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煦離席蔣悅然又醉酒,原本是上不得檯面的蔣淵只得出來與父親一起迎賓,大夫人遲遲不見方沉碧回來,只得打發劉婆子去迎着問問情況去。等着劉婆子急急忙忙跑回來傳話的時候大夫人嚇得頓時面如土色,由着劉婆子攙扶着直往外衝。
見她如此,跟着在廳堂裡招待客人的其餘幾個夫人皆是彼此瞧了幾眼,心裡隱約知曉許是那不對盤的兄弟兩個又出了事情。
三夫人笑眯了眼,轉頭朝着身側自己屋子裡的婆子小聲道:“弄出這兩個讓人心頭難安的東西出來,她還想消停?”
姜婆子掩住嘴壞笑:“活該她後院失火。”
三夫人正過頭來擡手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裡品了品,蹙眉道:“這是什麼魚,怎的如此腥氣?”說罷用帕子掩住嘴吐了出來。
姜婆子瞧了那盤子清蒸魚一眼,道:“這就是清蒸桂味鯽魚啊,夫人覺得腥?”
在座的另兩位夫人也沒多說,三夫人平素早養成這刁鑽脾氣,全憑着老爺時不時的鑽她屋子給她撐腰,原也只是個陪房的丫頭出身,一轉身的功夫也可改頭換面成了坐在上頭被人伺候的主子,而這三夫人的人不大架子絕不輸其他夫人,可她倒也算是聰明但凡什麼吃的用的只管朝着幾個姐妹看齊,卻絕對不會超過大夫人。
二夫人和四夫人皆是大門大戶出身,自是看不上她這等,雖口上不說什麼可轉過身也都恨不得瞥眼多夾她幾眼,私下裡罵的是爛賤的下等貨色,便是房裡的下人也要這麼跟着附和幾句。
“腥氣?妹妹的嘴到底又養刁了呢,這明明是新鮮的很呢。”四夫人笑着瞧三夫人一眼,打趣她:“難不成又有了身子不成?口這麼輕。”
三夫人嬌笑:“妹妹這不是諷我,瞧着我最小的孩子也要十多歲了,還哪裡生的出?”
“生的出生的出,你不是沒見着大夫人生悅然那功夫的事,你倒是比她那時差不多年紀,老爺又疼,心也急,菩薩看了若是不成全姐姐心裡都虧得慌。”
三夫人聽出話裡有話,面上笑容淡了淡,扭捏道:“姐姐我也以爲自己還年輕着,可見了老爺方纔知曉老爺纔是年輕如舊的呢。”
四夫人聽了嘴角只剩冷笑,二夫人倒也不喜與她們這麼針鋒相對,只算是瞧了一眼兩人勸道:“也不知悅然怎的還不回來,瞧你們兩個做孃的都沒個做孃的樣子,嘰喳個沒完。”
三夫人皮笑肉不笑道:“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怎的進了門了也成不了一家人?”
