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很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很得天獨厚,上學的時候,從來沒認真讀過書,卻一路從重點小學上到一線大學,別人辛辛苦苦找工作,她卻是莫名其妙就撞進個小公司,然後小公司變大公司,小職員變大領導。
可是,魏然現如今才知道,上天竟然是這麼疼愛她,愛到她幾乎已經無法再忍受了。魏然在心底哭着說了句:“求你了,別這麼愛我,我受不了還不行嘛。”
事還得從前段時間說起,閒着沒事,在家休息時看了本穿越時空的小說,剛感嘆,穿越真好啊,痛痛快快當米蟲,沒有工作的煩惱,沒有事業的壓力,還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家裡,啥也不用幹。
她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就夢想成真了,上天還真TMD太厚愛她了,可是魏然心裡沒有一點感激的念頭,只想狠狠的抱着上天咬一口。她好好的工作,她新買的房子,她新交的男友,以及存摺裡頗爲可觀的數字,更有還來不及享受的愜意人生,遺憾並淚流成海啊……
要是真厚愛她,就應該讓她把現代該享受的享受了,該用的用了,該完成的完成了,再飄過來多好。現在回想起來,她以前的人生除了工作,就是睡覺,很忙很乏味……
對了,痛哭並痛罵了三天三夜後,才一點點知道了穿越來的這個身份,其實還不錯,叫顧雨弦。這個身子昏迷的時候,那在耳邊哭哭啼啼說着:爲娘如何如何的人告訴她的。今年,看起來十三、四歲的樣子,正是祖國的花朵最美麗的時候。依依約約聽得嫁人什麼的,讓魏然冷汗直流,這真是殘害民族的幼苗啊。
依照魏然在公司打拼的這幾年積攢下來那些辦公室生存法則,魏然花了幾天的時候便清楚的弄懂了顧雨弦的大部份消息。
她爹叫顧奚山,娘叫徐青娘,家裡有個小茶館,條件勉強過得去,跟魏然現代的有車有房有存款的小康生活自然是比不得。但在這個時代,也算是中上之家了,家裡的宅子是四進的中等宅子,大概是因爲沾染了幾分茶氣的原因,這宅子倒也算清幽淨逸。
魏然看到這些時,還是很滿意的,小康之家,不必和權貴們來往,長得也不是傾國傾城,只用清麗四個字就足以形容,屬於那種到了大街上,也不必被流着口水的惡霸垂涎的普通女子。如果要說漂亮,只那一雙眼睛卻是極讓人喜歡的,透着一股子茶湯一般的芬芳氤氳感,細看之下,便像是飲了明後雨前的新茶,溫碧甘醇。
瞭解完這些以後,魏然算是徹底安下了心,直到某天她美麗如花,錦心繡口的丫環繡言告訴她,顧雨弦不顧顧奚山和徐青孃的反對,和東街某乞丐私定終生,且三日之後便要拜堂成親的時候。魏然才知道什麼叫晴天一個霹靂,華麗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真是有苦不能言啊,顧雨弦這妮子,也長得算是小模樣能看啊,幹嘛委屈地嫁給一乞丐,不論古今,這都是份有爭議的職業吧。這妮子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家也是被寵慣了,怎麼會幹一件這麼驚險刺激的事情,話說真是太富有挑戰精神了。
“小姐,你可別再鬧性子,老爺夫人已經由了你了,別整天悶悶不樂了。”這幾天魏然的沉默不語,讓繡言有充分的理由認爲,她還在爲婚嫁的事和家人鬧着。繡言哪裡知道,她們家那小姐,早已經到了另外一個未知的時空裡去了,眼前這個,是個在城市裡領導過一小撮人的辦公室老油子。
嫁……乞丐,現在說不嫁,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話說這樣的婚姻是很具有挑戰性的。小家碧玉和乞丐,顧雨弦還真是會挑:“繡言,我已經沒事了。”
“小姐也是,當初就爲了杜三一管笛聲就執意要嫁給他,要家沒家,要業沒業,連個安身之處都沒有,小姐又怎麼會看上杜三了。”
魏然真想點頭告訴繡言,她也同樣是不理解,憑顧雨弦的小相貌兒,嫁王孫公子有點玄,嫁個門戶稍高一些的,也是可以吧。爲一管笛聲,魏然真是佩服死了顧雨弦的浪漫勁,不過也難怪了,現代還有人憑着能說會唱贏得姑娘的芳心呢,在這個啥都沒有的古代,一管笛也足夠讓小姑娘動心了。
魏然當然不會擔心以後會餓死、冷死,話說顧奚山就一個女兒,怎麼也不會讓女兒淪落到那境地吧。既然物質生活有了保障,精神生活就很重要了,會吹笛比不錯,當年她學過古琴,哪天一起來一曲《滄海一聲笑》感覺比不錯。至少,嫁小乞丐,她想去哪就去哪,海角天涯,曾今周遊天下的夢想,現在看來是隨手可得了。
