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走了之後,小張氏拽着江峰就要跟出去。江峰盯着紅燒肉不肯走,他已經吃不下了,但還是捨不得。桔子看到被吃得只剩個碗底的紅燒肉,皺了皺眉,把碗塞到江峰手裡說:“你帶回去吃吧,吃完把碗送回來就行。”江峰高興地答應一聲,端起碗就走,卻被梅子一把搶過去扔了出去。江峰氣壞了,油乎乎地兩隻手抓住了梅子的胳膊叫:“還我肉,那是桔子給我的,你賠我。”小張氏上前把江峰從梅子身上扒下來,哄道:“咱不吃臭豬肉,回頭娘給你燒羊肉。”江峰卻依舊不肯嚷着:“買了肉讓二嬸燒,二嬸燒的好吃。”他以爲紅燒肉是寧氏燒的。
小張氏在江峰背上打了二下,說:“你想得美,你二嬸會燒肉給你吃?回家娘燒給你吃。”說着就要把江峰拖回去,江峰打着滴溜地往下墜。哭道:“娘燒得不好吃。我要二嬸燒”小張氏大怒,對江峰喝道:“你再不回家就是娘燒的肉也沒有了。”江峰這才站起來跟着小張氏往外走。桔子頭一次覺得吃貨也是很可愛的。
梅子看着衣服上的兩個油手印差點沒哭出來,這衣服可是她剛上身沒幾天的。料子是鎮上的新花樣,她求了小張氏好幾天纔給她買的。今天本來特意穿到桔子家顯擺的。沒想到沒人注意不說,還被江峰蹭了一身油。這個時代可沒有高效洗衣粉,這衣服就算是廢了。
張氏一行人走了以後,江家的四口人(江澤已經吃飽了),看着剩下的一碗青菜誰也沒有胃口了,胡亂地吃了一點就算了。吃完飯寧氏依舊做針線,只是沒做絹花。現在絹花不趕時間了,她要把家裡剩下的針線活做出來。桔子爲包碎絲綢買的細棉布,只給桔子做了一套**就放着了。現在要再給桔子做一套換洗的,剩下的布省着點用的話,還夠家裡其他人一人一套**。桔子總往鎮上跑,鞋早就破得不象樣了,得給她做雙新鞋。江浩的鞋也快不能穿了。
寧氏一邊忙活一邊在心裡算計着。江澤也不閒着,依偎在寧氏身邊打絡子。桔子說了,他再打的絡子掙到的錢以後給他讀書用,他很想去讀書。在村裡誰家小孩讀了書都是很被孩子們羨慕的。
桔子與江浩在一邊商諒着明天到鴻運樓做土豆餅的事。桔子想以後和鴻運樓打交道的次數可能會很多,她想江浩跟她一起去。江浩有點捨不得浪費打絡子的時間,他心裡還想着江父說的,如果明年有錢就送他和江澤去讀書的事。雖然現在絡子掙不多少錢了,他還是想着能攢下一點是一點。
桔子對江浩說:“哥,這打絡子只能靠新鮮掙一次錢。這次掙的錢咱得留着給爹買藥補身子。你讀書的錢咱還得去鎮上找新路子。這次你跟我去鎮上,我帶你去見鴻運樓的大掌櫃,咱以後在鎮上掙錢,說不定什麼時候有事找他幫忙。你一定得去。”江浩想了一下就答應了,他其實對桔子一個人跑鎮上也不是很放心。
江常安看着兄妹倆在一起嘀嘀咕咕。蹭到他們邊上低聲說:“桔子,爹是不是很討人厭。”桔子吃驚地擡頭說:“爹,你爲什麼這麼說?”江常安扭呢道:“我出生時是腳先出來的,會克人的,娘都不喜歡我。”江常安其實早就知道張氏不喜歡他的原因。只是從來沒被人這麼當衆說過,更沒有在孩子們面前說過。今天被人大聲揭出來令他感到很不安。
桔子站起來抱着江父的腰撒嬌道:“爹是最好的,怎麼會克人。那都是亂說的,我這麼聰明、哥哥這麼能幹、小澤這麼可愛、還有娘這麼溫柔,老天爺對爹這麼好怎麼還會讓爹克人。那些說爹克人的人都是嫉妒咱呢。”江父看見女兒難得對他撒嬌,眼眶有點紅了。
江浩也憤憤地說:“奶家蓋房花的錢,江山哥讀書花的錢都有爹份。他們用錢的時候怎麼不說爹克人。再說爹克誰了,除了爹自己一身病之外,我看他們都活得好好的。我們一離開奶家,桔子就夢中遇仙會掙錢了。可見是奶家克我們。爹,你別聽到奶說什麼都信。”
寧氏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擡起頭對江父說:“當初說媒時,我娘託人打聽你們家的情況。就聽說你是腳先生出來的。可我娘說你人老實肯幹,是個靠得住的。嫁過來日子雖然過得苦,可我知道你心疼我,我從沒後悔過嫁給你。我也從沒相信過那些克人的說法。”
江澤也放下手中的絡子跑過來抱住江父的大腳叫:“爹,我最喜歡爹了。誰說爹的壞話我打死他。”他還不懂什麼是克人,但也知道那不是好話。
一家子正激動着,就聽見院門口有人喊:“江二哥。”江父彎腰抱起江澤,出門一看是李滿屯夫婦。李滿屯是江父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對江父的心病很清楚。今天聽到有人當衆說起江父出生時的事情不放心,吃過晚飯就過來看看。李滿屯進屋坐下就看見江父發紅的眼睛,對江父說:“今天你娘來鬧了一場,我就知道你心裡難受。怎麼,那些克不克的話你還真放在心上,瞧這眼睛紅的。”
江父說:“滿屯兄弟,多虧幾個孩子,今天我算是解開了心裡的結。以後再不爲這種事難過了。”李滿屯有些驚訝。三十幾年了,江父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他看了看江浩和桔子說:“那敢情好,你就是被你孃的話給困住了,以前就算在鎮上也沒見你放開活過。現在你能解開心結,以後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桔子給李滿屯夫婦倒水,端起一杯水送到李滿屯面前說:“李叔,今天幸虧你解圍。要不,奶還不知要鬧到什麼時候去。”李滿屯接過水說:“我幫你爹一把不是應該的。”又對江父說:“江二哥好福氣,有個聰明可愛的女兒。我聽說你家的這次絹花生意是桔子談下來的。”李滿屯知道江家這次掙了不少錢,但是他不知道細節。
江父嘆息着說:“我們這次分傢什麼都沒拿出來。多虧了桔子弄了點絹花、絡子的活。要不這個冬天我說不定真就過不去了。現在家裡掙了點錢又要給我買人蔘,買雞。真是難爲了寧氏和幾個孩子。只是這絹花、絡子好價錢也就一個月,以後怕沒這麼好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