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官兵追捕一夜的霍平川和王海幾人,終於逃出小島,寨裡的其他人全部被殲滅。他們幾人身上也受了不少傷,躲在鄰近的小島上暫居。
霍平川吐掉口中的水草,呸的啐了一口。“這幫狗孃養的竟敢夜襲,以前他們可不知道我們的駐地,這次怎麼突然上島。媽了個巴子,一定要幫兄弟們報仇。”
王海望着煙雲寨的方向,神情落寞。霍平川胳膊肘兌兌他,“想什麼呢?”
“我在想寨裡出了內奸,一定有人幫官兵通風報信。”王海想到那些死去的兄弟閉上眼,他沒有想到穆梓潼是那樣的人,“穆梓潼,昨晚官兵來襲的時候,我去找她卻沒有發現人,裡面的東西都帶走了。”
“什麼?”霍平川火冒三丈,一拍大腿站起來,圍着他們踱步,不住的拍額頭。他怎麼都想不到那個奇女子竟是害得他們全軍覆滅的兇手,彎腰揪着王海的領子,猩紅的雙眼充斥着深不見底的仇恨,道:“你確定嗎?不會有誤會?”
王海一把撥開他的手,即便心裡還念着穆梓潼,可仇恨終究蓋過愛戀。他握緊拳捶在石頭上,血順着指縫流下來,卻沒有感覺到痛。
霍平川跪在地上,三叩首,“兄弟們,是大哥對不住你們,你們放心,我霍平川絕對要將穆梓潼碎屍萬段爲你們報仇。”
“大哥,這筆仇我們一定要報,現在還不是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好,等我們安頓好就去報仇。”
他們所在的小島離煙雲寨不遠,但並不是人人都能上島,這裡很容易迷失方向。霍平川他們最先發現這座島,從未有人出現過。他們都是粗漢子,做了多年的盜匪,野外生存能力很強。
穆梓潼在流蘇的住處待的無聊,她覺得自己今年犯太歲,生死穿越後危機重重。眼前是安全的,可要殺她的那個黑衣人還是個安全隱患。
她認爲自己應該低調的離開,然後過一種普通的生活,不需要大富大貴,衣食無憂即可,但古代的生活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穆梓潼清早起來就和流蘇打招呼去逛街。流蘇也怕她出事,又不忍心她失望,只好派洛言陪他一起去。
洛言接到命令嘴角直抽,他好歹也是教主身邊的紅人,竟被派去保護一個女人,怎麼想都不是滋味。穆梓潼可不管他的想法,愛去不去她不稀罕,她上街是做正事的。
她要投資做些小生意,市場的調查很重要。她對這裡的商場還不清楚,再加上古代女子不能拋頭露面的清規,她想要做什麼都是舉步維艱。
蘇州城很繁華,茶館酒肆比比皆是,各類店鋪鱗次櫛比,商品更是琳琅滿目。她走了一圈都未發現好的商機,不由得心裡鬱結。
跟在他身後的洛言也很無語,人家女子逛街總要買點胭脂水粉,可這一位倒好,東西不買到和掌櫃相談甚歡,東一句西一句扯得很遠。
一上午的時間在太陽的光影下流逝,穆梓潼曬得頭髮暈,臉部的皮膚極度缺水。不得已她只好找間茶樓歇歇腳,茶樓魚龍混雜消息靈通,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穆梓潼和洛言走進去,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熱情的甩着毛巾幫他們擦桌子。穆梓潼拿出一塊碎銀放在桌上,靠在椅子上笑着道:“小二哥,兩碗涼茶,一杯溫水,謝謝。”
小二笑嘻嘻的收起銀子,朝後堂吆喝兩聲。“兩碗涼茶,一杯溫水,兩位稍等。”
穆梓潼單手支腮向窗外望,車水馬龍的街道熙熙攘攘,她的思緒不知不覺回到過去。她和韓少卿一起逛街,一起吃冰淇淋的日子早已成爲回憶。越想越甜,不由自主的笑起來,臉上的光華讓洛言眼前一亮。
洛言被她笑的莫名其妙,他可算看出這位大小姐的與衆不同了。
小二端着兩碗涼茶過來,洛言清咳幾聲,穆梓潼收回自己的視線,端起茶杯抿幾口。這茶絕對比不上爺爺的鐵觀音,還是溫水好,喝了不會失眠。
“穆小姐,你到底出來做甚,不如回去。”
“嗯?”穆梓潼端着杯看了又看,“你要是有事就先走,我再待一會兒。”
洛言沉默的喝自己的茶,他要是先走肯定要被主子扒皮。
“你們聽說了嗎?昨晚煙雲寨被官府端了窩,除了霍平川都死了,真是解氣。那些盜匪欺壓百姓,長年長在江上,哪條船經過不被劫,現在好了,江上終於平靜,老百姓也能安心過江,不用擔心受怕了。”
“可不是,我被搶了好幾次,終於解氣了。”
離穆梓潼不遠的一桌,幾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煙雲寨的事。穆梓潼聽到後茶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幾人回頭看她穆梓潼回以微笑。
“幾位大哥說的可是真的?煙雲寨真的被除掉了?”