二夫人聞言蹙眉斥道:“剛說着你你又說這話,可這話說着得留心,便是老爺聽了也不饒你。”
話音剛落臺上的老太太被兩個攙扶着下了來,朝她們這一桌走過來,幾人趕緊起身俯身拜了拜。
老太太今日樂和的很,瞧着幾人也算順眼,道:“回頭給幾個丫頭布些菜去,免得性子尖的底下鬧不自在,對了別忘了盛園裡頭那一位,這關頭上她也不好出來招待,自是覺得心裡頭還有擱不下的,又想着別人瞧見她是不是心裡還有想法,偏又是個臉皮兒薄的,唉都是造孽啊。”
二夫人聞言知道老太太又想了不舒服的事,趕緊道:“老太太別擔心着,東西早都備齊了的,已經打發婆子挨個園子裡去送,丫頭們可能先下都吃上了,哪來那麼多不自在,而老二媳婦那裡我也命人送過了,決意不缺誰少誰的。”
老太太聞言眯眼笑:“那就好,雖說女兒家上不得桌是舊俗老人傳下來的,可說到底也畢竟是我蔣家女兒可委屈不得,今兒喜慶大夥也都跟着我那寶貝疙瘩一道借個光儘管吃個酒足飯飽喝的喜笑顏開纔好,那個悅然娘也不知去了作甚竟不回來,你快去悅然父親那去待她頂一會兒功夫,可不能讓人說咱們家是少了章法沒了規矩的混亂之地。”
二夫人應是連忙起身去蔣茽那裡,三夫人聞老太太這話不是對她說,心裡多半也不樂意,只管是地下眼盯着杯子不擡一下。
這老太太前腳還沒走出幾步門口又來了人,分明是個有了年歲的女子卻也有着一道不一樣的風情,媚歸媚卻不顯卑微俗氣,一雙翹稍長眼半眯半含着,俏鼻小口桃頰杏臉,一身桃粉色的袍子外罩了一件白毛軟狐的襖。
她一進門只管嘴角含笑朝裡望過來,人是初見卻也看不出半點兒生疏不自在,倒像是一腳邁進了自己院子一般。那女子身側還跟着一個丫頭,年紀不算大,圓臉圓眼,目光爍爍,顧盼生輝,看來也是個精靈的人兒。
“您是?”小廝上前打問,一臉猶疑。
女子身側的丫頭上前道:“我家夫人是從西巷那邊過來的,是蔣老爺的舊時知己,今兒特來給府裡兩位少爺慶喜來着。東西不嫌少,只道是是份心思,快收下吧。”
說罷遞上手裡的錦盒,又笑:“原本是想送了東西就走也少麻煩府裡夫人少爺的,可但見這天兒不給爭臉冷的人骨頭縫都跟着打顫,我們回去路上少說也得走個半個時辰的,這裡是實在耐不住寒氣遂想替我家夫人討口暖身的酒喝兩口,小哥兒可否行個方便?”
小廝猶豫,低頭瞅了一眼手中的兩隻錦盒,一隻裝了靈芝仙草,一隻裝了千年老參,出手的東西皆是珍品少不了浪費了幾百兩的銀子,若是單看這交情不讓人家進門說不好日後老爺要怪,他必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場,遂小廝賠笑哈腰:“夫人勞頓快快裡面請,小的這就去回過老爺。”
女子點點頭跟着小廝進了門再由着丫頭給脫了襖露出裹身的緞子袍,着實顯出了自己玲瓏細腰身段,到底成熟的女子不同少女,便是多長出的年紀也不會成爲色衰頹敗的累贅,只會越發襯得嬌花添香的道理,若問男人說起還是這種最誘人不過。
三夫人沒瞧見來鳳過,可她知曉蔣茽在外面惹的野女人就住在西巷,現下眼前女人也是來自西巷不免讓她心裡緊緊揪了起來,想就怕這女人真就是來鳳那野女人。
再說大夫人這會兒子被劉婆子攙到慈恩園,大夫不敢走坐在桌邊如實道:“夫人倒也不必擔心,大少爺這是舊疾又犯,平素切忌動怒若是安然修養倒也好的快些,現下又逢外面冰天雪地的,風冷味涼易幹肺轉燥而出血,應給大少爺多補些潤肺生津之藥纔是。”
大夫人忙點頭,吩咐身側的丫頭道:“這就讓馬文德跟大夫去藥房裡尋藥材去,但凡什麼好的貴的,只要是管用多少銀子也都無謂,我只要見我兒快快好起來纔是正經。”
大夫一再點頭哈腰:“夫人倒也不必那般,服藥講究對症和性,若是一味補身反倒是傷了少爺的骨血心脈了。”
