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了兩條街才忽然停住,他覺得這事兒不對,,我跑哪去?再說了,本少爺身上只有十幾兩散碎銀子,小公主能拿我怎樣?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小公主再厲害,此時也不可能在我身上榨出什麼油水呀。
想到這裡,方錚像吃了顆定心丸似的,大搖大擺往回走。他決定用實際行動告訴小公主,一個窮人,她是沒辦法要到任何好處的。前世不是有一姓馬的老頭兒說過嗎?“無產者失去的只是鎖鏈。”這句話的意思,跟“死豬不怕開水燙”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公主正坐在方府大門的門檻上等着方錚,她的眼睛睜得大大,肉乎乎的小手託着圓潤的小下巴,像極了放學後坐在家門口等父母下班回家的乖寶寶。
只有方錚知道,這位貌似乖巧純真的寶寶,其實比刺客更可怕,刺客頂多只是要他的命,可這位小公主殿下要的,是比他命還重要的銀子。在方錚眼中,小公主的危險係數明顯比刺客要高好幾個等級。特別是她旁邊擺的那個小箱子,就像個核彈引爆器,一旦舉起,只能破財消災。
小公主見到方錚,清澈烏黑的大眼睛霎時亮了,面帶喜色,眼含期盼,如同看到一臺人形提款機渾身閃耀着金光,向她緩緩走來……
方錚被她欣喜的眼神盯得毛毛的,不自禁打了個冷戰,這眼神怎麼叫人滲得慌?
恭敬的彎腰施禮:“微臣見過長樂公主殿下。”
小公主沒理會他施禮,站起身來飛快的跑到方錚身邊,拉着他坐到了門檻上,然後肉乎乎的小手費力的在方錚的肩膀上揉按捶打,語氣中帶着幾分諂媚:“方大人……啊不,姐夫辛苦了,累不累?本宮幫你解解乏吧……”
方錚心裡跟明鏡似的,這算是vip客戶的待遇了吧?當朝最小最受寵愛的公主殿下親自給五品閒官按摩捶背,其用意,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這小屁孩才五歲啊,打哪兒學來這套討好人的手段?並且還運用得如此嫺熟,連方錚自己這個擅長馬屁地人都不得不佩服萬分。
急忙拉過小公主地手。方錚苦笑道:“公主殿下。您別忙活了。今兒您只怕得空手而回。說句掏心窩子地話。微臣爲了您地嫁妝。可謂是仁至義盡。肝腦塗地了……”
見小公主一臉猶不信之色。方錚很光棍地站起身來。大方地擺出個“大”字形狀。“不信地話你搜。”
小公主還真不客氣。聞言馬上就開始在方錚身上拍拍打打。東掏西摸。渾然不顧大門內方家地衆下人目瞪口呆地眼神。方錚心裡嘆了口氣。這叫什麼事兒呀!本少爺這面子今兒可算是丟得能再丟了。大庭廣衆之下。被一個五歲地小女孩摸來摸去。還不能朝她發火。誰知道會不會傷害她幼小而脆弱地小芳心?若給她地兒童時代蒙上了陰影。自己豈不是一輩子都被她恨得死死地?
小公主忙活了半天。只搜出了十幾兩散碎銀子。失望地將它們扔進了募捐箱。方錚一陣齜牙咧嘴。這下好了。本少爺算是徹底地身無分文了……
恨恨地瞪着方錚。小公主嘟起了嘴:“你怎麼會沒錢了呢?哥哥說。你們家是我朝最有錢地人家。只管要便是了。”
方錚聞言大怒。這是哪個王八蛋哥哥說地?有錢也是我家地。又沒欠你。憑什麼白給你呀?這不是給小孩子煽風點火麼?
深深呼吸了幾次,方錚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堆出一張自認親切和藹的笑臉道:“公主殿下乖,跟我說說,這是你哪位哥哥告訴你的呀?”
如果小公主說是胖子的話,方錚會毫不猶豫的抄把菜刀衝進福王府去,跟他拼了!
