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雖然不在意長期僱傭這些災民,但是她心裡還是有些疑惑,她對穆佑軒說:“穆二哥,既然朝庭想讓他們移居到這裡,不是應該給地方一些補貼嗎?”穆佑軒苦笑說:“按理說確是要有銀子的。可是,這幾天北方連年災害。朝庭的庫房裡早就空了,這次皇上下旨,讓各地官府自行籌集資金。各地官府就都是硬行攤派的。咱們長寧鎮,因爲有穆府在這裡,吳縣令擺明的態度不插手。按現在穆府的處境,安置好了,是穆府收買人心。安置不好,也是穆府的責任。所以這安置銀子就沒有了。”
桔子暗中咧了咧嘴,果然這抱大腿也不是光拿好處的。但穆府對她家的照顧已經很多了。這次,她也不能計較許多,何況她手上也確實缺少勞力。她對穆佑軒說:“穆二哥,看來這個冤大頭也只有我當了。還要請你陪有一起去縣裡走一趟。這些災民即沒身份來歷,也沒有擔保。我家要用他們,還要官府出面震懾一下。”
穆佑軒點頭說:“這當然。這些災民的戶籍身份,也是要吳守信出面的。只是,桔子,去見吳大人的事兒,還是應該你爹去。”儘管穆佑軒知道,江家的事兒都是桔子作主。可是她到底年齡太小,還是不適合出面和官府打交道的。桔子聽穆佑軒提起,纔想起自己又忘了自己的年齡,她看了看自己細細的小胳膊,鬱悶地說:“那等會兒,我們先去珍味館接我爹。”
雲澤洋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弟子。他知道,桔子擔心江常安進了縣衙會露怯。他對桔子說:“浩兒已經快十四歲了。做爲你家的長子,他有資格代替你爹出面處理事情了。”桔子一聽大喜,歡呼道:“那我們趕快去學堂把我哥接來。”相對於江常安來說,她更信任江浩。
穆佑軒果然讓人先到學堂接了江浩,也來不及跟他說什麼事情,就讓他上了馬車一起去縣城。在馬車上,桔子才把買荒地僱災民的事兒。跟江浩說了。意外地是。江浩對這件事兒,遠比江常安要積極。桔子這才發現,江浩近一年的讀書生活。已經讓他真正認同了,自己學子的身份。
現在的江浩,雖然心裡還想着自強自立後,能孝敬爹孃。護佑弟妹。但對天下蒼生,已經隱隱地有了一份責任感。江家剛分家的時候。江浩還有些自卑。現在的江浩卻多了一些少年意氣。
穆佑軒雖然經常來縣城,卻很少來縣衙。吳守信聽說他來了,有些吃驚,但也猜到多半是爲了災民的事情。寒喧過後。分賓主坐下,吳守信有些疑惑地看着,跟着穆佑軒進來的江浩和桔子。他到桔子家裡去過兩次了。也認識這兄妹倆。他現在正打算納梅子爲妾,卻不知道江常安家的意見。
要知道。他可是把江常安家裡的功勞,許給了一直和他們不和的江山。現在,他見到桔子兄妹,心裡到底有些心虛。吳守信乾笑着對穆佑軒說:“這沒想到今天大將軍,和江家兄妹一齊來了。有什麼事情,大將軍叫我去你府上就可以了,怎麼勞動大將軍親自跑一趟。”
穆佑軒面無表情地說:“我沒有事情找你。是江家有事找你,他們平民百姓,怕見不到你,求到我這裡。他們幫我種土豆還算是有些功勞。我就帶他們來了,你們有事自己談,不必顧及我。”吳守信聽得直咧嘴,心說:“你都親自帶他們來了,還在旁邊坐着,我能不顧及你纔怪呢。”嘴裡卻不敢有半點疑意,說:“不敢勞動大將軍。我這就去問問江家有什麼要求。只要是下官能夠辦到的,我一定盡力滿足。”
吳守信看了看穆佑軒沒有話了。他纔看向江浩,這一年來,江家吃得好,桔子也一直沒斷了江家兄弟的羊奶。江浩的個子長得不矮,只是臉上還掛着稚氣。吳守信心裡暗罵穆佑軒:“這個武夫不知道有沒有長腦子,居然讓他一個堂堂的縣太爺,來哄一個小孩子。”但是,表面上,吳守信還是儘量擺了一付和藹的樣子說:“江公子,不知道你到縣衙來有什麼要求?”
