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冬至寒(萬更)

冬至,天短夜長,白晝若短暫的明星閃亮即落,黑夜漫長,淒寒寂寥。

臨安鎮,秦匯在和二老爭執,關於今天要不要請柳卿來家裡吃飯。

“之前都說好了的,冬至請那姑娘來家裡的,匯兒怎麼又想變卦?”王志梅表示不解:“難道你對人家又沒那心思了?!你可不能這樣!你爹專一一輩子,怎麼你這個兒子三天兩頭的變!”

“不是……”秦匯無奈,娘想的就是多,想什麼說什麼一點不過腦子。

“那是爲什麼?你不想請人家過來,怎麼讓姑娘對你有好感?都快過年了,人一走能不能回來都說不定,想媳婦兒?下半輩子吧!”王志梅惱火的很,眼見的有點眉目了,怎又變卦,兒大不由娘啊!

秦樹立忙安慰她:“別慌別慌,咱好好說,你先聽聽匯兒的想法。”

多少年的急脾氣就改不了,只有秦樹立哄了才見效:“匯兒這個月一直都有去她那兒,要是變心早就不去了。咱兒子啥樣你不知道?先聽他解釋,別自己多想啊!”

王志梅瞅他一眼,就知道幫兒子解脫:“好,你說!”

“柳姑娘一個人在這兒住着,只帶了一丫頭一婆子一小廝,這娘你也知道。”秦匯道:“雖然她身邊沒有其他家人,但好歹人家也是嬌貴的姑娘家,咱們與人家無親無故的,怎麼就好意思請人家來家裡吃飯?拿什麼由頭請?再說了,哪家的好姑娘會在冬至的時候出來啊?這不是壞柳姑娘名聲嗎?”

王志梅一聽頓時沒了話,他說得有理。姑娘家的,過冬至該在家裡的。且他們的心意本就是想娶了人家,用什麼由頭說,都是初衷不良帶了目的的,讓外人知道,恐要說三道四,詆譭柳姑娘了。

“可是這就快過年了,你不說她過年就要回去了嗎?”王志梅還是心急,皺了眉道:“這身子也休養好了,不就不來咱們鎮上了?你若是提親,直接到縣裡去?姑娘沒對你有多少好感,能有什麼把握啊?”

“莫慌!”秦樹立撫着她的背:“咱兒子也不差,提不提親的,試試才知道。匯兒不是說了嗎,那柳老爺對親家也不挑的,只要對他女兒好就行。”

“可是……哎呀!”沒有確切能將兒媳婦娶到手的音訊,王志梅就是不放心。

“娘你唉聲嘆氣的是怎麼了?”石心掀起棉簾,秦玥帶了幾個孩子進到屋裡。

今兒冬至,周恆也不在家,秦玥就詢問了孩子們的意見,能不能來秦家吃飯。大的小的都同意,反正就是一頓飯,他們也不挑剔。秦玥便帶了他們過來,順便也將至炎送回家。

“玥玥來了!”王志梅一喜,有辦法了!

婦人高興地來接女兒:“你來的真是時候!”

“當然是時候了,冬至嘛。我們這麼多人來,娘可不能嫌煩!”秦玥笑笑。

“伯孃好!”四個孩子都朝王志梅問好。

“好好好,快來坐下吧!”一有法子人就開心了,王志梅將孩子們都安置好。

至炎不想這麼快回去,揪着阿正的袖子不願意走,秦玥無奈,就先帶他到孃家了。現下兩人合坐在一張大椅子上,阿正叉開腿,至炎坐在他兩腿間,垂着小腿晃悠着,還回頭朝阿正笑。

“這是誰家的孩子?瞧着真機靈!”一進門秦樹立就看見至炎了,小孩兒大眼忽靈靈的。

“我叫許至炎,我爺爺是許攸。”小孩兒笑嘻嘻跟秦樹立說話。

“哦,是許大夫家的孫子。”秦樹立看秦玥,大冬至的都回家吃飯呢,怎麼不把孩子送家裡去?

秦玥擺手,小祖宗不願意我有什麼辦法。

“姨姨,你們在幹什麼啊?”至炎看秦樹立問過他就直接看秦玥不跟自己說話了,微撅了小嘴。

秦玥:“我爹很長時間沒見我,看看我瘦了沒有。”

“哦。”小孩兒點頭。

秦玥:“娘你方纔怎麼了?”

“正發愁怎麼去請柳姑娘來家裡吃飯呢!”王志梅道:“你哥怕傷人家名聲,我倆又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不過幸好你來了!”