小公主顯然對他這張假笑地臉很不感冒,聞言撇了撇嘴,將小腦袋扭到了一邊,嘴裡咕噥道:“是我泰王哥哥說的……”
泰王又是誰?方錚楞了楞,發現自己竟然對這位泰王一無所知。照小公主的說法,這位泰王殿下恐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哪有攛掇小孩子跑別人家門口敲詐的道理?
方錚蹲下身子,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公主地頭頂,“公主殿下,悄悄的告訴我,你的泰王哥哥是不是一眼見到便覺得他這人特壞,砍一百回腦袋都不算冤枉他地那種人?”
小公主氣憤的瞪着他,鼓着胖乎乎地小臉還沒開口,大門後便有一個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笑道:“本王可沒長一百個腦袋讓人砍,呵呵。”
方錚一驚,趕緊站起身來,卻見胖子和一個身材略高地年輕男子走了出來,兩人的臉上都帶着溫和的笑容。
方錚趕緊迎上前去,口中道:“見過福王殿下……”有外人在場的話,方錚還是很給胖子面子的。
胖子憨厚的笑道:“免禮,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我的三皇兄,泰王殿下。”
方錚心中又是一驚,趕緊朝泰王施禮道:“微臣方錚,拜見泰王殿下。”
是了,胖子是福王,是皇上的第四子,那麼這位泰王便是老三了,不知他是不是和胖子一個媽生的,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人
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
眼前的泰王看起來便比胖子賞心悅目多了,外貌生得堂堂正正,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儒衫,穿衣佩飾華貴而低調,手中不停把玩着一柄描着金線的摺扇,嘴角噙着幾分熱情又不失風度的微笑,其風流倜儻之態,往街上一站,肯定能風靡萬千無知少女。
方錚眉頭一皺,凝神暗忖:此人之帥,數遍天下,怕是隻有本少爺才能與他一爭長短了。
虛扶了一把,泰王爽朗的笑道:“早聽說方大人之大名,如雷貫耳,大人爲我華朝立下不少蓋世奇功,本王不才,央了四弟,求他與本王引見一番,來得冒昧,還望方大人莫要怪本王失禮纔是。”
方錚眼角瞥了一眼胖子,見他仍是憨憨的笑着,無害而單純,臉上毫無異色。
方錚只好客氣道:“泰王殿下謬讚了,微臣不學無術,資歷淺薄,立下這所謂的功勞全都是靠着運氣,實在是慚愧得無地自容啊!”
胖子笑道:“得了,你們也別亂謙虛了。方兄,我的這位三皇兄自小聰穎好學,過目不忘,又喜遊歷天下,寄情山水,故而常不在京城。這不,昨日他剛回來,便請我爲他引見一下你,這下你們算是認識啦,呵呵。”
方錚點頭,明白了,原來這位泰王跟我一樣是個浪蕩子,沒事喜歡瞎跑,難怪穿越到現在大半年了,卻從沒見過這位王爺。
“方兄,三皇兄與我從小一起長大,相交甚厚,而且秉性溫和,有君子之風,你可放心一交。”胖子又笑呵呵的補充道。
方錚趕緊點頭,忽然感覺有人扯自己的衣角,低頭一看,正是小公主。她見三人站在大門口聊得興起,好象忘了她這位身份高貴的公主殿下,不由大是不滿,見大家都望着她,小公主氣乎乎的雙手叉腰,奶聲奶氣的大聲指責道:“你們怎麼可以把本宮忘了?”
