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準噶爾戰事已差不多要平息,可沒想到達爾黨阿和哈達哈卻因畏縮猶豫,坐失良機,致使阿睦爾撒納再次逃脫。弘曆見天氣漸寒,怕激起軍心不滿,只得令達爾黨阿和哈達哈撤軍。
因清軍將領屢屢失機,隨清軍西征的厄魯特各部臺吉漸生異志,雪上加霜是原歸附清廷的喀爾喀蒙古郡王青袞雜卜又起而叛清,一場席捲準噶爾部落的騷亂再度發生。
輝特部臺吉巴雅爾首先發難,率其部屬劫掠扎哈沁五百餘戶,而綽羅斯特臺吉噶爾藏多爾濟佯裝忠順,派人將巴雅爾叛狀告知兆惠。可是當兆惠派寧夏將軍和起將索倫兵百名,並徵調吐魯番伯克莽阿里克等集於闢展,準備征討巴雅爾時,沒想到噶爾藏多爾濟等人皆和巴雅爾串通,可憐不知情的和起毫無防備,被害身亡。
隨後見有機可乘的杜爾伯特部臺吉車棱也叛變清朝。原先被打敗已逃往哈薩克的叛賊阿睦爾撤納見有機可乘,又捲土重來,自立爲汗。
局勢突然惡化,腹背受敵的大清陷入困境,新疆伊犁處於叛軍的包圍之中,情況危急。痛失愛將的兆惠率清軍奮勇衝殺,前後消滅叛軍數千名。乾隆二十二年正月,兆惠率兵至烏魯木齊,又遭到大隊敵軍的圍攻,瀕臨全軍覆沒。幸虧巴里坤辦事大臣雅爾哈善派遣侍衛圖倫楚率兵兩千人前來增援,於三十日和兆惠會合,叛軍始退。
兆惠的辦事能力在新疆得以體現,此時歷史上著名的大小和卓叛亂也由此展開。
乾隆二十二年,許久未下江南的弘曆見戰事久久未平,心生倦怠之意,恰逢皇太后有意南巡,弘曆遂順水推舟,令人籌備南巡之事,一顆心早就飛到了嫋嫋煙雨中的蘇杭美女那兒。
趁着這個機會,璟珂帶着外孫女穆柔一起跟着南巡,帶她去看看長臻小時候曾經住過的江南。
十一歲的汪婍韻牽着表妹,在龍船上活蹦亂跳地跑來跑去,沒一刻安靜。與汪婍韻同年出生的福隆安,只得遠遠看着她們姐妹倆歡快嬉戲追逐。一切全因爲他是皇上內定的額駙,他眼裡只能有和碩和嘉公主一人。
“柔柔,你慢點,小心跌着!”
在後面追着的汪婍韻生怕妹妹摔倒,不停叫喚着,沒有注意到邊上福隆安的注視。不過和嘉公主卻看見了這一幕。
侍女鶯兒要上前提醒福隆安,和嘉公主拉住她,搖了搖頭,滿臉憂容地看着遠處的未婚夫。
“公主,您怎不過去呢?福二少爺是您未來的額駙呀!”鶯兒愈來愈爲懦弱的和嘉公主打抱不平,說完這話時,才發現和嘉公主已低下了頭,還有意識地將自己那雙手縮回了袖子裡,鶯兒馬上意識到和嘉公主的敏感情緒又起伏了。
沒等鶯兒再說什麼,和嘉公主已默默地回了船艙,什麼話也不願意多說。鶯兒暗自嘆氣了一聲,才斟了杯花茶遞到和嘉公主面前。猶豫片刻,和嘉公主伸出那畸形的雙手,捧過花茶,卻頭低低地看着杯中的花瓣嫋嫋旋旋落到杯底,眼睛的深邃讓鶯兒琢磨不出她的想法。
鶯兒知道和嘉公主現在想要安靜,於是輕輕走出,慢慢帶上了房門,站在外面守着。
約摸過了半盞茶時間,六阿哥永瑢同五阿哥永琪剛從弘曆書房那兒過來,上了甲板,瞧見鶯兒站在門外而不在和嘉公主身邊陪着,遂有些不滿,上前問道:“鶯兒,你怎不陪在四公主身邊?又讓她自己一個人待着?”
永瑢從小就格外疼惜這個妹妹,一天到晚這個同母胞妹說的話還不足十句,因着衆所皆知的原因,加上胞兄三阿哥永璋實在不爭氣,平日裡額娘要忙着協理後宮,只得由他來照顧着這個妹妹。
永瑢之所以不願讓和嘉公主獨自一人待着,是因爲自小和嘉公主就因身有殘疾而自卑不已,永瑢特別害怕她自己待着會憋出病來,所以要求鶯兒絕對要陪在身邊。
鶯兒略有些尷尬而委屈,癟了癟嘴,才附在永瑢耳邊細細說了方纔看到的事情。永琪一邊看着永瑢臉上表情的變化,一邊覺得奇怪,不經意一轉頭,恰好看見了遠處甲板上的汪婍韻兩姐妹,還有盯着她們看的福隆安,一下子變明白了。
永瑢心裡越來越來氣,拳頭都不自覺地捏了起來,二話不說直直朝着福隆安走去,永琪怕他衝動,忙追上去拉住他,然而永瑢卻大把甩開了他,徑直走到福隆安面前,冷冷道:“看得很入迷呢?”