一個男人爽朗的應道:“當然都是真的,妹子還不知道呢吧,告示已經貼出來了,正在通緝幾名逃犯。”
蘇子晴的背脊挺直,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交握在一起。她昨晚剛走煙雲寨就出事,難道和流蘇有關?煙雲寨的盜匪搶劫百姓罪不可恕,可對她還是不錯的。
洛言瞧出她的表情變化,身體前傾在她耳邊悄聲說道:“和我們有關。”
穆梓潼不得不感嘆自己的直覺之準。事情已經發生,論誰對誰錯都沒有意義。希望霍平川能過改邪歸正,過上正常安穩的生活。
“走吧,我們先回去。”
穆梓潼起身,將錢放在桌上,然後向外走。剛走到門口,一個男人帶着個四五歲的孩子進門。他們看到穆梓潼不由一驚,小孩子跑到她的腿前。
“姐姐,你不是去做河匪了嗎?怎麼會在這呀。”
穆梓潼真想一頭撞死,餘光一打量,茶樓的顧客都放下杯子看向她。她疾步向外走,小男孩卻抓着她不放。穆梓潼笑容一僵,“小弟弟,姐姐不認識你哦,你一定認錯人了。”
“纔不是,你還給我包子吃呢,後來你和那幫壞人走了。”
穆梓潼甩開他的手,她一個大人總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負小孩子吧。洛言擋在她的面前,眼神兇惡,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躲在父親的身後不敢出來。
“我們走。”
穆梓潼拔腿就走,周圍的百姓很快把他們包圍,一聽蘇子晴是河匪的同夥,險些激起民憤。穆梓潼無語,三人成虎就是這樣來的。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靠在洛言身邊,穆梓潼小聲的問道:“你會不會輕功,能帶我走吧。你把我帶出人羣,我能自己跑回去。”
洛言鬱悶,他有那麼弱嗎?連一個人都救不了,主人不會放過他的。
“穆小姐,我帶你走出去,回去後千萬不要和教主說我壞話。”
穆梓潼的眼神突的變冷,她穆梓潼何時背後議論過人。他不願和她出來就直說,何必委屈自己,現在還是她的不是了。越想越生氣,輕哼一聲掏出脖子上的玉笛,輕輕吹了幾下,然後冷笑的看着洛言。“我不需要你救。”
穆梓潼站在人羣中,高聲道:“諸位請聽我說,我不是河盜更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之事,說到底我也算是受害者,剛剛那個小弟弟說過,我也在渡船上。面對河盜的冒犯,我一個姑娘能怎麼辦。生命誠可貴,如果是你們,該如何選擇?”
周圍的百姓,尤其是女人,感同身受,面對那種情況要麼死要麼和他們走,哪還有別的選擇。穆梓潼惜命選擇和他們走又何錯之有,有多少人不怕死?
所有的人都陷入沉思,有些心虛,他們這樣對待一個受害者本就不公平,有仇應該向那些強盜去報,和一個女人逞英雄是懦夫的行爲。
“女子當剛烈,你不守婦道去匪窩,難道還有理嗎?”
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身着青布長衫,手拿着一本論語,鼻孔朝天,斜視着穆梓潼。穆梓潼抱着手臂,心裡怒罵一句,窮酸書生,榆木腦袋,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還指望着高中做官?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清澈的雙眸寒光閃過,心裡算計着流蘇快要來了,轉身瞥了洛言一眼,懶得搭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其他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她走了一路累的腳疼。
貓一樣縮成一團,當即就有人心軟,帶着同情和憐憫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這位姑娘也不易,我們沒必要爲難於她。”
穆梓潼再擡頭時,眼睛溼漉漉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羣人臉有些發燙,陸續的散開,只有一些好事的要抓她去官府。
她真想罵娘,這些人是閒的沒事做嗎?她是招誰惹誰了,一個兩個看她不順眼。暴脾氣的穆梓潼忍不下去了,怒氣騰騰的站起來,拍拍衣衫上的塵土,挑着眉道:“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
書生臉憋得通紅,讀書人被指出長舌實在是丟臉,噎了半天才道:“潑婦。”
穆梓潼吃驚的張着嘴,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說我是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