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高興地對寧廣應說:“舅舅,就按先生說的做。留一畝上田,不掐花。到收土豆的時候,還可以做個對比。”寧廣應見這師徒倆,已經興高采烈地作了決定,就無奈地對周在田說:“老周,就按他們說的做了。”他在心裡算計,好在留下了一畝地,只要這一畝地的土豆產量不太低,就能收回明年的土豆種子。萬一有什麼差錯,明年就白給穆家種一年土豆,也算是勉強能補償他們了。
時間過得飛快,當夏日的驕陽沒有那麼灼熱的時候,荷花開始敗落了下去。雲澤洋終於在江家住夠了,開始打包回穆家。桔子對他要搬走的事兒,反而有些依依不捨。在雲澤洋住在江家的一個多月裡,他與桔子真正地建立起了師徒情義。原本,桔子對那些古書並不感興趣,所以拜師之後,反而經常躲着雲澤洋。
雲澤洋住進她家後,桔子是再也無法避開他,只能認真地完成雲澤洋布置的功課。雲澤洋沒事兒的時候,也跟桔子講一些大楚朝的人情事故。有時,還對她和江浩兄弟,講一些朝堂上的人事關係。在雲澤洋的有意引導之下,桔子的學問和見識都有很大的提高。她這時才發現,自己那點小心眼,在穆佑軒和雲澤洋眼裡是真不算什麼。
他們早就看出,桔子有一些不同一般的特殊之處。但是他們都包容了桔子,讓她在自己的庇護之後,能安全地把她的見識和能力都發揮出來。桔子在安心的同時。也對雲澤洋和穆佑軒更是生了感激之情。
桔子聽說雲澤洋要回穆府了,就到池塘邊去看了一下。發現大多數荷花已經開敗了,留下了一個個綠色的蓮蓬。池塘裡荷花種的密,荷花之間已經無法行駛小船。桔子特意讓林木匠打了兩個大大的木盆。這時,她讓趙志文拿了一個過來,劃到荷花中間,開始採摘起成熟的蓮蓬來。她足足摘了二十多個,回來打算讓雲澤洋吃個新鮮。
雲澤洋第一次吃新鮮的蓮子。他看着蜂窩狀的小蓮蓬,竟然不知該從何下手,更不知如何下口。桔子指給他看。說:“先生。這中間一顆顆的就是我們平時吃的蓮子了。雲澤洋雖然讀書不少,但也是第一次知道,蓮子在新鮮的時候,還會穿着一件綠色的外衣。於是他順着一邊小心撕開。將露出頭的蓮子一個個掰下來。
桔子笑嘻嘻地看着他笨拙地撥着蓮子。笑夠了。纔拿過蓮蓬頭。順着蓮蓬頭的邊緣,將整個帶有蜂窩狀突起的一面全部揭下。她得意地將剩下的蓮蓬底拿給雲澤洋。蓮蓬上只剩下一顆挨一顆的蓮米,還包着一層白色的纖維狀薄膜。
雲澤洋狠狠地瞪了桔子一眼。才接過蓮蓬底。他將一顆顆蓮米摘下,先剝去白色纖維薄膜,再剝去綠色外殼,嫩生生的蓮米就露出來了。他將白色的蓮米送入口中,有着淡淡的清甜。雲澤洋半眯着眼睛,吃得十分享受。
桔子見雲澤洋喜歡吃,更是得意。就一口氣剝了十多個蓮蓬。一會兒功夫,就剝了一大盤。白凌凌、嫩生生的蓮米堆在盤子裡,胖嘟嘟的,太可愛了,有種讓人捨不得吃的感覺。雲澤洋趕緊把剩下的蓮蓬都搶了過去,對桔子說:“小丫頭,這東西要慢慢品味。還要自己一邊剝,一邊吃纔有雅趣。你這樣吃法,那是牛嚼牡丹,實在是浪費。”
桔子笑着說:“我剝這些蓮子,是打算給先生燒荷葉枸杞蓮子粥,不知道先生想不想吃啊?”雲澤洋聽到粥的名字,就覺得好吃,趕緊問:“那是什麼?”桔子說:“我已經帶了些荷葉回來,先生如果有興趣,可以來參觀這粥的做法。”雲澤洋板着臉說:“君子遠庖廚。”
過了一會兒,見桔子不但不向他說明粥的做法,反而端着剝好的蓮子向廚房走去。他放鬆了麪皮,跟在桔子後面說:“君子不進廚房,在門口看看倒也無妨。”桔子已經習慣了雲澤洋的厚臉皮,笑着對他說:“先生不怕熱就好。”雲澤洋笑嘻嘻地說:“弟子進廚房都不怕熱,先生在門口自然更不怕熱了。”
桔子無奈,只好搬了一個小凳子,讓雲澤洋坐在廚房門口看着。她把新鮮的荷葉洗乾淨,洗淨的荷葉摺疊成扇形,用剪刀沿着扇形荷葉的弧度,剪下一些荷葉。又在鍋內放水大火燒開,放入剪下的荷葉焯燙,水再次燒開撈出荷葉。