大夫人也不懂這其中藥理醫說,只管着跟着點頭,不耐道:“那就有勞大夫了,快下去取藥熬湯纔是。”
等着大夫走了,蔣煦躺在牀上闔目休息看也不看自己母親一眼,若不是看見他胸口還有起伏波動很難讓人知曉他是否還活着。
大夫人倒也聽聞得一二,只是她也不能多說些什麼,心頭裡窩着的苦澀也只有她自己才嘗得滋味幾何。這麼多年以來蔣煦恨自己胞弟的念頭便從來就沒有減少的一日,不管怎麼勸怎麼說他就是半句也聽不進去,生生認爲蔣家能給他的一切皆是被蔣悅然一手盜走,他恨他能從活着恨到死去。
而因着蔣煦從來陰鷙而古怪的性情,又引他心裡生出怪念遂悅然懂事之後老太太也不願讓悅然與蔣煦多接觸,多半是親自帶着孫兒疼愛有加,這一來一往便讓本就生疏的兄弟之情便更是冰冷不可救藥,到了如今就成了現下的局面了。
可她倒也從下面丫頭嘴裡問得些許,知曉小兒子是受了委屈又捱了巴掌,她也心疼可又怕惹得大兒子身子不爽快,故而順着蔣煦的性子道:“我倒也看錯了這丫頭,原以爲是個懂事利落的主兒,沒想到還是如此上不得檯面淨惹些不自在出來。我還指望着能倚靠着她分幫我些擔子抗,也不知是真聰明還是假糊塗,到底有些勞什子由頭說不開的,也使得兩個主子在院子裡動了手,這讓下人瞧去了還不知道背後跟那些三姑九婆的要怎麼嚼個痛快,就爲着這你罰的在理,若我說要罰也得罰得重些,不然豈會讓她生出記性來?”
蔣煦不響,眼皮也不動一下,呼吸均勻的就似已經沉沉睡去。大夫人見了也心裡有愁,又道:“你倒也彆氣悅然,他性子自小就那般容易沒大沒小些,加之那一對兒兄弟也就只活得他一個,老太太自然是當成命根子一般憐惜便懷了他禮教,可說來悅然也不過只是個十歲大的毛頭小兒,你到底是個哥哥允他放肆權當是懶得同他一般見識便是。若是打了罵了就也沒什麼不得了的,誰讓你是他親胞兄做得什麼那不是應該應分的?”
說到底蔣煦都沒吱一聲,穩穩躺在那闔目,寶珠哭紅了眼站在門口,心裡已是九九八十一道彎兒扭着攪着的編麻花兒似的,現下里被蔣煦踹的一腳還疼着,她捧着藥湯不敢動,生怕蔣煦再一個不爽氣又開始打她泄憤。
大夫人也沒停留多久,只是吩咐寶珠過個時辰去院子裡給她報個平安便罷,等着人走了蔣煦方纔幽幽睜開眼,寶珠瞧一眼心寒到了底兒,不得不說蔣煦這人長相雖清秀可那一雙眼着實利得很,尤其是發火琢磨蘊氣的時候,像是一柄利刀一般瞧一眼就插上心頭。
“少爺,少爺,喝……喝藥……”
蔣煦倚在牀邊瞧了寶珠一眼,朝她招手:“你過來給我看你胳膊。”
寶珠惴惴,磨蹭着走上前來站在蔣煦牀前垂頭道:“少爺先喝了藥吧。”
蔣煦把藥碗放在桌子邊又扯寶珠坐到牀上,隨手扯落了帳簾容兩人躲進牀帳之內,寶珠跪在牀上大氣兒都敢喘,蔣煦伸手解寶珠衣領的盤扣,和氣道:“我知你嘴笨又不善言談,當時着實是氣的狠了,偏是你最愛哭天抹淚讓人見了不免心煩意亂,容我瞧一眼這手臂傷的如何了?”
女子的心皆是水結成的冰做的,但凡男人一言半句的軟話灌進耳朵只管是化冰成水,寶珠更是這軟性子,本就是銜着淚心裡委屈着身子疼着,再聽蔣煦如此一道,心頭那痠疼一股腦的泛濫開來擋也擋不住,眼淚噼裡啪啦的掉個沒完。
“少爺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們做奴才的幫不得少爺分擔苦惱便好在還有個身子能幫少爺發泄不快也是好的。”
蔣煦脫下寶珠棉襖,女子豐腴滑潤的肌膚映在他眼裡,鮮紅的緞料肚兜直扎眼,胸口懸懸隆起倒是豐滿的很,蔣煦往寶珠手臂上一瞧,捱了踹的地方青成一片,他伸手去碰寶珠吃痛便躲。
蔣煦見了也心頭生出尷尬,他雖是暴躁易怒可也懂得男人動手不打女子的道理,可寶珠現下這樣讓他也慚愧聯繫起來,遂溫聲:“罷了罷了,我倒是知曉你受了委屈心裡也有虧,你便別再哭了陪我多躺一會兒可好?”