秦匯一瞅她娘,“娘你是想……”

王志梅笑得歡,腦後的細鈿子婆娑晃動:“匯兒就是不笨!讓玥玥去請柳姑娘不是正好?她倆也算認識,不想柳姑娘一人冷清就請她來咱家過節,多好的由頭!而且玥玥還能陪着柳姑娘,不怕她不方便!”

秦樹立也點頭,覺得此法可行。

一時間幾人都望向了秦玥,少女彎了嘴角笑:“合着我來了還幫了哥哥的大忙!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要幫哥哥了!”

“好!真是孃的好女兒!”王志梅撫着秦玥的手,眼角細紋道道開花。

秦匯臉上也浮了喜色朝她笑:“多謝妹妹!”

“那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吧!”還沒坐一會兒,秦玥又起了身:“那,阿正和至炎陪我去吧?咱們去找一個漂亮姐姐。”

“好,至炎跟阿正在一起!”小孩從椅子上跳下來,隨便也將阿正拉下來。

一會兒就把你送回家,整天纏着我家阿正,都快成跟屁蟲了……

秦玥看雙生子:“小雨阿勤你倆先在家裡啊,我一會兒就回來。”

“嫂子你去吧,秦大哥的親事要緊!”小雨笑嘻嘻道:“是不是,秦大哥?”

這孩子嘴真快啊!秦匯紅了厚臉皮。

石心跟三人一起出去:“主子,今日奴婢和兄弟就去店裡吃飯吧。似書和如墨也有半月不見面了,奴婢也陪陪她倆。”

秦玥:“好,你有心了。那你先過去吧,吃過飯歇一會兒再過來。”

石心和石青一走,秦玥一手一個孩子,阿正指路,三人慢悠悠往柳卿家走。

“至炎,一會兒找過那個姐姐,我就讓阿正送你回家了啊!”秦玥柔聲道。

小孩兒有點不願意,半垂着腦袋,腳步都慢了。

“至炎,已經過了好幾日了,你該回家了哦,不然你孃親會想你的!”阿正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過些日子你想我還可以來玩的,好不好?”

至炎擡眼看看他認真的臉,微微點頭:“那好吧,我聽阿正的。”

三人繼續走,阿正不時就叮囑他幾句。

“至炎乖,回家記得要好好吃飯,跟在我身邊吃一樣多的東西,不可以挑食。”阿正的聲音本就軟糯,低低的更好聽。

“吃飯要慢,吃不完的就少要點兒,浪費糧食不好。”

“還有衣服,學着自己穿。我已教過你了,你可還記得?”

“記得,曉得。阿正說的話至炎都記得呢!”

到柳卿家,大門是敞開的,外面停了馬車。

婆子見有人來,請了秦玥進院裡。

“我家小姐有些事要處理,還請這位夫人等等。”婆子見秦玥帶了兩個孩子,便直接稱呼爲夫人。

“無妨。”

院子小,堂屋一眼可見,大門吊了棉簾子,但能聽見裡面人的話聲,裡面的人自然也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葉子探頭來看,認出秦玥,忙將人也請進屋裡。

柳家老管家今日來接柳卿回新縣,二小姐已是出來休養近一月,深冬天寒,該回去了。

柳卿在正位上,微微沉着面:“我那屋子……你們可進去過?是否還有聲音?”

“這……”老管家一時語塞。

二小姐屋子夜裡的聲音確實是從未停過,可是總不能一直不回家吧?!一人在外,莫說她心裡不好受,老爺夫人和姨娘也不好過啊!

“王叔,你是知道我爲何來此休養的。隱患不除,我回去是再繼續受那心霾,再大病一場?”柳卿秀眉擰成山,心中萬般的不情願。

說起這事她腦中就敲鼓一樣的響,崩崩地頭疼心慌。心理陰影不消,怪聲不除,她若回去住,不知道自己的後果幾何!

“二小姐……”管家也是無奈。

秦玥進來,柳卿稍愣了一下,想到今日冬至便懂了她來的目的,心裡一喜,解救她的人來了!

“秦姐姐這麼大冷的天怎麼來了?”她微笑起身迎秦玥。

秦玥:“今兒冬至,想到柳姑娘一人在此,也過不熱鬧,特意來請你到家中吃飯。”

“是呀姐姐,到我家吃飯去,人多熱鬧!”阿正適時接話。

至炎在他身後瞧着柳卿,他好像在哪見過她哦!