江浩笑着拱拱手說:“吳大人,家父想購買靜河村的那塊荒地。”吳守信一愣,這買地的事兒,由牙紀幫忙立契,再找負責的書辦換官契就行了,根本就不用找他的。吳守信很快反應過來,問江浩:“那塊是不是有什麼爭議?”他心裡很是疑惑。這買地的事兒找到他多半是要打官司了。可是如果連穆佑軒出面都解決不了的話,他吳守信又有什麼能力擺平對方。
江浩搖頭說:“那塊地是在牙行掛了號的。並無爭議。只是那塊地太大,還是荒地,我們需要吳大人幫忙解決一下開荒的人手問題。”吳守信點頭說:“原來如此。只不知,你家要買的那塊地有多大?”他其實還是不明白,江浩話裡的意思。他心裡暗罵:“果然是小孩子,連話都說不清楚。”
他不肯再問江浩到底要求什麼事兒,只好先換個話題。江浩笑了一笑說:“就是靜河村那塊五六百畝的。那塊地要開出來,需要另開水渠,所需工程不小。附近的村子,並無這麼多空閒人手。”吳守信緩緩地說:“五六百畝呀,還要開水渠。這得要幾十個壯勞力吧。”
吳守信一邊說一邊想。突然他有些明白了。他偷偷地撇了穆佑軒一眼,心說:“這肯定不是這個孩子想出來主意,一定要是這位穆家二公子想出來的,果然高明。”他這次對長寧鎮的災民不管不問,也是因爲吏部的王修宜侍郎,他的恩師,給他傳話,讓他用這件事兒來爲難穆家的。這眼看着,江浩買塊地就安置了幾十個人,表面上還跟穆家沒有關係,這叫他如何跟恩師交待。
吳守信想明白其中的關係,就裝作沒聽懂的樣子說:“這附近村子裡勞力不夠,我也沒有辦法。這又不是朝庭的勞役,可以從別的地方調人。”江浩見他裝傻,就挑明瞭說:“不需要吳大人就別處調人。長寧鎮上就有足夠的人手,只是需要吳大人派個衙役,開幾份證明。”
吳守信爲難地說:“江家要僱鎮上的人啊,那也好。就是工錢多了一些,只是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本官卻不好派衙差干涉。”江浩見吳守信是裝傻到底了,就直接說:“我江家想用長寧鎮上的那些災民。他們一時無處可去,在長寧鎮上也是油手好閒。到了冬天,恐怕更要生事兒。只是這些災民都是不知根底的,不知道吳大人能否派幾個衙差大哥,幫忙甄別一下。我想,朝庭也希望這些人能自食其力,儘快安置下來。”
吳守信雖然很想說:“縣衙又不是你家開的。我沒那個義務。”但是他看了看面無表情,坐在那裡穆佑軒,也知道自己無法拒絕。他都不用細想,也明白,只要他今天拒絕了江浩。明天,穆佑軒參他的摺子,就會送到京城。到時候,長寧鎮的災民安置不利的罪過,絕對是他揹着了。
但是如果他真的幫了江家,就算是他安置災民做的好,也逃不過王修宜地訓斥,就更別想升官。他不甘心地說:“災民來平安縣已經不少日子了。壯勞力是不愁找不到東家的。江家既然讓縣衙出面,收的人少了,那是要讓人說閒話的。到時候,送過來的災民可能不如江公子的意了。”
江浩知道,災民哪怕是一身力氣,沒有擔保也很難找到活幹的。但是吳守信這話,就是明說了,縣衙肯背書的災民,就是一些老弱病殘了。他有些猶豫地看向桔子。
桔子看着吳守信,心裡十分氣憤。這位縣太爺,根本就是用災民的生命,來打壓穆佑軒呢。她壓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對吳守信說:“吳大人,今年這麼多災民,朝庭沒有救濟嗎?”吳守信咳了一聲,他想說:“朝庭就是沒有救濟。”但當着穆佑軒的的面,打死他,他也不敢口出怨懟。
他乾笑着說:“朝庭的救濟運過來,要花些時間。各州縣都會自己籌集一些錢糧的。”桔子故作天真地說:“那麼,如果那些可憐的災民,吳大人都會給他們買吃的,是嗎?”吳守信有些笑不出來了,乾巴巴地說:“官府應有的救濟,我平安縣都會有的。”桔子笑着說:“吳大人,那我家要僱用災民的話。官府不是省了好些錢?”
吳守信一愣,只好說:“江家的善行,官府一定會給予表彰的。”桔子狡黠地一笑,又說:“那有沒有獎勵呢?”吳守信無奈地問道:“江姑娘想要什麼獎勵?只要是合理的,本官絕不吝嗇。”這時,他還沒把桔子的話放在心上。他想着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能想到要什麼了不起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