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匹白色快馬正在疾馳。
馬上一身戎裝的青年男子威武俊逸,對襟罩甲下襬露出的紅色官服晃得耀眼。他快馬加鞭,那匹白馬似乎也瞭解主人急切的心,嘶鳴一聲,絕塵而去。
磕頭婉謝了皇上,拜別離京。回去又要面對離別?,可如今這心裡像是長滿了藤蔓縈繞糾纏。要快些,再快些。離家時,她幽怨的眼底盈盈有淚。在外的這些時日,總會在午夜夢迴看到她。每當伸手去撫摸那嬌俏的身影,就會汗溼驚醒。身旁是一地的月光,窗外枝搖影動。
惦記,牽掛,從來沒有的心疼。沒來由的懊惱曾對她的冷漠與譏諷,那些話,那些過往是不是真的傷了她?要怎麼彌補要怎樣纔會讓她安之若素?左梟雄一路狂奔,除了那一份喜悅,更多的是思念的苦痛和相見的急切。
這次回來一定要讓她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終於來至府門外,白馬一聲長嘶。熟悉的大門,熟悉的街道,馬兒識途。早有小廝歡叫着牽過繮繩,洗刷餵馬去了。
寶興急跑過來,行了禮,笑盈盈地頭前跑進去通報老爺太太去了。
左梟雄大踏步跨進府門,遠遠地聞到瓜果的清香。那梨兒柿子都熟透了吧?語嫣可曾吃了沒?想那天小喜鵲叼了梨子她咯咯笑得樣子,左梟雄不禁抿了嘴。不知不覺竟來至《青苑》,猶豫着該先進去還是一會兒回來呢?索性,進去看看,一眼就走,哪怕只是看看她。
院子裡,掃地的小丫頭喚作喜兒的正低頭掃着落葉,還是熟悉的門窗有着淡淡的清香。她的香和別人的不一樣,有着淡淡的揉合着身體的那種花香,聞着還想聞的那種。別人,再也入不了眼了!
看到左梟雄喜兒忙收了笤帚請安,“給二少爺請安!少爺,二少奶奶不在屋裡。”
“哦?不在?”望望天,此刻正該是午休時候,她會去哪兒?“奶奶在何處?”
“回二少爺,二奶奶一大早就被太太叫過去了……”喜兒低了頭,小聲回道。
左梟雄轉過身,大踏步的出了門。沒有她的《青苑》,又有什麼值得留戀!難道出了什麼事?關山阻隔,長路迢迢,平常的歲月裡不能護你周全。語嫣,你還好麼?
過小橋,轉小亭,荷塘已是花無一朵。常常不願意走荷塘這邊的小路,只爲,這裡連着三姨娘周巧蓮的宅院《巧園》。
常記得她黏膩的目光,輕佻的笑。曾經也在花樓酒肆對酒當歌,那些青樓女子的眼神自己再熟悉不過了。雖說外人都說自己宿花眠柳花天酒地,可誰能知道,那些女子又有哪個會讓自己動心?
可是,這條路離父母的住處最近,躊躇了一陣,還是走了過去。
“喲,這不是二少爺回來了麼?”果不其然,一身豔裝的周巧蓮濃妝豔抹站在路中間。“我說一大早喜鵲樹上喳喳直叫呢!原來是我們少將軍回來了呀!”周巧蓮一搖三擺地扭到左梟雄身邊。
“瞧瞧,這身裝扮更英俊了!”周巧蓮用帕子搭上左梟雄的肩膀,慢慢地拽着帕子下移,嬌笑着又拿起打了左梟雄的臉。
一股濃郁的脂粉香氣罩得他喘不過起來。
“雄兒給三姨娘請安……”左梟雄施了禮,尤其是“三姨娘”三個字加重了語氣。
“喲,快起快起。怎麼敢勞煩少將軍請安呢?”周巧蓮趕緊屈身下來順勢捉住左梟雄的手,在手背上使勁捏了一下,“你可知?你走之後我也想你了!”
“謝姨娘惦記。雄兒感激姨娘想念孩兒。”左梟雄忙抽出手,心中涌起一絲厭惡。這種香,讓人頭暈。而此刻,更想念語嫣了。
“雄兒,我想你的想,是不一樣的想。”再次捉住那隻大手,就不信,還有男人能坐懷不亂。
像是被蛇咬了一口,左梟雄迅速抽回手,不禁冷了臉,“請姨娘自重!雄兒不敢逾越……”
“呵呵……你不敢逾越?”周巧蓮又羞又憤,惱羞成怒。“是啊,你不敢逾越,可惜,早有人給你戴上綠帽子了!”
無異於空中一個炸雷,左梟雄覺得頭嗡的一下。“你胡說!語嫣,語嫣不會那樣做的。”
心頓時亂了,不管是真是假,此刻,趕緊見到她,立刻,現在。
躲過那個蛇一般的影子,不再看一眼。左梟雄快走,最後跑了起來。
“呵呵呵……不識好歹的東西!她不要你,老孃我疼你…”身後,周巧蓮怨毒的話語和肆無忌憚的笑聲讓左梟雄氣血上涌。
“舅父舅母,若兒和語嫣,不,若兒和嫂嫂清清白白。若兒倒是沒事,但,嫂嫂的清白不容質疑。請舅父舅母明鑑!”
“明鑑?那你和語嫣摟摟抱抱又是爲何?”左靜陽臉色鐵青,這個若兒自己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可是,他又做了什麼?自古有云,朋友妻不可欺。這是自己的兄長,是叫嫂嫂的女人啊!
“我……”關離若不知該如何解釋,是啊,那一刻,自己有着怎樣的心神盪漾。
推開門,只見關離若跪在地上,語嫣坐在下首,微微低頭。
“啪”一聲脆響,左梟雄打在關離若臉上的一記耳光,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你做了什麼?說,你到底做了什麼?”左梟雄抓起關離若素白的衣領,咆哮着,像是一頭髮瘋的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