三人失笑,方錚彎腰將小公主抱起,笑道:“微臣怎敢忘了公主殿下呢?公主殿下不是想要嫁妝麼?要想將募捐事業做大做強,光找微臣一人可不行。微臣教你個辦法,帶上幾名侍衛,挨家挨戶地去那些王公大臣家串門子,記得抱上你這個破……咳,抱着箱子去,誰敢不給,就叫侍衛打他屁股!這叫增進皇族與大臣之間的感情,很有意義的哦。嗯,微臣建議公主殿下先去拜訪一下潘尚書,他家的錢堆得庫房都放不下了……”
小公主聞言大喜,大大的眼睛冒着興奮的光芒,似乎爲自己的募捐事業進入了嶄新的起點而欣喜不已。泰王與胖子則面面相覷,不停的擦着腦門的冷汗……
方錚與小公主笑鬧了一會兒,卻猛然驚覺大家都還站在大門外,實在是怠慢了,忙放下小公主,肅手相請。
泰王擺擺手笑道:“免了,今日進宮見父皇,父皇正提及要給方兄送些奏摺來,本王想正好要來拜訪你,便主動討了這份差事,呵呵,看來你晚上還有公務要忙,本王便不打擾了,今日只是來認個門,以後大家多走動走動。呵呵,告辭了。”
說完泰王抱起了小公主,當先行了出去。
胖子朝方錚眨了眨眼,笑道:“方兄,三皇兄對你印象不錯,你們卻是可以多來往來往,呵呵。”
拍了拍方錚地肩膀,胖子也告辭而去。
方錚佇立在門口,看着泰王與胖子的車駕緩緩行遠,臉上不由露出幾分玩味的笑容,泰王這個人,很有點意思……這段日子自己好象認識了不少有意思地人,蕭懷遠算一個,泰王算一個,如今本少爺的生活,算不算是豐富多彩了?
方錚一個人玉樹臨風般在大門口站了許久,忽然如夢初醒,着急忙火的追着泰王的車駕大喊道:“哎,泰王殿下,你不是說給我送奏摺地麼?奏摺呢?”
正追着車駕跑呢,無端端的,斜刺裡忽然竄出一個人來,攔住了方錚的去路。方錚定睛一看,卻是溫森。
四下張望了一會兒,方錚納悶道:“……你從哪兒冒出來的?遁土?還是御劍飛行?”
溫森笑道:“屬下乾的就是這種潛伏暗探的事兒,自是有辦法地。方大人不用追了,奏摺在屬下身上。”
說着解下身上揹着的包袱,遞了過去。
方錚一邊接過,一邊惑道:“皇上無端端的給我奏摺看幹嘛?這不寒~人麼?那些寫奏摺的大臣我都不認識呢。”
溫森笑道:“大人莫,屬下會爲大人解惑的。”
拍了拍溫森地肩膀,方錚笑道:“總不能站在外面討論國家大事吧?走,到我家裡去,今兒我這上司好好請你喝一頓……”
溫森忙道謝不已。
“不白請的啊,下月你得在邀月樓回請我一頓……”
“…………”
回到自己的小院,方錚大聲吩咐小綠擺上菜餚,然後又派小五去老爹地地窖裡,偷了兩壇方老爺珍藏的三十年陳女兒紅。兩人在閃爍地燈光下,邊吃邊喝,順便討論着奏摺裡的事。
這次地事情有點大,是關於江南稅銀被傾吞佔用一事,嘉興知府李懷德密奏,言及今年江南
江南七府除嘉興府外,六府地知府互相串聯勾和戶籍,謊報虛報實收稅款,私下裡傾吞貪墨,數目巨大。據說還牽涉到了京城的朝中重臣,甚至是……皇子。
一些風聞言事的言官們不知從什麼地方也聽到了風聲,有十幾位言官上奏,請皇上徹查處置。
“這關我什麼事?銀子又不是我貪的,我倒是想,皇上不給我機會呀……”方錚弄明白整件事後,不明所以的道。
溫森擦着汗道:“……這個,方大人,皇上是希望您看看這些奏摺,瞭解整件事的過程,皇上有旨,儘快將咱們的這個機構發展起來,然後第一個任務便是去江南暗中調查此案,此案牽涉很廣,如今咱們只有幾十個老弟兄,怕是勝任不了啊。”
方錚點點頭,笑道:“瞭解瞭解,查案嘛,不就那麼回事,來來來,咱們喝酒,大晚上的別談公事,列寧同志說得好:‘不會休息,就不會娛樂’嘛……”
“方大人,列寧是誰呀?”
