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亦是長刀斜指:“不戰還能怎樣?”
身子一轉,紫煞刀往下一插,一道烈火憑空而現,從魔神下方燃起,欲將其捲入火中。紅線也不多說,身隨劍走,縱至魔神身前,仙劍一抖一送,丹景明珠之氣化作漫天月色,直灑而去。
句芒道:“有點本事!”
巨大的身軀突然消失,烈火與月光俱都撲了個空。
“在下面。”袁紫煙撒出坎離燈光,發現句芒瞬移後的身影,慌忙提醒。
紅線和小白大吃一驚,沒有想到這魔神如此巨大的身子也能說移就移。靈凝更是慌亂,下意識地便施出一招冰石亂墜,無數冰雹往下方砸去。她早已將師父的青陽之氣完全稟承在自己體內,這隨手一招,玄氣暗藏,便是句芒也不想就這樣捱上一擊。
然而句芒再次消失,只一瞬間便移到了小白身後。袁紫煙雖然發現它移動的軌跡,卻來不及提醒,句芒利爪一揮,好在小白及時醒覺,轉身揮刀,勉強截住句芒的這一擊,卻仍是不免噴出鮮血,帶傷飛墜。
紅線大怒,御着劍光直劃而去,句芒卻又再次消失。袁紫煙正想察探它去了哪裡,身後已是勁氣狂卷,趕緊將身一晃,藉着一道疾光遁走。句芒一爪揮空,發出厲嘯,便又消失。
靈凝猜想這一次它不是移到師姐身後,便是移到自己身後,慌慌忙忙回頭一看,未看到句芒,又看向師姐,果然看到句芒在師姐身後凝聚成形,想要大聲警告,卻已來不及了。
紅線卻也知道自己陷在危險之中,然而她卻毫無懼意,只將靈心守住神識,一剎那間,便進入九層煉心的第八層。當日師父教她九層煉心之法時,她只能修到第七層的已明之心,雖是成就大還仙體,卻終究還是未能進入大道。然而師父卻說最後兩層,只要時機一到,她便能自行領悟。
紅線雖然總是喜歡埋怨師父不正經,其實對師父的話極是信服。如今身爲上古魔神的木王句芒就在身後,形勢危急,她持劍而立,本是以已明之心靜守,卻不知不覺便進入了第八層的“煉已伏之心而使之通神”。
通神者,神出其中而不爲物情所迷,周圍的所有情景立時全都映在她的心頭。
頭也不回,她將仙劍往後一撩,劍光暴散,竟無巧不巧地與句芒的利爪撞在一起。句芒沒有想到如此奇詭的一擊竟會被這少女接下,心想多半隻是碰巧而已,於是重施故技,再次消失。
紅線乃是膽大之人,也不去想其它,只忖着既然自己已進入九層煉心的第八層,何不乾脆趁這時將第九層也一起突破?於是又將已伏之心提到極致,心胸浩蕩,神滿虛空。
其實這九層煉心的最後兩層,本就只有在身處險境時,於巨大的壓力下才能領悟出來。有道是“靈心日見、煉虛一朝”,紅線對自己本就從來不曾鬆懈過,就算未能領悟到這最後兩層的境界,也不忘將這兩層的心法日日琢磨,此時際遇來到,自是很快便融會貫通,直接達至第九層的已靈之心。
已靈之心,煉的其實便是一個“空”字。乾坤有礙,惟空不礙,世界有毀,惟空不毀。大道之境,其實便是大空之境。
紅線身子一旋,身若電光,句芒還未在靈凝身後完全成形,她已破空而至,一道劍芒直接斬去。句芒沒有想到自己的瞬移竟然會如此輕易地被人看穿,也是吃了一驚,不得不捨棄靈凝,以勁氣應對紅線。
靈凝趕緊脫身飛出句芒與師姐的戰圈,轉過身與飛來的袁紫煙和小白一同看向句芒,卻見師姐已化作一道劍光圍着魔神疾走,忽焉在前,忽焉在後,勢如流星,翩遷若燕。她本是聰慧之人,一眼看出師姐的修爲竟在這關鍵時刻再上層樓,已達大道之境,不覺又驚又喜。
句芒也是暗自震驚,它對自己的移形換影之術本是相當自信,然而現在,它瞬移到哪裡,這紅衣少女馬上便追到哪裡,緊纏着它不放,令它無法再偷襲其他人。
雖然如此,句芒畢竟是天地未分前便已存在的上古魔神,只憑着強大的勁氣與紅線戰在一起,便也能夠穩居上風。
