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滾滾,黃沙漫天。
通往荊州的官道上,我和小麥僱的馬車正在疾馳。這古代的馬路,走起來真是夠受罪的,晴天黃沙滾滾,雨天泥濘難行,趕一天路下來,摸一摸臉上都是細細的粉塵。這樣的交通條件,信息哪裡傳遞快捷得起來?怪不得江湖中人喜歡用飛鴿傳書了。
十日前,我跟小麥向賈老闆辭別,離開了杭州城,前往荊州。我帶着與珏石軒賈老闆簽訂的合約,去那裡開珏石軒荊州分號。與賈老闆合作,是一時興起。我去賈老闆那裡送我之前答應過給他的圖樣,賈老闆有意邀我去珏石軒幫他,我則轉了下心思。一則我不想留在這裡,這裡有太多令人痛心的記憶,換個環境,是我當時最想做的一件事。二則,我想擁有自己的事業,一直想有自已的一家店。我當即問他有沒有意思將珏石軒擴大,去別的城市開間分店,沒想到一拍即合,賈老闆當即就同意了,雙方各出資一半,賈老闆負責材料的供給,我則負責管理,包括新產品的設計和開發。
一路上,回想起那日所發生的一切,任眼淚順着臉頰流下,悲傷由心底蔓延開去,無力遏止,無力反抗。
馬車慢慢地行駛,眼前是那未斷的斷橋,爲什麼斷橋未斷,人卻變了?
看着那滿眼的雪,難道這就是斷橋殘雪的意義?
爲何情字總是傷人?如果夫人沒有愛的那般深,如果我沒有動情,如果……世間是否就不會有這許多苦痛呢?
曾經深愛過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彷彿傷疤再次揭開,好痛,此刻看着斷橋,心彷彿被撕裂,想起分手的那天,自己一個人走在街上,偶爾聽到的那幾句歌詞,彷彿刺入心頭的刺,此刻拔了出來。
誰讓你心動,
誰讓你心痛,
誰會讓你偶爾想要擁他在懷中?
誰又在乎你的夢,
誰說你的心思他會懂,
誰爲你感動?
如果女人總是等到夜深,
無悔付出青春,
他就會對你真。
是否女人永遠不要多問,
他最好永遠天真,
爲她所愛的人。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
總是爲情所困,
終於越陷越深。
可是女人,
愛是她的靈魂,
她可以奉獻一生,
爲她所愛的人。
“只是女人,總是爲情所困,多情不似無情苦,多情不若無情,不若無情……”我只顧自己喃喃的說着。
馬車停了下來,小麥詫異地撩開簾子,道:“林鏢師?怎麼回事?”
趕車的鏢師林大剛,是賈老闆命人在鎮遠鏢局請來,護送我和小麥上路的。杭州至荊州路途遙遠,山路崎嶇,沿途有一些佔山爲王的土匪強盜,賈老闆擔心我和小麥兩個女子上路不安全,便給我們請了個鏢師護送,這一路行來,倒也平平安安,未遇到什麼禍事。
“姑娘,前面的道被泥石堵了,咱們今天可能要轉道走山路了。”林大剛在車廂外答道。
“轉道走山路安全嗎?”我問他。
“這一帶沒聽說過有土匪出沒,不過轉道走山路,今晚就趕不到前面的松林鎮住宿了。”林大剛說道。
我撩開簾子看前方的道路,前幾天的一場大雨雪使道路邊坡的泥石滾落下來,軋斷了官道,看那樣子,不是一天兩天能修通的。我想了想:“就聽林鏢師的安排吧。”
山道覆蓋着積雪,比官道難行得多,馬車更是顛簸。我和小麥在車裡被顛得有些反胃,小麥撩了簾子對林大剛說道:“林鏢師,你停一停,我家姑娘不太舒服。”
車停下來,我趕緊下車,衝到路旁吐。拭乾涕淚,擡眼望天,已近黃昏,林大剛見我如此難受,道:“姑娘沒事吧?不如下車走一段路,到前面的樹林裡,可以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
我想了想,點點頭,我們又不趕時間,走得這麼辛苦,還是歇一歇的好。索性讓林大剛駕着空車在前,我和小麥步行在後。
擡眼望去,山色青蔥,樹丫上覆着皚皚白雪,結着形態各異的冰掛,林間的積雪頗深,白雲如煙似霧,待沉的夕陽像金色的鴨蛋黃一樣,散發着濃郁的金光。我前世居住的城市,冬天鮮少下雪,即便偶爾有一點米粒小雪,也斷然形不成積雪,常常是晚上下一夜,白天就化了。此刻見到這樣的雪景,我是滿心歡喜。
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