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一年二月,詔封皇二十四弟胤秘爲諴親王,皇四子弘曆爲寶親王,皇五子弘晝爲和親王,貝勒弘春晉封泰郡王。
弘曆既貴爲和碩寶親王,便無需再於乾西二所居住,攜家眷搬往寶親王府。寶親王妃富察?溪菡掌管王府大小事,崇尚簡樸,不喜珠翠,以絨花受上下一致好評。而其他侍妾,暫無被冊立側福晉者,除了富察?蘭馨、高翎燕、金芷淑、蘇迴雪,另有珂里葉特?海楹、陳茜茹、黃蓁兒等人,可謂是妻妾衆多。
科爾沁這方面,璟珂對收養的小女孩們進行嚴格的訓練,尤其是納蘭岫寧。另外挑選出的衛隊勇士裡,多是英俊少年,由費揚古親自訓練騎射武功。俊男美女,一時間公主府爲科爾沁難得的靚麗風景線。旁人只道是璟珂要做善事,收養家境貧寒之人,培訓他們,日後爲大清效力。
納蘭岫寧對璟珂服服帖帖,深知自己肩上的重擔,面對衛隊隊長凌天的傾慕,保持距離,以裝傻來應對。
任何事皆逃不過璟珂的雙眼,她本想出面警告凌天,而後想想,這倒也不是壞事,日後,納蘭岫寧身邊總要有一個人守護着。於是,璟珂只當是不知道。
京師裡,納蘭永壽已接到璟珂密函,對璟珂的大膽野心表示驚訝不已,確認密函的確是從科爾沁發出,納蘭永壽才接受這個事實。
其嫡福晉關秋心接過呆若木雞的丈夫遞過來的密函,嚇了一大跳,“老爺,這……這是大逆不道的!”
但納蘭永壽另有想法,沉思不語。
“老爺,我們已經有三個女兒,而且,你怎麼捨得讓我們的女兒進後宮去?”關氏想到三個年幼女兒,慈母之心柔軟,萬分不願。
“夫人,我納蘭家族當年也是光宗耀祖,日後若是再出第二個惠主子,有何不可?”納蘭永壽捋着鬍鬚,心中的想法跟璟珂撞到一起去,“既然公主有此美意,我們何不順水推舟?不過,讓我想不透的是公主爲何偏偏找上我們……”
“老爺,公主定是要從老爺身上圖謀什麼,老爺三思啊!”關氏力勸着納蘭永壽,女人的直覺讓她對璟珂的來意持保留意見。
納蘭永壽思索再三,才道:“吾弟永福多舛,卻有個不錯的女兒。但始終沒有我們的女兒來得尊貴,不過寶親王侍妾也夠多的……”
“老爺,玉兒才五歲啊!”關氏已覺丈夫是打定主意要送女兒入王府,心痛之餘,仍抱住最後一線希望,想勸丈夫回心轉意。
關氏是漢軍旗的人,乃正黃旗漢軍副都統含太公女,誥封一品夫人自小在南方長大,有着南方女子的溫柔細膩,她連生三個女兒,最大的女兒岫玉才只有五歲不到,二女兒岫煙只三歲左右,而小女兒岫雲則還在襁褓之中。
每一個女兒都是她的心頭肉,她捨不得她們進入無底深淵的後宮孤獨終老勾心鬥角,奈何祖宗規矩如此,八旗秀女適齡必要進宮參選,三年一屆。三個女兒出身高貴,日後逃不了選秀命運。偏偏丈夫又一直希望女兒們日後登霞平步,錦衣玉食。
納蘭永壽挽過關氏的手,老謀深算道:“夫人,你想想,若是我們收養了寧兒,到時候寧兒就是你我長女,以後她有了出息,可還得記着我們的好。”
“你是說……”關氏像是有些明白了納蘭永壽的意思。
其實納蘭永壽並不想讓關氏明白,他真正意思是,跟璟珂合作,他收養納蘭岫寧,日後無論納蘭岫寧入不入寶親王府,璟珂都得遵守承諾,讓他納蘭永壽家出一個皇妃。
而璟珂顯然是勝券在握,納蘭永壽這隻老狐狸想着什麼,她一清二楚。身爲明珠後人,他太想要重振先祖輝煌,最快的辦法,無非是再度成爲皇親國戚,爲日後踏入乾清宮謀劃。
“額娘,您讓寧姐姐陪我玩好不好?”自從納蘭岫寧來了公主府,長臻就像有了伴,可納蘭岫寧終日跟着夫子和方柔訓練,沒有時間陪她玩。長臻並不懂額孃的意圖,只以爲是額娘對寧姐姐不好,特地來求情。
“乖,別吵寧姐姐學習。”璟珂抱起長臻,柔聲哄着,“不是有妹妹陪你玩嗎?”
“我不喜歡妹妹!”一提到妹妹長嘉,長臻就擰起眉頭,發怒撒潑起來,“都是妹妹!額娘都不疼我!”