桔子又把焯燙好的荷葉用剪刀剪成小塊,鍋內重新放入適量冷水,放入荷葉塊,煮至水開。又煮了少許時間,至荷葉湯成青綠色,再把荷葉撈出。再放入精米,用勺子輕輕攪拌,水開後放入剝好的蓮子,接着小火煮到大米開花就可以了。盛出後放入早就用清水泡好的枸杞,再加上蜂蜜。
桔子端着粥,對看得出神的雲澤洋說:“先生,請到堂屋用粥。”雲澤洋看了一下碗裡,淡綠色的米粥裡,漂着嫩白的蓮子和鮮紅的枸杞,十分好看。粥裡散發着陣陣清香,十分引人食慾。他立刻移來眼睛,裝模作樣地對桔子說:“頭前帶路。”桔子笑着應道:“是。”
一碗粥下肚,雲澤洋對桔子嘆息地說:“桔子,我在你家這一個月,有美麗的蓮花相伴,又能吃到你的好廚藝。你讓先生回去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呢。”桔子安慰道:“先生如果喜歡,每年荷花開的時候,都可以來我家住。我家裡永遠給先生留一個房間。”雲澤洋欣慰地看着桔子說:“但願我年年都能來與蓮花相伴。”
他與定遠侯約定,來長寧鎮主持族學三年,也就是在這裡幫穆佑軒三年。三年後,他就要放下朝堂爭鬥,去遊歷講學。他的理想是能把自己的學術想法,寫下著作,留傳後世。這三年,他是報定遠侯曾經對他的援手之恩。如果穆佑軒在這三年裡,有什麼變化,不能呆在長寧鎮了,他也是一定要跟着去的。所以,他也不知道,明年荷花開的時候,他還能不能有這麼悠閒的日子。
雲澤洋走的時候,自然是把小金還給了江浩和江澤。江澤雖然總是念叨着小金,這時卻不覺得高興。他和江浩這段時間的功課進步很快,自然也是因爲雲澤洋住在他家,隨時可以請教。更重要的是,雲澤洋時時都會給他們講一些,古往今來的有趣的事情,以後就沒那麼容易聽到了。
他不樂意地拉着雲澤洋的手說:“先生,你不可以不走嗎?我可以把小金一直借給你坐。”雲澤洋笑着對江澤說:“我是到你家做客的。哪有客人一直賴着不走的。你要是捨不得先生,就陪先生到穆府住一段時間。”江澤低聲地說:“可是穆府規矩很大的。我也捨不得我爹孃。”
雲澤洋笑着說:“也罷。等你再大一些了,先生帶你去遊歷,咱們師徒一起走遍大楚的萬里山河。”說完,上了他的華麗馬車,揚長而去。這個馬車,是穆府給他重新配的。原來那輛車修好以後,穆佑軒試過之後,覺得果然不再顛簸,就直接送到了秦王府。所以,他又給雲澤洋配了一輛更豪華的車子,以表歉意。雲澤洋知道,秦王妃要用這輛馬車做樣子,去替京城那些有地位的貴婦小姐,改裝車子,以博好感。自然不能跟秦王妃搶,也只好接受了這輛更華麗漂亮,卻不那麼舒服的車子了。
雲澤洋走了兩天之後,穆佑軒就來接婉兒了。他以後不能常來沿山村,自然也不放心婉兒,在這兒常住。婉兒雖然不樂意回去,卻也不能違背穆佑軒的意見。桔子自然又去摘了一些蓮蓬給婉兒帶回去。
梅子依然每天注意着桔子家的人員往來。在雲澤洋走了之後,她就開始不安。今天,她突然發現,穆佑軒帶了兩輛大車過來,要把婉兒也接走。她知道,如果婉兒也走了,就代表穆佑軒有可能,很長時間都不來沿山村了。她不明白,穆佑軒爲什麼還不讓人還提親?小張氏總是跟她說,她剛退了親。退親的時候,又鬧了那麼大的風波,穆家自然是要避避風頭。
可是,她很擔心,穆佑軒把婉兒接走後,會不會就把她給忘記了。她鼓起勇氣,來到桔子家門口。看着桔子和婉兒話別,姐妹兩個似乎有說不完的話。穆佑軒面無表情地站在邊上,一點都沒有不耐煩的意思。她要走到穆佑軒身邊,卻被護衛攔住。這些護衛常來沿山村,對沿山村的村民都很客氣。
那個護衛溫和地問梅子:“姑娘,你要是去江家有事兒,請稍等一下。我家公子小姐很快就要回去了,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的。”梅子更加着急了,她對那個護衛說:“我是來找穆二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