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君越給那個生病的少年解了燃眉之急,安頓好一切之後,就被澈王手底下那個叫做幽玄的人給帶到了城主府的一間空房子中,美名曰休息。
除了那個昏迷的少年之外,剩下的四個人也相繼離去,君越一個人處在偌大的房子之中,好不愜意。
畢竟這一上午給她忙活的,也真的是夠夠的了,隱藏個身份,又裝樣子裝了那麼久,熱的半死,渴的要命。
這間客房算起來還是不錯,所有的幾乎也一應俱全,此刻君越翹着二郎腿喜滋滋地透過窗外看着那外面那盛開的粉紅色的荷花,品着茶,看着小風景,總算是將受了一天苦的壞心情全部給抹了去。
只是,搖着從這房間裡搜刮出來的摺扇的君越還沒有清閒一會,房門就被輕輕釦響了。
一聲一聲,急促而又有力。
君越收回了樂呵呵的樣子,走了幾步,拉開門:“誰啊?”
“這是幽玄大人安排給您的膳食,說是今日暫且讓我們在此呆上一夜,明日前往城郊駐紮的軍營處!”香味撲鼻的肉味隨着粗獷的聲音齊齊涌來。
“夏葉知道了,請進。”
君越當然是毫不猶豫的側身,讓給她送飯的少年順溜地進去,只是換了一身褐色長袍的那個人人將飯菜放下卻突然彎腰開口道:“蘇謹謝過您對小弟宏毅的救命之恩!”
君越一驚,將原本放在飯菜的心思悉數收起,目光落在那張微微擡起的一張臉上,古銅色的皮膚,平常的五官,雖然換了一身裝束,卻還是讓她很輕易地想起來了那個在暈倒的少年身旁急聲呼喊的那個男子。
一下子,君越就猜出來了個大概,反應過來不慌不忙地開口道:“應該做的,而且也算不了什麼。不過你們是兄弟?”
“小弟是蘇宏毅,我是蘇謹,不是親兄弟,卻也是堂兄弟,父母早就死了,我們也不過是趁着進入軍營混口飯吃,沒想到差點將命都給搭上了,還好——”那個看起來極其平凡的男子,這一番話出口,卻讓君越感覺到了些許的異常。
那明明放在人羣裡都讓人記不住的樣貌,爲何落在她眼中,卻是那麼熟悉?尤其是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似乎也在打量和審視着自己,說不上來的感覺。
難道越弦曾經見過他?或者這也是個和自己一樣的臥底?
“此話蘇兄說給夏葉聽聽也就罷了,萬不可再提起。以後若是入了軍營,還望蘇兄多多照應!”君越當然也是個戲精,臉上一副青澀的表情,話說的也是恭敬而又有禮。
這麼精明的人,她還是不要太招惹了,反正也不過就呆上十天而已,等到她將這裡給攪的亂七八糟之後,拍拍屁股走人就好!
“如此,蘇謹就先告辭了。”男子轉身,在君越的目送下緩緩闔上房門,消失。
門闔上的那一剎那,君越瞬間將弱小而無害的表情給收了回去,一個轉身坐在桌案前,對着那一盤飯菜開吃。
那個叫蘇謹的,絕對是故意在裝傻,真是不知道在搞着什麼,罷了罷了,管那麼多也沒什麼用,眼下還是先填飽肚子纔是正事!
只不過,今天這情形註定是不讓君越安生,因爲在她嚥下第二塊雞肉之時,大開的窗戶突然掠過了一個黑影,然後,冰冷的長劍就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那一刻,君越成功地被噎了個半死,因爲她感受着那熟悉的氣息,有種一腳將這個傢伙給狠狠地踹出去的衝動,卻又礙於眼前的情形只能坐在那裡裝孫子。
“你——你是誰?”君越操着驚懼的聲音顫抖着雙手開口。
雖然這個人她再熟悉不過,也覺得他就像是粘人的八爪魚,可是既然那傢伙都將長劍架在她脖子上試探,那她也想揣着明白裝一次糊塗。
“本宮是誰,難道越將軍真不知曉?”來人揮了揮手,大開的窗戶陡然闔上,長劍撤回,某人淡悠悠地坐到了君越對面。
當然君越看着那個依舊帶着面具,薄脣微勾,氣場嗨爆的黑衣夜絕,氣的牙都癢了!
果然,這傢伙已經猜出來了她的身份,剛纔純屬就是想看她的笑話!
這個殺千刀的宮主,還真的是沒事幹抽風呢,她走到哪他就毫不猶豫地跟到哪裡!
“滾,趕緊滾,現在沒工夫理你,有多遠滾多遠,看見你就煩!”君越嫌棄地揮了揮手,若無其事地撿起手中的筷子,再次夾了一塊雞肉放在了嘴裡。
對付這種死纏爛打陰魂不散沒事找事的傢伙,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無視,反正她現在趕不走,也不能打,除了這個之外好像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真是不知道,這夜絕三天兩頭出現在她面前,到底想幹些什麼!
“小越此話說的就沒有道理了,既然小越你都到了這赤城,若是本宮不出來護着你一把,萬一那個澈王認出來你的身份又該怎麼辦呢?”夜絕也不生氣,就那樣煞有其事地看着君越淡定無限地吃飯。
“你威脅本尊?”君越放下筷子,嫌棄的表情悉數褪去,面沉如水,墨瞳緩緩凝聚出一縷縷的殺氣。
她之所以對這個三番兩次出現在她面前的人沒有下殺手,不僅是因爲這個背後勢力盤根錯節的男人救了自己,更是因爲她從心底感覺到了他並不會害她。
可是剛剛那一段話的言外之意,卻是十足的威脅,他夜絕拿這個身份明目張膽地威脅她君越,是不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他還敢繼續挑戰自己的底線,那麼她君越絕對不會再心慈手軟!
