵,走到我身邊坐下隔着被拍我的後背道:“青兒,你去憫忠寺住幾天吧?”允祥說得很是語重心長,“這次,我親自去求皇上。”
我猛地掀了被,聲音都變了調:“爲什麼?我不去!”
允祥乍看見我的樣子唬了一跳,“真醜的一張臉。”他笑着調侃我,“剛纔哭了?”
“我不去憫忠寺,現在我哪兒也不想去。”我執拗道。
他不爲所動,只是堅持他的想法,“換了新的地方你心裡會自在一陣子,我時常要出京,憫忠寺清靜宜人,你在那待着我也放心。”
“我說了我哪兒也不去。”
允祥盯着我足足有五分鐘不說話,我也倔犟看着他。
他終於斂了眼,長長嘆氣,半晌道:“罷,下次我認爲對的再不會跟你商量。怎麼就倔成這樣?”
納喇氏也就十五歲的年紀,用允祥自己的話說比暖暖還小,他無論如何也幹不出褻瀆她的事。明慧與素慎又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性格,她長相甜美,笑起來會有淡淡的酒窩,俏皮可愛。沒有素慎身上的精明世故、張揚侵略。一看便是沒受過委屈,養在深閨未曉世事的孩子。她對誰都很謙卑有禮,見人先笑,如果不是這種尷尬的身份也許我們的相處會自然很多。
我不再輕易說“死給你看”那樣賭氣的話,隨着身邊親人的離去我開始懼怕死亡、討厭分離。幸福若即若離,找不見前方路的出口,也沒有改變的勇氣,連依附他都因爲摻雜進了太多人而遙不可及,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在我還來不及傷感的時候,有人從大老遠的山西跑來,身着麻衣。
暖暖去了,在她二十歲的春季。難產,一屍兩命。
三月初三,春天的開始,下江南的好日子。京城大大小小的人家都在放風箏,短短長長的線牽在手裡,滿懷希望地擡頭向天看。我的女兒像極斷了線的風箏,再也收不回來。於是我一直低着頭,完全浸淫在黑暗中,人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人死不能復生,自己的生活還要自己去過,最好堅強起來去面對,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做不到。
很多時候我想傾訴,因爲頭腦蒼白,所以話語也無力。最後變成了別人嘮嘮叨叨地勸說,我過了時限的敷衍應和,傷人傷己,別人便也不再想理我。現在的狀態就類似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