璟珂不禁愣住,小小年紀的長臻,竟有這樣的意識。她自小沒跟在璟珂身邊,與璟珂之間的感情較生分,璟珂自然是會疼幼小的長嘉更多一些。
長臻聰穎,早懂得分辨是非對錯,她懂得哲婭福晉是祖母,費揚古就像阿瑪,一直希望自己和璟珊姨母所生的弟弟一樣有個溫柔的額娘疼愛。當他們告訴她,璟珂是她的額娘,她迫切地等待璟珂的愛,可每日看見的是璟珂對長嘉的愛不釋手。
小孩子生氣就是生氣,並不會掩藏情緒,她見璟珂發呆不理她,“哼”一聲跑了出去,跑到門口時候,又回頭生氣地叫一聲:“我不喜歡額娘了!”
啜泣着,長臻衝出去院子裡哭着要找費揚古。
“伯父——”
費揚古見長臻屁顛屁顛,一把鼻涕一把淚朝他跑來,立馬叫衛隊少年們去歇息,才蹲下來接住長臻,小心哄着:“我的小寶寶,你怎麼哭成這樣?跟伯父說說,發生何事?”
“額娘不疼我了……”
一邊哭着,一邊嗲嗲地斷斷續續跟費揚古說了。好半天,費揚古才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無奈又心疼之下,他把長臻帶回房間,又哄了很久,哭累了的長臻便睡着了。
撩起珠簾,璟珂小聲地喚費揚古出來,許久,纔對費揚古說了方纔的事情。
費揚古嘆氣了一會,淡淡道;“小孩子就是這樣,你別放心上,之後她忘了就罷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生她的時候我沒少吃苦,我怎麼會不疼她?”璟珂心酸至極,想當年自己動了胎氣早產,差點一屍兩命,穩婆關鍵時刻問保大保小的狗血問題,她二話不說地要求她們抱住孩子。
當年長臻年幼,他們夫妻倆不得已,也爲了哲婭福晉身體好一些,才忍痛將長臻留在科爾沁。多添了一個孩子,璟珂身爲母親,不得不把原屬於長臻的愛分一半給小女兒長嘉。
費揚古明白,都明白,他只得寬慰道:“你別傷心了。臻兒好強,不希望輸給妹妹。她長大後會明白的。”
“我看凌天那孩子挺不錯的,你可有考慮過?”費揚古猛然間想起今兒個早上少年衛隊隊長凌天向他求助,希望公主答應把納蘭岫寧指婚於他。
璟珂冷笑一聲,轉頭看了一眼費揚古,“岫寧可不是埋沒在大草原的珍珠。”
這麼一說,費揚古便也明白了璟珂的意思,不再追問,只暗自爲凌天那孩子可惜。
“璟珂,你變了。”許久,費揚古還是跟璟珂說了句。他沒再稱呼她“公主”,是以一個朋友,一個大哥的身份來與她對話。
璟珂嘴角微揚,不以爲然,“我是變了。你也變了。”
“璟珂,爲什麼?權勢真有那麼重要嗎?”費揚古不解,當年那個純潔可愛的格格,去了哪兒;如今這個工於心計的公主,從何而來。
“費揚古,自從我會說話開始,我就變了。”璟珂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了前廳。過去不會說話的啞女格格纔是璟珂,而她,其實是汪萱萱。
費揚古頓覺無力,屋外,觀音保早已聽見他們的對話,進門時候,與費揚古對視,無可奈何,相對無語。
“哥哥,公主有她的想法,我們還是依她罷。”觀音保儘管不認同璟珂的做法,但仍想在她身邊守護着,支持着。
費揚古本以爲觀音保會勸阻,當下更是無奈,面露慍色,憤憤道:“你也瘋了!”
“哥哥……”
費揚古打斷他,斬釘截鐵道:“別忘了你肩負着科爾沁族人的命運未來!”說罷,費揚古離開,返回後院,繼續爲璟珂操練少年衛隊。
璟珂,我說過,我會一輩子守護你,不讓人欺負你,可是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儘管我很痛心,我依舊遵守我的承諾,不離不棄。默默在心裡說着,費揚古眼神更加堅定,對着少年衛隊大喊一聲“提起精神來”!
守在女兒牀邊,璟珂百感交集。她越陷越深,沒有退路。最愛的費揚古,最親的觀音保,都勸她,不放棄她。最疼愛的女兒,說“不喜歡額娘”了。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皇額娘,我是否真的做錯了?顫抖地喘着氣,淚水模糊了雙眼。朝中的各大小事情,都逃不過她的雙眼,甚至雍正後宮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眼線範圍之內。
謙貴人劉氏已有半年多身孕,再過兩三月就可臨盆。這是雍正老來得子,也是孝敬皇后仙逝後能讓他覺得慰藉的事情。知道歷史的璟珂曉得,這一胎是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