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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他在身後墊了靠墊,“我根本就沒睡着。”然後自己起身下牀把晚上預備下的蜂蜜水給他喝了。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我,臉竟稍稍紅了。
我把碗接過,又重新放回桌子上,把蠟燭吹熄了,這才走到他身邊。窗外有淡淡的星光閃爍,朦朧看不真切。胤祥靠着墊子驚訝地問我:“怎麼把燈熄了?”
平躺回牀上,我慢慢開口:“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傾耳聽……”
寂靜的夜裡,我的聲音尤其清晰,背到最後,胤祥的聲音也隨我輕輕背起來:“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他的聲音豪邁頓挫,霎時間萬般氣勢呼嘯而至。
我再開口:“海客談瀛洲,煙波微茫信難求……”
每每總是我開了頭,他行雲流水地背了下去:“……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兩人一起背了很多詩,都是些直抒胸臆,豪放豁達的。
我聲音有些沙啞:“胤祥,胤祥……你心裡的苦我都知道,你說出來吧,這樣自己也好受些。”
他還是倚着靠墊,並不看我,沙着聲道:“皇阿瑪是不會再要我這個兒子了。”只此一句說起來已是困難,再勉強開口,“我這次是徹底傷了他的心,他再不會原諒我了,我是個不忠不孝的人。”
哽咽的聲音讓我淚流滿面,伸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胤祥抓了我的手頭猛地低了下來,他的吻如雨點般落了下來,黑暗中有微涼的液體墜落下來繼而順着我的臉滑下。他把臉埋在我頸窩裡,硬硬的胡碴戳疼了脖子上敏感的皮膚,我只知道自己的肩膀溼了。擡頭望帳頂,淚無聲順着眼角滑落,以前我只希望我可以在他堅強的懷裡哭,被他溫柔呵護,如今卻希望他能夠依靠我我可以保護他。
這天乃至日後更長的歲月中,胤祥完完全全掩埋了自己,萬事比先前還要小心謹慎,先前是儒家君子風範深植內心,後來道家無爲的思想讓他發揮到了極致。
沅沅對肚裡的孩子很是小心,臉上帶着滿足的笑,身上閃着母性的光輝。我自嘆弗如,這天在房裡正理着惱人的賬目,想着這許多毫無頭緒的事情,突然肚子疼得厲害,血也順着褲管流了出來,我的心一下子慌了,小傢伙開始向我抗議了,再也撐不住,就倒在了杏兒的懷裡。
“快來人哪,福晉暈倒了。”她驚慌的臉與無助的聲音成了我最後殘留在腦海中的印象,我太困了,只想長睡不復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