靈凝也知道師姐雖然已達至金仙境界,但這魔神太過強大,這樣下去,師姐終是不免落敗,焦急萬分,便欲衝上前去幫助師姐。袁紫煙卻知道對付這種上古魔神絕不是單靠人多便能取勝,將靈凝拉住,道:“我們加入戰團,不但對付不了句芒,反而會束住你師姐的手腳,讓她因爲擔心我們安危而無法發揮實力,倒不如另想辦法助她。”
靈凝急道:“有什麼辦法?”
袁紫煙道:“我聽說在高天原黃泉國中,天照曾以震天箭重創水王玄冥,那支震天箭便是由你改制的,你可有辦法再做一支出來。”
靈凝搖頭道:“那支震天箭因附有始氣,才能殺傷玄冥。然而現在我們既沒有震天箭,我也來不及提煉始氣……”
“並不一定要是箭,只要是與震天箭同一級別的神兵利器,效果應該也是一樣。”袁紫煙看向小白手中的紫煞刀,又道,“至於始氣,便交給我好了。”
說完,袁紫煙將自身元神遁出體外,化作一盞琉璃燈,燈頭閃着一縷奇異的黑色火苗,僅僅是看着這縷火苗,便讓人心神不安,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靈凝心中一喜,想道:“是了,寶兒的姐姐乃是兩儀三氣坎離燈轉世,這‘三氣’中便已包含了始氣在內。”
將小白的紫煞刀借來,靈凝摘下火苗,開始將這兩者煉成一體。這種事她本就做過一次,自是熟稔,而小白的紫煞刀不但其材料不下於分天四劍,而且不知爲何,所附帶的青陽離火對於靈凝來說,簡單就像是來自她的體內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排斥。她忍不住問道:“小白,你這刀究竟是從何而來?”
小白聳了聳肩:“別人送給我的。”
靈凝心中疑惑,但卻沒有時間多問。上次改制震天箭時雖然耗費了一整天,但其中絕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提煉始氣的過程中,現在始氣既然是現成的,剩下的自然簡單多了。
附有始氣的紫煞刀改制好後,她將刀交給小白。小白提在手中,見刀尖上雖然附有一絲似有若無的殺意,用起來卻沒有什麼不同,不再答話,提着紫煞刀便往句芒劈去。
此時,紅線在與句芒的纏鬥中已漸落下風,雖然如此,句芒卻是越戰越驚,發覺這丫頭在與它打鬥的過程中仍在不斷變強,若是按照仙族的等級劃分,那便是已超越大道之境,不斷地向玄感之境逼近。
想到這樣下去,弄不好哪天這丫頭會強得連自己也對付不了,句芒殺意更盛,怒喝一聲,以狂烈至足以排山倒海的可怕氣勁擊向紅線。
紅線冷笑一聲,忽地搖身一變,變出三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分明持着破虛劍、陰陽鏡、青蓮寶色旗。陰陽鏡照定句芒,令它無法變化。青蓮寶色旗仙氣翻滾,護住自己,上元破虛劍朝上一指,一道劍光沖霄而上,再直折而下,破入句芒體內。
句芒負痛怒吼,氣勁不減,同時將三個紅線擊中。兩個分身立時被毀,最後一個亦口吐鮮血,幸有青蓮寶色旗護身,才得無事。
句芒更添怒意,瞬移到紅線身後,欲將她一舉擊殺。而紅線已來不及躲避。
就在這時,一道刀光破空而來,無形的殺意直接將句芒鎖定。句芒心中一驚,回頭看去,見殺來的是那個它原本並不如何放在心上的男孩。
在男孩所持紫刀的刀尖上,閃着一點連它都不免生出懼意的光芒。
刀還未至,無限殺意便已透體而下,句芒想要化作青光逃走,然而在它剛纔的打鬥中,不只是紅線,連靈凝也看破了它的移形換影之術。靈凝左手暗掐九宮,右手揮舞玄天綾劃出奇門遁甲中的“天網四張”。
天盤六癸,地盤時幹,天網四張,強出者立見血光。