“哦,你不認識,是我一哥們,關係特鐵……”
兩人在皎潔的月光下,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開了。與下屬打好關係,這是人際關係中非常重要地一環,以方錚這種外向的性子,肯定得好好拉攏一番。兩人一起說說笑笑,聊了些趣事,溫森受此禮遇,倍感榮幸,言辭之間屢屢向方錚表示願意效犬馬之勞云云。
最後兩人都喝醉了,溫森踉蹌着告辭回了家,方錚則趁着醉意,大吃了小綠幾把豆腐,惹得小綠羞惱不已,欲好好教訓他一頓,見方錚醉醺醺的模樣可笑又可憐,嬌嗔着狠狠捏了一下方錚地鼻子,自去端水與方錚淨臉。
方錚卻揣着十幾本奏摺去了書房,醉眼朦朧之中,提起筆不知所云的在奏摺上寫寫畫畫一番,終於抵不住洶涌而來的睡意,一頭趴在書桌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方錚發現自己睡在了牀上。不用問,肯定是貼心的小綠怕自己着涼,於是費力將他抱上牀地。卻不知她有沒有趁本少爺酒醉非禮我……
方錚現在頭疼欲裂,腦袋裡像是有幾百個小人兒在敲鼓似的,疼得恨不得將頭砍下來纔好。
小綠服侍他洗漱過後,宮裡來了個小黃門,傳皇上的旨意,命他帶上昨晚送來的奏摺速速見宮,方錚不敢怠慢,趕緊將攤滿一桌的奏摺胡亂一收,尋了個包袱裹好,便隨着小黃門進宮了。
御書房內。
皇上含笑與方錚寒暄了一番後,說到了正題。
“這次李懷德的密奏讓朕非常惱怒,只是他地奏摺中卻沒有掌握實際的證據,所言所寫,盡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當然,也不能排除李懷德有誣構大臣的嫌,所以,朕希望你儘快將這個機構建立起來,然後馬上趕赴江南,一定要將此事查得清清楚楚,不論牽涉到誰,哪怕是朝中重臣,都一律查辦!哼!敢貪朕國庫的銀子,就得付出慘重地代價!”皇上虎目生威,眼中殺意迸現,令方錚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微臣一定盡力辦妥此事,請皇上放心。”
皇上滿意的點頭,笑了笑,隨手翻開昨夜送予方錚研究的奏摺,接着皇上臉上地笑容凝固了。
“啪!”皇上龍顏大怒,狠狠的拍了一下龍案,怒道:“方錚你這個……這個混蛋!”
方錚嚇得一縮脖子趕緊跪了下去,心中鬱悶不已,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好好地我招你惹你了?幹嘛罵人呢?
“你……你……你在奏摺上胡寫了些什麼?”皇上氣得眉目一陣抖動,連龍體都在輕微的顫動着。
“我沒寫……”話說到一半方錚住了嘴,他忽然想起,昨晚喝醉之後,自己確實在書房“研究”奏摺來着,而且好象還提筆寫了幾個字,不過……我怎麼寫到奏摺上去了?
“哼!你給朕解釋解釋,何謂‘樓主是腦殘’?”皇上重重地拍着奏摺,怒聲問道。
“啊?”方錚大驚,我怎麼會寫這個?
“還有,何謂‘樓主的腦袋被門夾過吧?’此話又是何意?”
“這個……‘樓主’的意思是……”方錚擦着滿腦門的汗,他覺得很難向皇上解釋,幾百上千年後有個叫“論壇”的東西,而且論壇裡有一種叫“帖子”的東西……
“還有,何謂‘好帖,大家頂啊!’?何謂‘看帖回帖是種美德’?何謂‘沙發’,‘板凳’‘地板’‘地下室’……你說說!你在朝廷大臣給朕的奏摺上亂七八糟寫的是什麼東西?”皇上怒不可遏道。
亂了亂了,皇上說一句,方錚的頭便低一分,說到最後,方錚的腦袋已經可以夾在褲襠裡了。
這個……玩笑開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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