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不歡而散

“琴兒,我今日見允禮面色陰鬱,似對此番安排極爲不喜。放兩人獨處,是否妥當?”

楚卿見妻子不過一會功夫就推門而入,直接跨坐在自己腿上,於是攬着妻子詢問道。

“喜也罷,不喜也罷,他也只能承受!誰讓他生在皇家,誰讓他身爲母后之子?”周允琴雙手攬着丈夫的脖子,全無先前的端莊大氣。

“人皆羨慕皇家子弟,生來便享受榮華富貴,可誰又懂其中的身不由己和骯髒不堪?”允琴嘆了口氣,面色哀慼,似又想到童年之事。

楚卿忙用手遮住妻子的眼睛,疼惜地說道:“我不願看到你憂傷的樣子,只要在我身邊,我都希望你是快樂的。”

得夫如此,婦復何求?允琴掰開丈夫的手,握住,面帶笑意,吻吻他的嘴脣:“當然,你是我的避風港,在你身邊,我都是十分的溫暖快樂。”

楚卿一笑,攬緊妻子:“楚卿,楚卿,爲卿一生。你定要記着,我便是爲你而生。”

周允琴歡快地笑起來,感動不已:“允琴,允琴,允你一生。你也定要記着,我今生是你的,如若今生命短,我也會允你個生生世世做賠償。”

楚卿心知她的哀痛,不再言語,用力吻她,在脣舌交纏之中,體會兩人濃濃的情誼。

兩人纏綿之間,不覺衣裳凌亂,周允琴拍開丈夫作亂的手,喘息片刻,說道:“不知弟弟那邊怎麼樣了,也過了有小半時辰,我去看看。”

周允琴從丈夫身上跳下來,靈動活潑,恰似少女,雙手張開,傲嬌地吩咐:“替本宮整衣,本宮要奔赴前線!”

楚卿寵溺一笑,細心爲她整好衣裳。

自周允琴走後,周允禮一直沉默不語,只埋頭吃菜飲酒,令揭月馨感到一陣詫異。

她想着許是十三皇子比較內向,畢竟一直未從聽說十三皇子的任何事情,於是先行開口:“十三皇子,才情極高,怎沒在詩會上見過皇子?”

“母后一向要求嚴格,我一直在宮裡讀書識字,學習功課。”周允禮雖不想搭理揭月馨,可所受的禮教告訴他,問而不答,不是禮貌之舉。

“難道沒有休息之日?”

“過年有三天休假,皇家祭祀有一天休假,再無其他。”母后一向對他要求嚴格,一天有五個時辰修習詩書經史,另一個時辰跟着母后學習治國方法,今日母后特許自己出宮找皇姐,也是因爲皇姐得知薛子封是個癡情種,而他的未婚妻最爲寵妹,纔想通過聯姻的方式,來拉攏薛子封。

想想自己這十三載生命還真是可悲。

周允禮舉壺斟酒,又是一飲而盡。

揭月馨應道:“還真是辛苦啊!”

“是,很辛苦。”其實最多的還是悲哀。

又是一陣無言靜默……

揭月馨心裡暗暗氣惱,這十三皇子若是對自己無意,何必作那樣的詩句,若是對自己有意,怎又這般沉默寡言,好不尷尬。

她一向被人追捧慣了,實在不曉得怎麼與人答話,索性擡頭賞梅,這梅還是極美的。

周允琴回來之時,便看到這麼一副景象:弟弟允禮低頭不斷飲酒,揭月馨擡頭髮呆。

暗自氣惱,雖說弟弟一向是個安靜聽話的性子,可是眼前的揭月馨也是一個大美人,娶過來作側妃,看着也是賞心悅目,怎還是這般靜默不言?

匆匆來到兩人面前,問道:“十三弟,月馨妹妹,瞧我這一去,竟過了半個時辰而不知!”

揭月馨起身行禮:“公主姐姐辛苦了。”

周允禮見姐姐前來,心裡舒了一口氣:“皇姐,我來此也有一兩個時辰了,唯恐母后擔憂,我還是先行離去。”

說罷,不顧周允琴的眼色,匆忙行禮離開。

周允琴怒其不爭,對揭月馨笑道:“我這十三弟,怕是第一次和女子單獨相處,羞澀得緊。”

“十三皇子性子率真,文采非凡,月馨十分佩服。”

兩人又看着梅花,吃了些酒菜,揭月馨才告辭離去。

揭月馨坐在回去的馬車上,想起長公主的暗示,什麼與自個的姐妹感情如果能親上加親,想必極好,什麼十三皇子側妃之位尚空缺。揭月馨冷笑連連,原來是想讓自己做那十三皇子的側妃,憑自己的美貌和才情,爲何要去做個妾室?更何況十三皇子登基爲帝的可能性可比三皇子小多了。

揭月馨這邊想着,只聽碰的一聲,馬車猛烈晃動幾下,隨後發瘋似的往前狂奔。她驚懼非常,抓住馬車的窗框,大聲呼救:“救命啊!救——啊!救——命啊!”