“兩個弟弟也過來了。”柳卿請幾人坐下。

阿正悄悄在至炎耳邊說了話,小孩兒纔將人記起來。

“王叔你也看見了。”柳卿悠長了語氣對管家道:“我在這鎮上唯一一個姐姐來請我去家裡吃飯,我願意去。那件事,遲幾日再說吧!”

二小姐這是找藉口推辭啊!管家嘆氣,他這差事到底是辦不成了,二小姐本就不願回去,這又來了客人,他註定空手而回。

“那老奴回去問了老爺,再來接二小姐。”

柳卿:“葉子,送王叔回去。”

秦玥無聲看她,柳卿微苦澀了笑:“家裡人來接我回去,我想再在這兒住幾日。”

“所以柳姑娘就順勢接受了我的邀請,也能將來人拒絕。”秦玥淡笑,“那柳姑娘可願意隨我去家裡小聚?”

“柳卿話出算數,自然是要跟姐姐去的。”

阿正去送至炎,秦玥便跟柳卿回了孃家。

“柳姑娘來這裡休養,我看着是有心病,積鬱於心。現下已是大好,爲何不願回去?”秦玥輕聲道:“難道你的病跟縣裡的家有關係?”

柳卿驚訝看秦玥:“姐姐會醫術?你不曾給我把脈就知我病情?!”

“我與師父學醫已有一段日子,能自己看病。”

柳卿搖頭輕笑:“姐姐真是謙虛,有幾人能看人顏面就知病情幾何的?”

兩人走在街上,空氣寒涼裡積雪皚皚。

柳卿想了一會兒才道:“實不相瞞,家裡我住的那幾間屋子,夜裡總有怪聲,似哭似嚎,聽着心驚不已,整晚被那聲音困擾着,擔驚受怕……時日一長,我便不敢再住下去,前些日子又生了一場病,便請爹爹送我來這裡休養。”

秦玥:“屋子有聲音多是屋頂瓦片鬆動,或是房樑的風聲所致,有沒有查看過屋頂?”

“有請建房子的師傅來看過,都說沒什麼毛病。但那聲音一直都在,整夜鬼哭似的,實是駭人。”姑娘說着話眉都是皺着的。

那就不好辦了,秦玥也不是學建築的,幫不上什麼忙。

二人無話,轉了幾道清冷蒼白的牆角,一路到了家裡。

秦匯早已在門口等了,倆人一過來就搓着手上前:“柳姑娘你過來了!”

“秦大哥。”

這憨人老是直愣愣盯着柳卿看,心性再粗的人也會不好意思。

“哥,先進家門再說。外面多冷了!”秦玥一拍他,漢子回了神。

“嘿嘿,瞧我。快來家裡吧!”

屋裡一圍堆兒的人,王志梅本要去做飯的,知道柳卿過來了,洗手過來,先看了人再說別的!

“坐吧坐吧。”

秦匯將柳卿引到墊了軟墊的椅子,那兒離炭盆也近,暖和。

王志梅看着柳卿笑的開懷,指指自己,再指指秦樹立:“柳姑娘,我是匯兒他娘,這是匯兒他爹。”

身旁秦樹立也滿是笑意瞅着這小姑娘,近處看比遠處看還漂亮可愛。

姑娘知禮問候:“伯父伯母好!出來匆忙,沒給兩位拿些禮物,還請見諒。”

“沒事沒事!”王志梅忙擺手:“你一個人在這兒住拿啥禮物啊,人來了就好!”

秦玥在她身旁坐下:“我爹孃都是和善的人,你不需太過拘謹。”

柳卿點頭,這鎮上,什麼樣的人一眼就能瞧出來。

“行,你們聊着我做飯去!”王志梅喜滋滋出去。

半天秦匯傻樂呵着在一旁坐着,不時跟柳卿說幾句話,大部分時間都是秦玥說的。小雨也叨叨幾句,阿勤是在和秦樹立在一旁幹聽着。

說了一會兒話,秦玥也去廚房幫忙做飯了,她是女兒,總不能看她娘一人忙活吧。秦玥一走,秦樹立就回自個兒屋裡,把空間留給他們年輕人了。

屋裡炭火足,在外走了一路的寒涼不消時便散去了。

“秦大哥,我過些時日就要回去了。”柳卿想想,還是跟秦匯說一聲比較好:“回去後,也許就不回來了。”

也或許還會回來,只看我能不能在縣裡經受住那些……

秦匯知道她早晚要走,沒關係,冬至都在一起過了,提親也是早晚的事兒:“我會去找你的。你,你爹都喜歡什麼樣的人家?”

