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接受桔子提的,以演戲來招收軍中郎中的計劃,也算是病急亂投醫了。原本軍中郎中大半是屬於強徵的,秦王正在給自己豎立一個忠義、勤奮、仁愛的賢王形象,實在不願意動用強制手段,就半信半疑地讓人排演了這齣戲。他沒想到戲演出去沒幾天,效果出乎意外地好。不僅有很多郎中來報名,表示願意去軍中,還有不少略通醫藥的青年,也願意到軍中幫忙。
但這批郎中還有些顧慮,他們只想在這次戰爭中,爲軍中將士出一份力,卻不想長期留在軍中。在大楚朝,由於軍中郎中一向短缺,很多人是被強徵到軍中的郎中。由於沒人接替的人,他們只能一直呆在軍中,直到老得幹不動了,將校們還不一定肯放他們回家。這是一個惡性循環。郎中越少,軍中的郎中越無法離開。軍中的郎中越是不能離開,郎中越難招收。
秦王立刻表示,這批郎中都是忠義之人,特事特辦。他們在軍中呆到這次戰爭結束後,就可以離開,任何人不得阻攔。有了秦王這句話,來報名的郎中又增加了一倍多。至於那批略通醫藥的青年,都被江浩留下來,當了第一批護士。雖然護士這活兒,最好是讓溫柔細心的女孩子幹。但這是封建社會,對女子進軍營還有各種各樣的顧忌,連桔子自己都無法去軍中,也只能招收男護士了。
這批護士單獨集中起來,由江浩上了幾天課。當然。教材是桔子編的,江浩也屬於現學現賣。他新科進士的名頭很好用,那些青年,因爲都懂點醫藥知識,很多人是識字的,但也都沒讀過幾年書。他們對江浩這種能考上進士的學問,十分敬畏。對江浩會一些外傷的緊急救護知識,他們都認爲是理所應當的。有些說法他們就算是不認同,也不敢反駁,只是記下來。準備在實際中試着用一下。江浩的一點小名頭。居然有這些用處,這是連桔子也沒想到的。
半個月後,江浩帶着這批郎中,護士。押着一批糧草、草藥來到蘭沙口。同時。江浩也給穆佑軒帶來了。桔子所做的幾套絲棉襖。這些絲棉襖做得精細。內襯都是最好的,絲棉絮得不厚,一點都不妨礙行動。外面是用最好的細棉布做的面。都是貼身穿的。桔子聽說絲綢有防箭的功能,就讓鋪子絲趣坊的繡娘趕製了四五套絲棉襖,讓江浩帶給穆佑軒。即輕薄暖和,又有防護功能。
桔子還讓江浩給穆佑軒帶了一封信。信中話語不多,只是威協穆佑軒,如果讓自己發現,穆佑軒把自己給他的衣物,轉送軍中將士的話。那麼穆佑軒以後就永遠別想得到,這份福利了。穆佑軒看着信,想着桔子瞪着眼的小模樣,只覺得冬天的冷冰冰的太陽,突然暖和了起來。
穆佑軒聽江浩說,這是桔子特意爲他趕製出來的,眼睛中的笑意都快溢了出來。他身邊的護衛突然發現,成天冷着臉的將軍,臉上經常會有一閃而過的溫柔。再仔細看,那絲柔情就找不到了,讓幾個貼身的護衛都以爲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當然這些絲棉襖還有一套是給雲澤洋的。只是給雲澤洋的絲棉襖要厚得多,也沒有穆佑軒的那麼合身。據江浩說,桔子稱雲先生是文人,不用上戰場,穿得厚一些無妨。既然衣服作得厚了,自然就不像輕薄款的貼身舒適了。雲澤洋看着自己僅有的一套厚棉襖,直對江浩嚷嚷,桔子重色輕友。
江浩對當初桔子給穆佑軒做了好幾套絲棉襖,自己和雲澤洋一人只得了一套也有意見,卻不願意別人說她,雖然這個人是雲澤洋。江浩只是淡淡地對雲澤洋說:“先生,桔子說,要是先生不喜歡這套衣服。這套衣服就讓我穿,反正衣服做得比較寬大,我也可以穿。”
雲澤洋立刻住口不說了,這套衣服只是稍大一點,裡面可以再加一套薄毛衣。這是桔子根據他年老怕冷設計的,他又沒有不滿意的。他只不過對穆佑軒有好幾套,有點小妒忌而已,對這套衣服還是很喜歡的。
穆佑軒聽說江浩要重整傷病營,就親自帶他們過去。江浩是第一次來軍中,更是第一次來傷病營,剛到營門口,就差點被裡面的味道給薰吐了。穆佑軒淡淡地江浩說:“傷病營都是這樣的。這還是冬天,要是夏天,傷口發炎發臭,味道更難聞。江大人要是受不了,就讓那些郎中自己進去好了。”
