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天空已躍下數十名黑衣人,將我們團團圍住。
楚廷英立刻拔劍站在我的身邊護着我,我迅速將鞋襪穿上,也站起,和楚廷英相視一笑,同時提起,凌空縱身一躍,在空中幾個虛踢,掠到了馬車旁。
“下來吧!”韓俊啓忽然冷冷說道。
我尋着來人的氣息,擡頭望去,卻見路旁的老槐樹上飄然落下一團青色的人影,此人的武功很高,內息綿長不定,似有若無,我連忙提高警惕,備戰!
等他落在地上,看清楚他的長相的時候,我……驚呆了!
眉目清秀,乾淨清澈中透着一絲稚氣未脫般的邪氣,那邪氣清清淡淡,又有幾分淡然的書卷氣,且正且邪,說不出的淡麗。
這臉很俊美沒錯,但讓我驚訝的並不是他的俊美,而是他有着一張與無回崖那黑衣吹笛人一模一樣的臉龐。
“他們是雙胞胎。”耳邊響起了韓俊啓悅耳的嗓音。
原來如此,我四下打量了一下圍着我們的黑衣人,果然全都目光呆滯,面無表情,又是一幫死士,看來又有一場惡戰了。
“韓樓主這次做得實在令主上失望。”青衣人笑得脣紅齒白,眼中卻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不過,主上給了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只要你殺了她,”他伸手指了指我,“不僅可以將功抵過,而且還可以記頭功。”
韓俊啓冷冷一笑,拒絕道:“這不可能!”
“那麼……”青衣人含笑地望着韓俊啓,目光狡黠,“就是說談判失敗了。”
“她並沒有做任何事情,主上爲什麼非要至她於死地?”韓俊啓嘶吼了一句。
“紅顏禍水留不得!”青衣人笑眯眯地道,眼中卻一片冰寒,“一場你爭我奪的武林大會,卻因爲她的一句話,居然讓武林四大家族、俠王、各大門派的人,全部放下身段聽她指揮。韓樓主,你說這叫她什麼也沒做嗎?因爲她,你們幾人居然配合她演戲,和魔教握手言和;因爲她,你們居然可以將到手的盟主之位拱手讓人,最後居然還讓她輕而易舉地收服了羣雄,選舉她爲武林盟主,你說,主上還會留着她嗎?”
“胡說!羣雄之所以臣服於她,全因她拼死相救,而且她也沒有要當那個武林盟主,她對整個武林,乃至整個王朝都不會有任何威脅。”韓俊啓反駁道。
青衣人笑得有些諷刺,“主上果然料得沒錯,你已經情根深中,無法自拔。那麼,她就更必須死,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誓言……一生效忠,難道你要做背信棄義的小人,被世人唾罵,你這樣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親嗎?”
“喂,我說,你的廢話說完了嗎?”我伸了個懶腰,悠哉遊哉地跳坐在馬車上,“要打就快點,不要耽擱我們的行程。”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青衣人微微一怔,隨即笑臉盈盈地掃了我們一眼,視線最後落在韓俊啓的身上,“韓樓主,這次我不會像哥哥那樣手下留情,請吧!”
話音剛落,他的手已多了一支銀笛,笛聲悠揚卻滿含殺機,黑衣人身隨曲動,快如閃電,從四面八方向我們殺了過來,凌厲的劍氣、殺氣瞬間將我們團團圍住。
其實在武林大會的那一次露面,我就知道會有今日,所以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五人對付數十名刀槍不入的死士,費時又費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擒住那青衣人,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大家都沒有辦法欺身靠近那青衣人,且不說他的武功本就詭異、邪門,圍着我們的這羣黑衣人也個個出手狠辣、招招致命,而且他們手中的劍都泛着綠光,一眼便知淬了毒,似乎下定了決心,要將我們狙殺於此地。
宣,韓俊啓,楚廷英和楚廷凡他們四人將我緊緊地護在馬車上,他們不想我出手,而我也有自己的打算,這打算早在數月前就在我腦中形成了。
俯身鑽進馬車,抱出一把古箏,青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我也回
他一個譏諷的笑意,垂眸,席地盤膝而坐,白衣裙裾灑落身後。
運氣調息,將所有真氣凝聚於指尖,手指一拂琴,錚然一聲,清脆中略帶了絲暗啞,令人不由自主心神隨之微顫。
琴聲由慢逐漸加快,迅速營造出金戈鐵馬的氣勢,劍拔管張的緊張氣氛,鏗鏘有力的節奏猶如扣人心絃的戰鼓聲,激昂高亢的長音好像震憾山谷的號角聲,衆人彷彿看到行營千里,兵馬嘶鳴,決戰在即,風雲暗動,生生震住了青衣人的笛聲。
