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允之定婚期
錢進回到御書房，將金童等人的表現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這麼說來，那個金國太子也只是虛有其表了？”皇帝看着面前的奏摺，漫不經心道。
下面垂手而立的三人都沒有應聲。
皇帝有點疑惑的擡頭，見下面三人都一副猶豫的表情，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說。
“太師，金童不是在你的府上住過些日子嗎，你覺得他如何？”皇帝問陶太師。
陶太師糾結了片刻，道：“老臣覺得，金太子只是個沒長大的頑劣少年罷了。”
“是麼？”皇帝不置可否，一個沒長大的頑劣少年怎麼會讓久經官場的老太師難以評斷？
陶太師顯然也想到了，垂頭道：“老臣汗顏，但實在看不出他有什麼過人之處。”
讓人看不出他的過人之處便是他的過人之處。皇帝不由想起在御書房召見金童的情形，那少年看起來就是一副機靈古怪的模樣，言談也往往出人意表。
“允之，你說。”皇帝又問陶允之。
“回皇上，臣以爲金太子是一個性情中人。”陶允之道。
站在他前面的邵亦唯側頭看了他一眼，他以爲陶允之會在父皇面前說些金童的好話，沒想到他只說了這麼一句。
“性情中人？”皇帝唸叨了一遍這句話，突然就失了神。
皇室也有性情中人嗎？這種人不是隻有江湖中才會有嗎？
……就像他的清妃，雖性格火暴潑辣，卻是俠骨柔腸、忠肝義膽，嫉惡如仇、敢愛敢恨。
若不是他當初一時糊塗，芷清如今依然在他身邊，讓他在爾虞我詐中，尚能尋到一絲真情……
近二十年了，也不知他們母子如今怎樣了，還在不在人世……
就算尚在人世，以芷清的性格，也斷不會原諒他了吧，否則早該回來找他了……
“父皇？”見皇帝想什麼事情想的入神，臉上甚至流露出一絲落寞，邵亦唯忍不住喚。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父皇當衆失神。
皇帝猛然回神，瞬間整理好臉色，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道：“唯兒以爲如何？”
邵亦唯收起心中的疑惑，道：“兒臣與五弟出宮的時候偶然遇見過金童，他確實如允之所說，是性情中人，但又不完全是，兒臣暫時還看不透他。”
“哦？”皇帝更驚訝了，“連唯兒也看不透他？”
“兒臣無能。”邵亦唯垂首道。
皇帝放下手中的硃筆，沉吟片刻道：“看來，金國送來的人質並不只是‘最不受寵的皇子’那麼簡單，送他來也不只是請求援兵而已。”
“皇上！”陶允之往地上一跪，道，“恕臣斗膽，臣以爲，正是因爲金太子太單純，所以我們才覺得他不單純。”
皇帝和陶太師都被陶允之這句話震住了。
邵亦唯一怔之後卻是恍然，原來不是允之不爲金童說好話，而是他的好話對於他們來說，卻是壞話。
“大膽！”陶太師醒過神來又氣又驚，“你這逆子！說的是什麼混賬話！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忤逆子！”
“太師先且住手。”皇帝淡淡的開口。
陶太師連忙道：“皇上，允之他……”
“嗯？”皇帝冷冷的從鼻腔裡發出一聲。
“諾。”陶太師吞下求情的話，忐忑的退到一旁。
陶允之垂着頭，感覺一道凌厲的視線從正前方射過來，背上只片刻就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允之，”皇帝道，“朕記得你以前性格溫順，去了邊塞兩年，沒有變得更溫潤豁達，倒是變的尖銳了。”
陶允之緊抿着脣，他明白，有些事雖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卻也不能說出來，至少表面上，所有人都必須維持忠善仁義的表象，這是爲官之道，爲臣之禮。
可是明明是單純善良的金童卻被懷疑成心機深沉、居心叵測的奸惡小人，他突然間就很憤怒。
這世界上還有幾個像金童那樣不受污染的人，非要將他也塗染的黑黑白白斑駁不清嗎？！
“皇上……”太師忍不住又要求情。
“皇上！”陶允之伏下身子，頭往地上重重一磕：“微臣知錯，請皇上責罰！”他已經讓父親爲他跪過太多次，磕過太多次頭了，以後他闖的禍，就讓他自己承擔吧！
皇帝冷哼一聲，他倒是想責罰，若是罰輕了倒不如不罰，罰重了只怕恆兒那不肖子又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到時候皇后又天天跑到他這來掉眼淚。
想到邵亦恆，皇帝心中更怒，說是悔改了，一回宮仍然追着允之跑，甚至把芊芊都給帶上了，真是不成體統！
“父皇息怒。”邵亦唯開口道，“允之只是一時失言，不是有意衝撞父皇，還請父皇恕罪！”
邵亦唯側頭看陶允之，柔聲道：“允之，還不快求父皇饒恕？”
陶允之避開邵亦唯的視線，沉默不語。
“允之！”太師焦急的低喚一聲。
陶允之咬了咬脣，道：“微臣知錯，請皇上恕罪！”
“看在太師與唯兒的面子上，朕也不與你追究了。”皇帝冷聲道，“只是你這犟脾氣是需要一名夫人好好磨磨了。”
“蒙皇上恩典，犬子與薛尚書之女的婚事已經在籌備中了。”太師連忙道。
皇帝問：“日子定在哪天？”
“回皇上，朝廷如今正在向虯羅國用兵，所以老臣與薛尚書不敢將婚期定太早，暫定在三個月後。”太師回道。
“就因爲朝廷用兵，才應該有喜事沖沖喜。”皇帝道，“下月初五是個好日子，朕看就定在那天吧。”
太師大喜，連忙跪倒：“老臣多謝皇上恩典！”然後向陶允之使了個眼色。
陶允之垂下眼，“微臣叩謝皇上賜婚，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一揮手：“離下月初五隻剩下八天了，你們回去好好準備吧。”
“諾。臣等告退！”太師與陶允之行了禮，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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