江浩這纔有些明白,桔子爲什麼一定要強調傷病營的衛生狀況。這種環境下,別說是傷員了,就是好人也會生病的。他不贊同地看着穆佑軒,說:“將軍既然知道,爲什麼不讓人把傷病營的打掃一下。”穆佑軒說:“軍中粗漢都是這樣,江大人現在是斯文人,纔會覺得受不了。”
雲澤洋也是第一次來傷病營,爲了防止軍中傳疫,傷病營建得離軍營有一段距離。他也不贊同地對穆佑軒說:“還是應該打掃一下,這種環境純粹是讓人等死。”穆佑軒無語地看着兩個文人。軍中將士都知道,進了傷病營的人,能活着出來,那就是撿了一條命。前一段時間,軍中將士上戰場的人數都不夠,更沒人來打掃傷病營了。
江浩不再說話,屏住呼吸迅速在傷病營裡轉了一圈。裡面的傷員傷口大多數都化膿了,看到他們進來,有的人冷眼旁觀,有的人哭泣求救。江浩只覺得是到了人間地獄。他只走了一半,就象逃一樣地匆匆出來。穆佑軒見江浩臉色難看,只當江浩又要責備他沒有人性。
他對那些文官耍嘴皮子的功夫很是瞭解。江浩既然已經成了文官,應該也不能勉俗。江浩卻出乎意料地對穆佑軒說:“穆大將軍,原來我只知道你這仗打得不易。現在我才知道你打得有多艱難。軍中郎中如此之少,將士們受了傷,就要去傷病營等死。你居然還能維持如此高的士氣,千古名將莫過於此。”
穆佑軒的冰塊臉,居然被江浩誇得有點臉紅。他愣了一下,才說:“浩兒,你真是過獎了。面對這些受傷的將士,我實在是心中有愧。我不是不想把傷病營弄得乾淨整潔一些,可是人手實在不夠。你既然是爲此而來,可有什麼辦法?”
江浩說:“傷病營的房子都太破舊了,連遮風避雨都艱難,需要重建。”穆佑軒爲難地說:“最後糧草供應雖然比以前好了,但也不寬裕。傷病營的房子要全部重建的話,恐怕不夠。”江浩很大氣地說:“我這次帶來的糧草,有一部份是給傷病營專款專用的,錢糧問題你不必擔心。只是傷病營必須建在暖和向陽的地方,原來的地方不行,我們得重新選置。”
這又是一個不同以往的要求。以前人們一向認爲,軍中的傷病營是軍中陰氣所在,都選在陰間隱蔽處。現在,江浩突然要求傷病營要建在寬闊向陽的地方,穆佑軒愣了一下,看向雲澤洋。他在軍中多年,對軍中的一些風俗已經非常習慣。對江浩的提議,他一時拿不定主意,就習慣性地看向雲澤洋。
雲澤洋點頭說:“傷病營建在什麼樣的地方,只是軍中的習慣,並沒能明確的規定,只要對傷員真的有好處,換一換也沒什麼。”雲澤洋還是沒有一下子答應,江浩換地方建傷病營的要求。他只是問江浩:“你打算把傷病營建成什麼樣子?”
江浩從懷裡拿了一疊紙,這是傷病營的營房圖,上面還有一些營房的修建要求。比如說,要求營房都用白石灰粉刷,要修建大窗,保護通風,要修建火炕保溫等等。穆佑軒和雲澤洋都一眼就認出,這是桔子的手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對新建的傷病營突然有了信心。
江浩又說:“現在戰事不緊,軍中應該能抽出人來建新的傷病營,建好一批入住一批,先搬傷勢比較重的。這批人需要人護理。我帶來了一些經過培訓的護士,暫時由他們先頂上。不過,以後全靠他們肯定不夠,還要再招人。這個以後再說,新的傷病營的衛生和伙食必須跟上。如果軍中抽調不出人來,可以在附近的村裡請人,年紀大一些或者是健婦都行。只要能幫助傷病營做清潔和燒飯就行。”
穆佑軒有些爲難地說:“要是從附近村中請人的話,就又是一筆開銷。”他拍了拍手中的資料,又說:“按照你的計劃,所需人數也不少,要是長期請人的話,這批開銷怎麼出。”穆佑軒這幾個月打的都是窮仗,精打細算的都快做病了。
江浩淡笑着說:“請人的費用先由我帶來的這批糧草裡出,以後的話,我們再請些義工。”這次是雲澤洋先發問了:“什麼是義工?”江浩解釋說:“義工就是爲了忠仁之義來幫忙的,不要工錢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