黑衣人亂了章法,動作遲緩,身形變慢,宣一個旋身,一劍掃出,毫不猶豫地削下數名黑衣人的腦袋。韓俊啓點足而起,配合宣的動作,也是閃電般瞬間橫掃過去,倒下一排黑衣人。楚廷英則是凌空一躍,掠到黑衣人的身後,凌厲的劍氣沖天,又倒下一羣黑衣人。
青衣人一驚,笛聲忽地激昂又起,淒厲如鬼哭般,鋪天蓋地而來,鑽進每個人的心裡,轉瞬間,黑衣人的殺氣驟漲。
忽然,一個黑影直直地向我飛來,楚廷凡頓時大驚失色,畢竟他年歲還小,又沒有實際的戰鬥經驗,見有人偷襲我,居然呆愣了一下。
我身子向左側一傾,避開劍勢,右手卻已閃電而出,數枚銀針至指尖射出,沒入來人全身的幾處大穴。黑衣人急退數步,楚廷凡才回過神來,猛向他撲去,手中的長劍舞起一團銀光開路,劍花閃爍間,黑衣人已身首異處。
琴聲的旋律一張一弛,發出的聲響卻不在是單純的樂音,而是一種猶如刀槍劍戟互相撞擊,猶如千軍萬馬聲嘶力竭的吶喊和刀光劍影驚天動地的激戰,完完全全蓋過了笛聲。
宣和韓俊啓他們四人手中的長劍幻出無數道劍影,寒芒驟閃,又是一批批的黑衣人倒下。青衣人的臉色蒼白,笛聲已不成曲調,琴音卻仍舊緊追不捨,越拔越高,大開大闔,大有直拔雲霄之勢,不由得叫在場的衆人聞聲色變,笛聲徹底止了音。
一曲《十面埋伏》震撼了所有的人,琴絃煞住,音樂嘎然而止,黑衣人全數倒下,青衣人手中的銀笛也緩緩垂下。
四周一片沉寂,衆人似乎都沉浸在了剛纔的廝殺中,又似乎沉浸在那悲歌慷概的琴音之中。
我緩緩地擡起頭,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右腕一翻,暗藏在袖中的飛刀直直襲向青衣人的左胸。青衣人身形閃動,快如鬼魅,飛刀只是從他的左臂滑過,連衣帶肉劃破一道血口。
“你走吧,”我冷冷道,“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今日和無回崖的事,我看在韓俊啓的面上,不與他計較,就當還情於他,但是,若再有下次,那麼,我想如何結算不用我明說了吧,嗯?”
“還不快滾!”見他立着不動,只是看着我,我立馬喝道,“還是你也想死。”
他仍舊不發一言,複雜的目光掃過我們幾人,身形一動,凌空一躍,掠出數丈,飛身而去。
“蝶兒,你射出的飛刀爲何失了水準?”宣心中產生了疑問,走過來拉起我的手,在握住我手的那一瞬間,他猛然驚呼,“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冷?”
我剛想抽回手,卻覺胸口吃痛,喉嚨的腥甜,溢出嘴角。
“你受傷了!!”四人一怔,齊齊驚呼出聲,紛紛伸手來扶我。宣忙抓過我的手探了探我的脈搏,我連忙抽回手,淡淡一笑,搖頭道,“不礙事,調息一下就好了。”
宣臉上的神情喜怒難辨,默默地看了我半晌,坐到了我身後,雙手抵上我的脊背,幫我推拿起全身的幾處大穴,一柱香過後,我頓覺全身舒暢無比,胸口的鬱積之氣散去。
“蝶兒,你爲什麼總是這樣,總是不把自己的身子當一回事,明明答應了我們,卻又總是將自己……弄傷。”宣收回手,聲音夾雜着太多複雜的情緒在身後響起。
我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躍下馬車,拾起黑衣人的劍,擺在他們的面前,淡淡道:“此毒見血封喉,我不能拿你們的生命開玩笑的。”
“我知道你們關心我,但是對付這幫死士不能跟他們硬碰硬,只能智鬥,而我的方法是最行之有效的。”
“哥,我覺得姐姐說得沒錯,”楚廷凡看了眼直直盯着我瞧的楚廷英,然後轉頭看向我,一臉欽佩,“姐,你那曲子遼遠激昂,殺氣哀烈,卻又帶着份揮之不去的淒涼,你是如何奏出來的?真是讓我大飽耳福了。”
我笑了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索性便只笑不語。
“蝶兒,”楚廷英理了理我耳側的髮絲,輕嘆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的主上……?”
我微微一怔,眨眨眼,笑道:“哥,我又不是神仙?怎麼會知道,只是猜測而已。”轉頭望向站在一旁,面無表情,也不發一言的韓俊啓,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了,忠義自古難兩全,若是你覺得心中有愧,就跟我們分開吧,我不會怪你的。”
“不!”韓俊啓猛地一把抱住我,渾身顫抖,聲音沙啞,“別離開我,求你!”
“傻瓜,”我探出手來,撫上他俊美的面頰,柔聲笑道,“我又沒說要離開你,只是……”
“別離開我!”他眼中一片溫柔決絕,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好!”我爽快地答應。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