句芒被“天網四張”困住,一時間無法脫身,想要以勁氣截住小白,紅線卻已及時回身一劍劈來,劍芒暴射,令它劇痛怒吼,一掌擊飛紅線。
紫煞刀便在這時劈在它的腦門上,挾着始氣,毫無阻滯地破進這上古魔神體內,又生出驚人渦流,將它的碩大身體完全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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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凝沒想到憑着他們四人,竟真的能殺死木王句芒,覺得幸運無比。她飛到師姐身邊,將其扶住,見師姐雖然傷得不輕,卻幸好沒有性命之憂,這才放下心來。小白和袁紫煙也飛到她們身邊,袁紫煙臉色虛弱蒼白,顯然那一縷始氣也耗費了她不少修行。
小白則仍在看着手中的紫煞刀,見刀上那絲黑暗之氣在斬殺句芒後便已失去,暗道可惜,想着要是那種氣息能夠始終附在刀上,自己從此以後不就天下無敵了?
靈凝問:“小白,你到底是誰,又從哪裡來?”
小白聳了聳肩:“我不能說的。”
“哦,”靈凝道,“對了,小白,我有一樣東西好像不能用了,你能不能幫我看看是怎麼回事?”
她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
“筆記本電腦?”小白接過來折騰一下,說道,“沒電了,要拿去充電……等一下,你怎麼會有這東西?”
靈凝同樣睜大眼睛:“小白……你難道是來自未來?”
小白汗了一下,他不知道靈凝曾穿越到二十一世紀,看到靈凝竟然會藏有本不該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自然不免驚訝,等意識到自己露出馬腳時已太遲了。靈凝原本也只是想試上一試,沒想到小白真的是從未來穿越而來,又想到小白的紫煞刀怎麼想都跟師父和自己有所瓜葛,而他所用的刀法雖然天書中並無記載,卻也像是以太陰劍訣爲原理變化出來,只是比樑休強行修煉的太陽劍決更加穩定罷了。
她問:“小白,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小白攤手,“我也說不清她到底是誰,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收我爲徒,教我一些道家心法,這刀也是她送給我的。”
“她很厲害?”
“一般般,”小白嘆氣,“她教我的東西,很多時候她自己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根本就是隨便找些東西教給我,還得我自己瞎琢磨,或者是找別人去問。至於她的來歷,她也沒告訴過我,我只知道她是一個狐仙,貪玩得緊,有時候教我道法教到一半,想起什麼好玩的東西,一下就跑沒影了,找都找不到。”
狐仙?靈凝暗自想着。小白應該是太乙一脈在未來的傳人,如果說他的師父是一位狐仙的話,難道會是媚兒?
想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小白現在才十歲出頭,本事已經相當不弱了,以媚兒的能力,怎麼也不可能教出這麼厲害的徒弟出來。
紅線調息完畢,四人計議着,袁紫煙道:“句芒此時雖死,但像這種魔神,都有在魔風界中重生之能,我們還需儘快佈下四象法周沙界陣,再趕往太素天。”
於是,四人開始準備佈下旗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