若是路上遇着心儀的男子,小乞丐總會好打發些吧,反正在這個婚姻不自由的年代裡,也許這樣反倒是相對自由的。也許這些天遇上的事,實在太多了,魏然的神經也連帶粗了很多,連魏然自己都佩服自己,竟然聽到要嫁給乞丐,還心不跳、氣不喘。
“他當然有他的好,是繡言你還不知道。”這絕對是魏然的心裡話,多好啊,前途多麼光明啊,總有一天,繡言會覺得這個決定再英明不過了。
魏然的心裡當然沒有負擔,可顧奚山和徐青娘心裡的壓力卻是不言而喻,原來也算是鎮上小有名氣的小家碧玉,向來大家都覺得顧家的女兒,相貌雖然一般,家世也一般,卻從小習詩書、知禮儀,也算得上是鎮子裡難得的名嬡了。
鎮上這幾天都在議論着顧雨弦,有惋惜的,有驚訝的,更多的卻是看笑話和一旁冷眼瞧着熱鬧的人。魏然知道,卻懶得去管,反正以她的打算,在這塊地方也留不了多久,天大地大,這麼一個小小的鎮子怎麼能留住以前經常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她呢。
魏然進到自己的房間,青娘讓人送來了嫁衣,還有兩箱子東西,好像是布匹和首飾和衣服。嫁衣是上好的南絲緞子,繡着龍鳳牡丹和雲水紋理,喜氣之間自有一份高華。魏然只是看一眼便喜歡上了,現代,快三十的她還沒有披上白紗,現在卻頂着十三、四歲的身子,即將要穿着紅嫁衣,做乞丐的妻子,想想倒也真是很有意思。
“小姐,要不你試試看。”繡言看出了魏然對於大紅嫁衣的狂熱神情,便慫恿着魏然穿上試試。
魏然聞言當然欣喜不已,只不過內三層、外三層的,好像穿着很麻煩。只是經繡言小手一攤,魏然又覺得很簡單,就像是穿沒釦子的睡衣,只是更精緻細密些。
穿上嫁衣走了幾步,只覺得被這一派的紅色給晃暈乎了,珠白玉碧,再加上紅緞子,魏然自己感覺像是俗氣得很,只是照了鏡子看到那珠光淡暈,碧玉玲瓏,紅緞面泛着嬌豔的光澤,除了能讓人覺得喜慶之外,半點不見俗氣。
很美很美,這衣裳看起來很華麗,穿在身上卻半點不會把人給壓下去,可能是衣口袖邊滾着小朵的素色水支紋有關,不但把俗氣壓了下去,顯出人來,更把一襲嫁衣點綴得高淡。做這身嫁衣的人,還真真是天才啊。
現在,魏然開始覺得,嫁人或許並不只有那麼一點點好處,至少這嫁衣很華麗,哪裡跟小乞丐沒吃穿了,還可以拿來當了,然後大吃大喝。
“繡言,這衣裳很貴吧。”
“不知道,聽說是杜三送來的。”
這話讓魏然大吃了一驚,不說是乞丐嗎,還這麼大手筆,送這麼華麗的嫁衣,她還以爲是青娘準備的:“這肯定得不少銀子,杜三怎麼買得起。”
繡言還是一句話:“不知道,反正是杜三送來的,小姐就別管這麼多了。杜三要是連一件嫁衣都不能給小姐,老爺、夫人能讓小姐嫁給他嗎。”
魏然搖搖頭,不知道要找多少乞丐借藏在犄角旮旯的錢,才能買得上這樣一件嫁衣,那杜三看來要不就是心氣高,要不就是腦袋有問題。
“繡言,我嫁了以後,會想你的。”這句話不過是魏然隨口說的,畢竟繡言花繡得好,飯做得香,內外灑掃沒有一件事,是繡言做昨不漂亮乾脆的,魏然也就順口這麼感慨了一句。
“小姐,我陪你一起嫁過去。”本來是不必繡言陪嫁的,只是顧奚山和徐青娘實在放心不下,只能讓繡言陪着嫁過去,說好了,以後還是顧府的人,月錢也在顧府支,這樣繡言才答應了陪嫁。
魏然高興的讚歎了繡言幾句,脫下嫁衣讓繡言掛好,還有三天,應該去街上看看,這些天來一直在府裡打探消息,還沒上街玩過呢。記得她看過的僅有的那本穿越小說上寫的,穿越女街頭遇帥哥的機率是百分之八十以上,遇惡霸再被英雄救美的機率是百分之五十左右,而遇到命定天子的機率基本上是百分之九十以上,魏然少不得也是要去試一試那本小說上寫的穿越定律。
“繡言,明天我們上街去看看吧,不說明天是端陽廟會嗎。”
“嗯,小姐今年也去崇恩寺點香嗎。”
聽繡言這話,好像顧雨弦每年都去點香一樣,魏然也就順着坡下,點頭答應了:“繡言,後天端陽了,咋們府裡怎麼也不見包糉子。”
“糉子?小姐,糉子是什麼?”
噢,屈原可能還沒有現生呢,哪來得及屈死汩羅啊,估計現在端陽還沒這習俗:“噢,我前幾天看書,書上說有個地方逢端陽節的時候,要用江米做一種食物,名字叫糉子。”
糯米在這地方叫江米,好在以前魏然有位朋友是北方人,小時候家裡常做糉子,要不魏然這麼個在南方長大的人又怎麼會知道糯米就是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