寶珠用袖子抹了抹臉忙點頭:“少爺怎麼的說,我只管怎的做。”
說罷兩人躺在帳子裡,只有淡淡可見的光絲兒透進來,寶珠隱約可見蔣煦睜着眼望着帳頂發呆,於是鬥着膽子來問他:“少爺還是惱着嗎?容寶珠多說一句話,不管是恨着怨着還是迫不得已受着,總之少爺千萬要少些動怒身子方纔好的快。有些人事也別太往心頭裡去了,說到底也沒多了不起不是,何苦逼着自己不爽快鬧病呢。”
蔣煦知曉寶珠是在勸他,可人都是這種毛病,偏是當捧着供着的不算是個玩意兒,那些扭着彆着的卻又成了對手,倒是生出心心相惜的感情出來。
寶珠對於蔣煦來說,人輕話淺可蔣煦也算是領了她的情,只道:“且別說那些,靜靜躺會兒。”
寶珠心頭不甘,又問:“那方小姐那裡……”
“我想這一夜跪不死她。”
寶珠聞言也是心裡暗自一驚,可又解恨的很,只好不做聲老實的躺在蔣煦身側跟着闔目休息。
大夫人走了一遭慈恩園又去含春園,進門時候卓安侯在門口只道是蔣悅然已經睡了過去,人無大礙除了嘴角有些紅腫流血之外。大夫人聽聞沒事亦不敢多留,只得帶着劉婆子往前廳去趕。
方沉碧捱了蔣煦一記耳光之後又被拖進思過房思過,天冷夜寒,地上連個墊子也沒有她只穿了一套棉袍稍稍跪的久點且別說腿麻,但說是那透骨風也夠讓她消受。
又跪了一會兒,聽見外面守房的人離開她便坐在地上不斷揉搓自己的膝蓋,這便是她日後要過一輩子的地方,一個喜怒無常的男人,一座諾大的深深庭院,還有不知何時何地會成爲衆矢之的的緣由,其實誰也幫不了她,尤其蔣悅然,他若是再插一手只管自己死的更慘。
她又想起蔣煦的那句話方沉碧苦苦一笑,原來這深庭大院裡的人唯有一人真真看透了她的本質,形容她兩字足夠“賤婢”。
又等着一個時辰,冷森森的思過房讓人連一會兒消停都不能得,方沉碧抱着手順着那條細道來來回回的走方纔能不那麼冷,等着不大的功夫門房突然被推開,方沉碧扭頭見外面鑽進來一個人,她定睛一瞧,原是慈恩園裡被寶珠一直恨得癢癢的李婆子。
李婆子見方沉碧,忙道:“小姐快點把這東西用上,若是生了寒病可是不得了的,這思過房就是慈恩園裡最偏北不朝陽的屋子,這麼多年連根兒筷子長的光絲兒也不見屋子裡陰溼潮冷最易生寒。”
說罷把一牀薄棉被遞給方沉碧並幫着裹了個緊:“小姐您被關進這院子可把翠紅和馬婆子給嚇得不輕,這不就差給我跪下求着我來送牀被子被您。倒是那個寶珠算是解恨到了家,這會兒子鑽進大少爺的牀上待了快兩個時辰還不出來,想必這會兒子不會再出來了,您便放心在這裡先休息,等着我見了寶珠有動靜了再來收被子。”