柳卿微愣,這人總是說話出人意料,她抿嘴輕笑:“當然是喜歡好人家了。”

“我家就是好人家。”秦匯點頭暗自說着:“那還行……”

兩人雜七雜八地說了一大堆,阿正回來後,午飯就開始了。

“柳姑娘,你若是擔心回去之後的事,我可以陪你過去看看。”秦玥方纔在廚房想了一下她那屋子的事兒,總不會是什麼鬼神,屋裡有聲音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若願意,走的時候可與我說一聲,我去你那兒蹭一夜客棧住。”她笑道。

柳卿看她面色認真不似玩笑,點頭道:“姐姐有心了!”

“你那兒有什麼事啊?”秦匯不知二人說的什麼啞謎。

柳卿一說,幾人都覺得奇怪沒有頭緒,也不見哪家有這樣的事兒,這要怎麼解決?除非就是換個地方住嘛!

秦匯看柳卿:“過完年再回來就是了,放寬心。”

姑娘苦笑點頭,一來一回不知何時是個頭兒……

回村裡的時候,秦玥去店裡看了兩個小丫頭。沒人管着她們,吃飯都是隨便做的,要不是今天石心過去了,她們還不知道今兒是冬至呢!王玉蘭只是依着兩人,從來沒有打罵。她也是每天只忙着看店和給順子做飯,也忘了冬至。回了家還得自己做飯,她乾脆將順子帶來,幾人一塊兒吃了頓餃子。

“主子,咱們兩個什麼時候能放假啊?”似書小聲問:“我們在這兒多孤單啦!”

“很快的,放心,主子不會扔下你倆不管的。”秦玥摸摸她的小臉,跟撫摸一隻貓似的。

“那好吧。”

秦玥:“屋裡有炭火嗎?你倆住着冷不冷?”

“有,玉蘭嫂子給我們倆安排着呢!”如墨又仰臉跟似書道:“看來主子還是十分關心咱們的!”

秦玥也拍拍她的爪子:“那當然了,你們這兩隻可是店裡的大功臣,過年給你倆包個大紅包!”

“呀,店裡這麼多人?你們誰是當家的,這暖手包咋賣的?”一人拿着東西問站成一堆兒的幾人問。

“招呼去吧,我們就先走了!”

秦玥拍拍如墨,小丫頭馬上去跟人談價錢了。

——

至炎不在身邊了,阿正又開始練武了,連程整日帶他在山上逛,從沒有見過銀毫。

前些日子孩子們在門前滑雪,結果就是那一段路直接成了露天溜冰場,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栽跟頭。秦玥直接讓人將冰雪都鏟了,這條路是姚寨女工必經之路,冬日人的骨骼脆弱,再將哪個人摔出毛病來,不歇個把月的好不全。

有秦玥家做典範,村人自覺把家門口附近路面的雪都掃除了,村道露出原來的土黃,在邊緣白雪的映襯下,厚重又踏實。

王芬來做工的時候給秦玥送來些黃豆,是她家自己種的,沒別的值錢東西,知道東家喜歡擺弄吃食,就給她拿來大半袋子,也當感謝秦玥的救命之恩了。

隔幾天家裡就有人出去買菜啥的,有了不少黃豆,石青又買來不少豬蹄,黃豆醬燜豬蹄,美味又營養。可高興壞連程了,從山上回來就跑去廚房拿吃的。

“二師父,你吃的太多了!”阿正看着他大手油乎乎捏着豬腳,嘴邊都是肉末:“這些豬蹄子你一人吃了一半,家裡其他人合着才吃了另一半。你真不怕自己長成豬一樣嗎?”

“你沒聽小雨說嗎?咱倆經常做運動,消耗大,多吃點好!”連程瞥他一眼,上次他還去說石青穿衣服費,這是不是又嫌他吃得多了?

“你也來一塊兒吧!”他掰下一個腳趾頭給阿正。

小孩兒直搖頭:“我吃不下了,看你的樣子就飽了。”

“那我就自己吃了。”連程扭到一邊,不讓你看我你會不會餓過來?

阿正在一旁嘆氣,跟着二師父,沒有至炎在他身邊有意思,雖然至炎總想扒在他身上,可是他知道,那是因爲至炎喜歡自己。

“小雨已經教了那幾個丫頭好些日子了,她們什麼走?”連程又問小孩兒。

“我也不知道。”阿正託着下巴:“嫂子說她們要到京城去開店,手藝一定要比這裡的女工都好,京城的人眼光肯定高!”