福隆安看了一眼永瑢,不想說什麼,轉身正要走,永瑢一把抓住他,微怒道:“你別忘了,你是我皇妹未來的額駙,不該看的,不該想的,你心裡有分寸。”
“六阿哥,您在說什麼?我不懂。”福隆安不想與永瑢有爭執,但是對於永瑢的多管閒事也略微有些不滿。
火藥味微濃的氛圍,讓局勢便得尷尬起來。永琪追了上來,趕緊拉開了兩人距離,勸道:“有話好好說。”
遠處追逐的汪婍韻瞧見這邊三個少年似乎在吵着什麼事情,於是收住了心,大聲叫穆柔別再鬧了,惹來福隆安他們的側目注視。
汪婍韻微微一愣,遂換上笑容,走近他們說:“你們在做什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永瑢心裡不悅,原本只是對福隆安不滿,但事情因汪婍韻而起,正在鬧情緒化的他連汪婍韻也一起惱,撇過頭去不想回答。而福隆安面對心有好感的女孩,瞬間化成語塞啞巴。
汪婍韻一臉疑惑,永琪忙笑着打圓場道:“沒事,男人之間的事情姑娘家不必知道那麼清楚。”
“嗤——”
汪婍韻忍不住笑起來,除了成家的永琪可稱得上男人了,另外兩個在她眼裡不過是還未長大的小男孩,這般故作成熟實在滑稽得很。
永瑢不想待在這種氛圍裡,扭頭就走,他徑直朝着和嘉公主房間而去。福隆安和永琪面面相覷,一旁汪婍韻緊緊盯着他們看,他們倆也先後藉口離開了。
“真是一羣奇怪的小子。”
汪婍韻聳了聳肩,不由自主地念叨了一句。後邊小妹子穆柔不知什麼時候躥到她身邊抱住她腰身,仰面壞笑道:“表姐,隆哥哥看你的眼神好深情呢!”
“小孩子別胡說!”汪婍韻嗔怪罵着,伸出手指在穆柔的大腦門上彈了一下,“小心外祖母知道了饒你不得!”
穆柔經過汪婍韻三番兩次的“威脅”,早就見怪不怪,也不怕她,衝着她扮了個鬼臉,“哈哈”的笑聲如銀鈴般,“表姐害羞了!表姐臉紅了!”
穆柔一邊跑着,一邊回頭扮着鬼臉,汪婍韻怕她再繼續胡說會惹事,忙追上去要抓住她。
房間外的嬉戲追逐聲音傳至和嘉公主耳裡,讓她心裡更加憂傷不已。永瑢最不忍妹妹這麼難受,好聲勸道:“皇妹,你別這樣。她們在玩,你也可以一起玩呀!”
“六哥,我怎敢呢?我這雙手……”和嘉公主輕飄飄說了句,話音隨着她低下的頭也戛然而止。 http://
永瑢嘆了一聲,坐到她身邊,輕輕拉過她的手,用溫暖的大手掌握住這雙瘦弱的先天畸形的小手,溫柔道:“好妹妹,你的手沒有什麼不好。你忘了皇阿瑪賜你‘佛手公主’別名呢?這是旁人沒有的。你這雙手是菩薩的恩典,可不能自怨自艾,知道嗎?”
和嘉公主又重新陷入了沉默,雙手緊緊縮回袖子中,她的衣服是純貴妃特別命人縫製的,袖子比一般人長了許多,此刻已被她抓得皺巴巴的。和嘉公主始終是這樣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表情,讓永瑢簡直是要瘋了。
“我這就去找福隆安算賬!”
說着永瑢就要起身往外走,和嘉公主一急,忙拉住永瑢,那雙手醒目地展露在永瑢面前,就像鴨子的腳掌般,指間連着蹼,永瑢瞧着妹妹波瀾不驚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舒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她手背,拉着她重新坐下來,又柔聲道:“傻妹妹,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福隆安是皇阿瑪指婚給你的額駙,他眼裡只能有你一人。你想,就算他喜歡了汪家格格也不過是癡心妄想,姑母是絕不答應讓汪家格格委身側室的!”
永瑢的勸說並沒有讓和嘉公主緊鎖的眉頭舒展,她柔柔道:“六哥,我不想逼他,他既不喜歡我,娶了我又何嘗會幸福待我?”
“你別多想。他是額駙,就該對你好。你不止有我,還有皇阿瑪,額娘,傅恆舅舅,大家都很疼你,最怕你受委屈了。”
永瑢邊說着,一邊輕輕撫着和嘉公主的臉頰,爲她拭去臉上快要乾了的淚痕。妹妹的淚珠就像蠟燭淚,一滴一滴落在他心上,灼傷出千瘡百孔的疼痛。他心疼妹妹,發誓要保護妹妹。他未來的福晉是福隆安的堂姐富察秋籬,而福隆安是他的未來妹夫,富察氏一族的勢力再大,也比不上愛新覺羅家的龐大。所以永瑢任憑福隆安心裡妄想都無視,卻不能容忍他傷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