“你生氣了?”夜絕在君越開口的那一剎那,就感覺到了濃濃的怒氣。
只是他並不明白他的玩笑話爲何會讓君越生氣,所以下意識開口的時候語氣裡滿是莫名其妙。
“我,越弦,很討厭別人威脅,而你,於我,連朋友都算不上,所以,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懂了嗎?”君越雖然聽出了那話中莫名其妙,也知道對面的傢伙情商鐵定爲負。可是天天瞅着一個不知道啥時候就會出現的夜宮主,她還是煩的慌,索性就掂着筷子定定地指向對面的人,一字一句地開口說個明明白白。
“朋友都算不上嗎?”對面的人看着說完話又迅速吃飯的君越,語氣中竟然有了一絲絲的落寞,他呆坐在那裡,寶石般的瞳孔裡倒映出那道恣意瀟灑的身影,不知道又在想着些什麼。
埋頭吃飯的君越聽着那樣一句話,心中竟然有了些許的不忍,那一刻,她覺得可能自己說話有些太狠了,畢竟那個赫赫有名的夜宮主在她眼裡就是一個獸性挺強,情商爲負的傢伙,不管怎麼說,他救了自己,而且直到現在他並未真正做過害她的事情。
可是,他於她真的是麻煩超級大,若是不說點狠話,他一直賴在自己身上不肯走,豈不是更讓人煩?
於是乎,表面看起來吃的津津有味的君越,心裡卻是無比糾結,差點沒有自己把自己噎死。
過了許久,君越將盤子裡的菜給解決的差不多之時,對面坐着的那個走高冷霸道總裁範的男人才緩緩開口道:“那現在,夜絕可以成爲越弦的朋友嗎?”
“……”君越最後一口沒嚥下去,又成功地被噎住了。
天知道,她說的都那麼清楚明白,就差點說她很討厭他了,爲什麼這傢伙還是憋了半天給她整出來這樣一句話?
那個一見面就強勢吻上來的夜絕此刻化身爲小白兔,用純淨無辜真誠的眼神望着她,是不是有些狗血過頭了?
君越接過某個傢伙修長的手指中握着的一杯茶水,一飲而盡,才緩緩將心頭的震驚全部給壓了下去。
這真的是夜絕嗎?那個在江湖上所有人談之色變,恐怖至極的夜宮宮主,是不是她搞錯了,弄了個同名同姓的冒牌傢伙在這裡逗她玩呢?
那個第一面送她噬血,跟她打的不可開交的,第二面拉攏她一起去爭奪天下的,第三面揚言除掉澈王雷霆戰隊的夜絕?是不是她真的在做夢?
這樣的夜宮主,除了她,天下可能不會再有第二個見到了吧?
“可以嗎?”夜絕伸出手,真摯地等候着君越的回覆。
“好。”不知怎麼的,原本想站起來的君越竟然下意識地將手給遞了出去,然後作死地說了一個字。
當然,冰冷的觸感還是讓腦子不甚清醒的君越猛然打了個激靈。
後知後覺的君越那一刻想抽回那一隻不聽話的手,可是已經晚了,因爲對面的人緊緊地攥着她的手,堅定地開口道:“從今以後,越弦便是夜絕的朋友,爲朋友,無可阻擋!”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君越認命地擡起頭,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緩緩開口:“好!”
很明顯的,說完這一句話,君越感受到了戴着面具的那個人的笑意,只是她還是沒能擺出好臉子對着那個還攥着自己不肯放手的夜絕,直接一下子掰開了某個大尾巴狼的束縛,起身做出一副送客的樣子:“朋友也做完了,現在可以走了吧,本尊要睡覺!”
“小越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趕本宮走?”夜絕顯然不是個傻子,簡直一學就會,那扮可憐博同情的招數也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直接就用上了。
“對頭,朋友歸朋友,恩情歸恩情,本尊呢,也相信你不會算計我,但是你再跟着我,我就翻臉不認人!”君越聽着那惹人生憐的聲音,暗暗嘆了一口氣。
心裡不知道後悔了多少次,早知道她就不那麼手賤了,一個沒忍住就伸了出去,到現在弄得盡是她在做壞人!
還真的是憋屈的慌!
“小越,若是你真的有事,本宮就告辭,但是下一次,請你不要嫌棄本宮,因爲,我只想看看你。”夜絕站起身,忽然擡起修長的手指,爲君越將嘴角的米粒給揩了下去,神情無限地開口。
“本宮的承諾,會兌現的。”淡淡的聲音飄散在整個房間裡,那一道凌厲的身影從窗子裡很快閃了出去。
君越一臉大寫的懵逼,腦回路有點太大,差點繞進去出不來了。
只想來看看她??開玩笑的吧?這傢伙是不是裝的一套一套的,分明很有經驗,情商什麼的,不會都是假的吧??
說出這麼深情溫柔的話,還真的讓她有點懷疑人生,那個破夜絕,到底想幹什麼?
還有那個承諾,又是什麼鬼?
君越擡頭望屋頂,然後什麼都沒有想出來,走了兩步,直直地歪倒在了牀上,舒爽地進入了夢鄉和周公約會去了……
夜絕什麼的,既然她搞不清楚,就不想了,反正她只要知道他沒有什麼惡意就好了。
至於圖什麼,她君越智商情商雙高的,大概也猜出來了些許,不過她並不準備採取什麼措施,隨緣就好,反正她也不強求,也不會爲了利用價值而違背初心做一些事情。
窗戶開開合合,透過幾多涼風,將灼熱褪去後的涼意吹入,帶給君越大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