“哦,那就還需要些時日。”連程道:“等他們走的時候給我娘捎些東西,她有段日子不見我,該想我了。”

“那你也跟她們回去不就得了?你正好在京城過年,張文義叔叔說他過年後回來,你再跟他一起來。”

連程稍沉默了,他想回去又不想回去,他想看着石心那丫頭……

外面,石心穿了一身淺青色棉裙,跟一支嫩荷葉似的。秦玥想發些豆芽吃,只知道把黃豆泡在水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倆人一直在看着一盆豆子呢。

“主子,有一部分好像已經出芽了,這樣讓它們繼續長就行了嗎?”石心看着一個個黃豆子漸漸變大蛻皮,有細小的芽冒出來。

“應該是……”秦玥也不確定,“反正都已經發芽了,咱就不管它了,明天再看看長勢就行了。”

“好。”石心將盆上的細棉布放下,舀了水淋上。

連程直勾勾的目光定在小丫頭身上,他好想和石心親近些啊,小丫頭跟那籠子裡的兔子一樣,看着就想摸一摸。

“二師父你怎麼就瞧上石心了?”阿正在他臂彎下的空隙裡也往外看着:“是因爲她抓住你偷吃東西了?這麼說你喜歡被人抓包?那你就是有受虐症了?”

“什麼受虐症?!”連程捏着他的衣領將他拎開。

阿正皺着臉拍拍他的領子:“二師父你手上都是油啊!這衣服髒了,可是要石心洗的!石心那麼愛乾淨,你這樣子,她看見肯定不喜歡!哼!”

阿正說完話就跑走了,以後不能在二師父吃東西的時候跟他在一起!真髒,比牛蛋還髒!

連程心驚,看看自己已經被豬油糗住的手,繃嘴皺眉:“我去洗洗!”

“石心,你去問問石青,咱們買來那隻驢子死了沒?最好是能活到周恆放假回來,不然肉都不好了。”秦玥盤腿坐在臥室的單人沙發上,身上蓋了棉毯子,是石心專門爲她做的,舒服的很。

“沒有死呢!昨天他還跟奴婢說,馬欺負驢,搶它的草料吃,他就把驢子單獨養在一個隔間裡了。”

“哦,行。這老祖宗,我還等着用它的皮呢!”秦玥咂咂嘴:“冬天喝驢肉湯也不錯,滋補佳品!”

石心輕笑:“跟在主子身邊,吃不完的好東西!這幾天連大哥都吃胖了。”

秦玥搖頭:“那是他愛吃!你看你和石青還是好身材。等張文隼再見他,估計就認不出來了。”

“小雨還跟奴婢說,前幾天她拿吃胖這事兒嚇連大哥來着。那天晚上他吃了幾塊肉就不吃了。”

秦玥:“哎,以後還是讓他注意一下吧,將人養得太胖也不好……”

村裡小道上,周復奇揣着手走着,瞧見前面一人面生,不是村裡的,也不是附近的人。

他來回看着那人,那人卻認識他一樣朝他一笑:“這位村長,咱們又見面了。”

周復奇疑惑,他不認識這人啊,他怎知道自己是村長?真是的,難道他開始老了,忘事兒了?

他再看看來人,不認識:“這位是?”

“村長可能不認得我了,我是李源春,鎮上的。月前咱們見過一面,在鎮上一家小醫館。”

來人正是李源春,不到一月,他從原來身寬體胖的酒肉模樣,瘦成了中年美大叔。鬍子一刮,換了合身的衣袍,走路速度都比以前快了。家裡髮妻看着他整天出去跑動鍛鍊身體,心疼不已。沒了那些小妾的爭風吃醋,妻子對他比以前好了數倍。

“是你?!”周復奇驚訝,他這腦子真是出毛病了,他明明記得李源春是個胖子!

“你來我們村幹啥?”雖氣惱自己腦子不管用了,但周復奇還是很嚴肅的質問李源春。他雖搞不清他的樣貌,但卻記得清楚這人是想拆了玥孃家的店鋪的!

李源春自是清楚村長對他態度轉變的原因,溫和笑道:“我現在是周娘子的病人,過來讓她給我看下一步治療方案的。不是來鬧事的……”

周復奇狐疑看他,他倒是知道玥娘又給這人看病了,這人身後也沒帶什麼人,看來真不是來鬧事的。

“你自個兒來的?”

“是,多走走路身體好!”