方沉碧感激道:“我這裡就謝過李婆子你了。”
李婆子聽聞笑道:“小姐可別這麼說,平日裡你待我們這些下人也是極好的,可不像寶珠總是橫眉豎眼的沒個好氣兒,婆子我也麼啥圖頭兒,就是喜歡小姐您的性子,見你吃虧受難我就渾身不舒服。”
再說大夫人趕回前廳時候就見着找上門來的來鳳,她多少是知曉這女人的聽聞的,心裡也早就做好了準備,想着她入這蔣家大門也是遲早卻也沒想到是這麼快,還是在這麼特殊的一日裡。
蔣茽也不知曉來鳳會來,他甩了身後圍成一堆的賓客直直朝來鳳走去,便是見了剛進門的大夫人也不曾停下腳,三請六請的給來鳳叫道廳堂後面去說話。
蔣茽不敢大聲,只道是把來鳳扯到狹小細窄無人過往的過道里,惱道:“既是答應你的事,你只管信就是緣何還自己送上門來,你這不是成心鬧我不自在嗎?外面多少人多少眼瞧着呢,太是胡鬧。”
來鳳媚笑,把身子朝蔣茽一靠,嗲道:“這話你可說的沒良心透了,我今兒不是來尋你的,我是來給大少和三少送禮慶生辰來的,日後進門與否我也不知曉,也不知道你跟多少女人翻雲覆雨的時候都這麼答應過,只道是一時樂和的飛天成仙去了管不住自己的甜嘴蜜舌到底又沾惹了什麼麻煩事,我怎可信你?既然都不敢實實在在的信你一遭,又何來鬧你直說,況且鬧你對我可有何好處?我雖不如他人聰慧,可畢竟也不是個蠢婦不是。”
蔣茽就愛來鳳這性子,他怒他喜來鳳都笑含眼角眉梢,軟刀子裡來去從不真真動怒,也不去爭風吃醋那些女人之間的家長裡短,又憑着一身無骨軟神,銷魂嘴口,可是讓他嚐了不少醉生夢死的爽快。
蔣茽膩笑,見來鳳靠過來便伸手一攬,另一隻又伸到她衣襟下襬順着摸了上去,肌膚滑膩,豐滿又彈,蔣茽一路探她胸口又揉捏了幾下滿臉淫/笑,道:“你這妖精真是讓人拿你沒轍,最近我家老二也要納妾弄得個沒名沒姓的女人在京城那裡養了起來,他娘和奶奶都等着我做個答覆,我這會兒想張嘴也不成不是,既然是給他張了嘴,你這事看來就得往後再擱擱,你且先在西巷悠哉的過你自己的日子,將來少不了你吃香喝辣。”
蔣煦手不肯放手,來鳳嚶嚶呻/吟了幾聲叫的蔣茽丟了魂兒,急急靠上來就要下手,來鳳卻巧笑着推開他,嬌嗔:“胡鬧的可是老爺你,也不看這裡是什麼地方生生要硬來就不怕給子女下人瞧見,看你到時候怎麼逢人擡頭挺胸做人。”
蔣茽被撩/撥得渾身冒火,想吃又吃不着,只得被急的臉紅脖子粗,斥道:“若論壞,你可算天下第一。”
來鳳朝蔣茽胯/下看了一眼,越發笑得花枝亂顫,整了整衣裳便往外走:“老爺這話沒理兒不降人,我只管討我一口暖身的酒喝,可是老爺您扯我過來,又不規不距,怎是我壞?”