此時,薛子封與三皇子周允義、十皇子周允德剛好看完一處宅院。宅子是個三出三進的,共二十間住房,分五個院落,傢俱一應俱全,原是三品京官的房子,京官外放地方,聽聞三皇子對自己的房子有意,不敢怠慢,更不敢提價,僅僅出了三萬兩銀子。

因上官皇后孃家是朝臣清流一派的派首三朝元老上官居正的嫡女,自己的妻子上官雪晴亦是上官居正的孫女,自己的表妹,所以周允義是受清派一流擁護,他自個也維持着忠厚仁義的儒生風範。

此番有意拉攏薛子封,自然要投他喜好,衆人皆知薛子封是個爲美人敢直言聖上的癡情種,周允義又知他初到京城,無甚家財,所以才選了幾間與揭家同在青雲坊,宅院規模不是很大的房子,供薛子封選擇。

有人代勞籌劃,薛子封自然樂意接受,更何況這三皇子選得很是合自個心意,好爽地付了現銀,換了地契。

三皇子長相周正,舉止彬彬有禮,對自己既不過分熟絡諂媚,又不疏遠,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人人都道三皇子被李皇后打壓的毫無還手之力,又是個怯懦的性子,薛子封卻不以爲然。這三皇子明明是個心機深沉,又隱忍非常之人,如果把注壓在他手上,也未嘗不可。

薛子封面上帶着感激的微笑,熱情邀請兩位皇子到京城有名的酒樓——天香樓去喝酒。

三人正有說有笑,忽見一輛馬車疾行而來,馬伕在車上拼命勒繮繩,可是馬像瘋了一般,向前狂奔,駭得衆路人紛紛匆忙躲避,驚叫聲不絕於耳。

薛子封見此,飛身上車,一手將車伕推入車內,一手運力勒住馬繩,馬脖啥時血液橫流,氣絕身亡,摔倒在地。薛子封氣沉丹田,馬車咔嚓一聲墜入地上,車把斷裂四崩,一時四周驚叫聲起,掌聲雷動。

薛子封面色沉重,掀起車簾,查探車中人的情況。

劉老伯本就體力不支,只是在強撐,薛子封推他入車時,不慎磕着頭,暈了過去。揭月馨倒是一直緊握車窗框,又緊貼着趴在車上,除了嚇得花容憔悴,衣裳頭髮略有零落外,並沒有受傷。

揭月馨見一高大凶悍的綠眸男子入內,嚥了嚥唾沫,警惕地看着,沒敢說話。

薛子封冷眼掃了她一眼,見並無大礙,面無表情地說道:“沒事,就自己下車。”

說罷,抱起劉老伯,起身下車。揭月馨連忙跟着爬下車,狼狽不堪。

周允義和周允德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非常驚訝,見薛子封飛身上車,扼住馬車,救人下車,僅僅幾瞬,對他佩服非常。

周允義向前詢問道:“薛兄可還好?”

周允德見車中女子衣服被木屑扯住,一時難以脫身,忙向前幫忙分開。月馨擡眼感激地說道:“謝謝!”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她柳眉微蹙,嫵媚的鳳眼裡是淚光點點,臉色煞白,是如此的楚楚可憐。她朱脣輕抿,輕輕啓脣,聲音發顫,是那麼讓人心疼。烏髮略顯零亂,微風吹過,幾絲亂髮輕撫白頰,似也憐惜美人。

周允德臉色爆紅,手足無措,心跳如狂。

揭月馨見眼前俊美的男子一直僵硬在原地,心裡略感奇怪,耳邊忽然聽人說“三皇子殿下,臣下並無大礙”,恰好見前方一男子朝自己走來。

揭月馨也不知是因爲受驚還是因爲對方的身份,他每朝自己走一步,自己的心就一顫,苦學十幾載,一直在爲這個人而努力不是嗎?她從不否認自己虛榮心強,也不否認自己想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生活,也不否認自己想要一段驚天動地的愛情,所以,如果這是自己努力許久遲來的機遇,那自己爲何不歡心鼓舞,爲何不做最後一搏?

揭月馨迅速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將那幾絲不聽話的頭髮順到耳後,臉上端起矜持的笑容,雖然臉色蒼白,但是端莊中透着幾分柔弱,頗爲惹男人的愛憐。

十皇子在呆愣了片刻後,終於找回自己的心跳,從腰間抽出摺扇,唰—聲,麻利打開,扇了兩下,揚起三分笑臉:“小姐,受驚了,可有受傷?”

周允德卻發現楚楚可憐的姑娘並不言語,一直盯着自己,眉頭一促,摸摸臉上,沒什麼灰塵或者木屑,奇怪哎,姑娘好像是盯着自己的後面,於是轉頭看去,見自家三哥朝這邊走來。

他心儀的姑娘面對自己卻目不轉睛的盯着三哥,心裡頓時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