蔣茽急急追上前來,朝着來鳳屁股上狠狠捏了一下,道:“小騷貨你別得意,今兒晚上就叫你趴在牀頭邊哭着討饒。”
來鳳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轉身就朝蔣茽嘴脣上來了一口:“那我只管在屋子裡等着您了,你若不來,以後再不信你。”
從細道里走出去時候來鳳與三夫人碰了個正着,都不是青春年少之時自然也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見來鳳面容嬌紅如花,雲鬢稍亂,三夫人頓時氣從心生,走上前去,還沒張嘴,但聽來鳳道:“老爺在裡面,過會兒就出來了,我這廂給三夫人請個安先行告退了。”
話音兒剛落,蔣茽撣了撣衣襬從細道里走出來,欲要發作的三夫人只得把火憋了回去。
這一場生辰大宴一直鬧到了半夜去,各家有各自滋味,可此時此刻大夫人也無心操弄兩個兒子之間的你猜我忌,只管對着來鳳的事心頭生怨,從廳堂回了來也睡不着,翻來覆去想着這事不肯罷休。
等着過了子夜馬德勝還未出府回家,大夫人又招他進來問話方纔知曉蔣茽一散席就又去了西巷偷歡,再聞三夫人快要歇斯底里的反應,左思右想之後決意了這件事。
等着第二日一早蔣茽回府門口馬德勝便帶他來了老太太屋子,蔣茽倒也心裡不得安分,想着蔣淵的事情還是未知若是又有人鬧起他來可是麻煩,偏偏他還有個最愛念叨的娘,遂進了屋子時候蔣茽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去。
老太太倒也沒客氣的斥了他一番,大夫人站在一邊不時幫着說幾句話圓場,臨了老太太嘆嘆氣:“罷了,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這風流性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淵兒就是十足十隨了你的你也休得歸罪他。
我倒也不樂意多說,一大早的剛起來你媳婦就給你討這件事的好來着,我若不允還不當我是個成精了的老不死,眼瞧着只剩一口氣兒還非要管東管西,再則你媳婦說的也沒錯,我們蔣府的確子息不繁丫頭倒是生了不少,你若那麼喜愛那個野來的女人我倒也不反對你納她入府,只道是有了這第五個你就可收收心莫要再偷雞摸狗的由着你媳婦跟着爲難了。”
蔣茽不知曉竟是這麼個結局,只道是朝着自己娘和正室作揖謝個不停,心裡就更念着大夫人一分好,只覺得小老婆果是都上不得檯面的下腳貨,牀上叫得歡可一下了牀就什麼都不是了,萬不是個掌家做主的料。
而等過了晌午,蔣煦才命人把方沉碧從思過房裡帶了出來,他坐在牀頭看着方沉碧笑:“昨日打你疼不疼?”
“疼。”方沉碧輕聲道。
“疼就好,方沉碧你這種人是有記性的。”
方沉碧點頭,並沒看蔣煦一眼。
蔣煦又道:“你可知曉,你爲何會來慈恩園?”
“因爲我是少爺的奴婢,是進院子伺候少爺的。”
蔣煦聞言喜色:“原來思過房當真有用,進去了就想得懂了,之前我還愁着怎麼告訴你能讓你聽懂,現下皆大歡喜,多好?”
寶珠進門,端了藥送過來,蔣煦朝她揮揮手,又跟方沉碧道:“來,伺候我吃藥,然後去前廳用飯,該去書房讀書便讀書,下午過來練習描紅,日子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
“沉碧知道了。”
自始至終方沉碧都不知曉昨晚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曉發生的這一切又到底與自己何干,而她知曉的是蔣煦在拿她泄憤鬧氣,她能做得只能是小心再小心,儘量不要再惹着喜怒無常的人。
而此時此刻還剛剛睡醒的蔣悅然對這一切還一無所知,卓安不敢講實話是因着又怕主子去慈恩園裡鬧,不但害了方沉碧,連他和自己也一併連帶了進去。
而想到昨晚的事卓安也納罕不已,到底大少爺從不跟自家少爺鬧口角,昨日也不知怎的就那麼訕訕開口問蔣悅然:“聽說你讀書從不見長進,現下總算知曉原因,原是心裡總想着一肚子齷齪念頭,說是你將來能成蔣家的掌家,這天大好事給了你你可敢當?”
當時蔣悅然也是喝得多了,隨口亂嚷嚷娶媳婦之事,好在大少爺沒聽到別的,本是想信口嘲弄他一番,誰知醉酒的蔣悅然倒是真敢反了口,問:“兄長都能娶得一房,緣何我不能夠?說到底我也只強不差。”
這一句確是觸到了蔣煦心頭尖兒上,他想也不想揮手便是一巴掌上去。
可卓安最知曉蔣悅然這話意思,他還只是個孩子,對於蔣煦牀底不能的事根本就不懂,他也不是明嘲暗諷,只是信口一說而已,可這一說竟惹出這等大的麻煩。
而他不知道的是方沉碧之後又因爲他們兄弟之間的間隙受了多少無妄之災。
送分稍後,勿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