“你走過來的?”周復奇驚訝,從村裡走到鎮上得走大半個時辰呢!他一個老爺,能光腳走來?

“對啊,不然我怎麼一個月就瘦成這樣了呢!”李源春對自己的身材還是很滿意的,瘦了一身輕,他那些外化的症狀也輕了不少呢。

哦,那我腦子還是好的,沒毛病!周復奇安心了些,給他指了路,又有點不放心道:“我陪你去!你還是個大老爺,萬一迷在我們村咋辦。”

二人說着話到了秦玥家。

李源春能說,跟周復奇講着他這一月在鎮上跟那些小孩兒玩,誰家孩子愛吃糖葫蘆,誰家丫頭愛喝糖水,他都知道。

周復奇聽着還挺得勁兒,完全相信了這人。

秦玥還奇怪李源春來幹嘛,她可是說讓他吃三個月的藥再來找她的。

“奇叔也來了。”出來一看,周復奇正和李源春坐在一起嘮嗑。

李源春:“是村長將我帶過來的。”

周復奇朝秦玥笑笑:“人帶到我就走了。芝娘說去姚寨村路上有燈籠壞了,我補補去!”

秦玥:“讓楓楊陪您一塊兒!”

“行!我也用用你們家的人!”周復奇樂呵呵跟楓楊一塊走了。

“李老爺來我這兒有什麼事?”秦玥坐下:“你的藥可是要喝三個月才能換的。”

“是,我知道。”李源春還是跟周復奇撒了謊,他是來賣地的,不好跟人明說,就找個藉口。

“我手裡有八百四十畝地,想賣出去一部分,整那麼多我還得天天看着,現在也覺得挺累的。”李源春道:“周娘子不計前嫌給我治病,我就想來問問你,這些地你要不要。若是要,我便賣給你不往外再找人了。”

秦玥看他一月瘦成了這般模樣,是比以前好很多,當是下了大決心要給自己減負的。

自古土地是人生存之本,對百姓來說,有了地就有了做事的靠山和後援。這麼好的機會跑着來找自己了,不要就對不起李源春!

“你想賣多少?”

“四百畝。”

一下賣一半?倒是堅決。

“價錢?”

“良田,一共一千五百兩。”

“好,我要了。”

李源春笑:“周娘子爽利,不枉我來這一趟!”

他的地都在鎮緣,離得不遠,一直也有佃戶種着,以後那四百畝地的佃戶東家就是秦玥了。

“我已經將地契都拿來了。”李源春掏出地契給秦玥:“什麼時候方便我帶你去佃農那兒,讓他們認認你這新主子。”

“行,等我家相公放假再說吧。”秦玥捏着地契,她是不是悄悄的變成大地主了?

李源春看窗外光禿禿的院子:“周娘子這院子蓋的倒是不錯,怎不種些果樹啥的?算個風景,結了果子還能吃。”

“這不是等着開春呢嘛。”

李源春拍腿:“哈哈,周娘子這你就不懂了吧,冬天種樹成活的機率更大!經過了寒冬能活下來,以後都不用咋管了!”

“真的?”秦玥不知,她沒種過樹自然不瞭解這些。

“那是,我可是地主啊,不知道這些還叫什麼地主!”李源春笑道:“這樣吧,明兒我讓人給你送幾棵來。正好我看你們村邊路上還有雪,你拿雪堆着樹根,保準能活!”

“那就多謝你了!石心,去拿銀子給李老爺,這麼多地,可不能讓人空手走。”

李源春呵呵笑,留在手裡不過就是每年多些糧食,他家的口糧是絕對的夠吃!

“李老爺。”給了錢,秦玥沉靜道:“我聽說,周秀要坐一年的牢……”

話到此,聽者就知意思。

“我給縣令送了些銀子。反正也是有罪的人,多關些日子又能如何?”李源春想起那小賤人就難受,他自認對她不薄……

“那,周秀放出來,你可還將她留在府中?”秦玥道:“聽說你將府裡的小妾都送出去了。”

“自是不留她的,整天看着她給我找不自在呢?”李源春心裡不好受,反正此後他就要髮妻一人即可,他妻子比他小好幾歲,該是還能等到他治好病懷上孩子的。

“既是不再留人,以後你也是見不到她的。她還有父母雙親,能早些出來還是……”秦玥微垂着眸,話聲商量氣十足。

“周娘子這麼好的心性?!”李源春打斷她的話:“當初她在你店裡鬧騰的時候你不是也抱了重創此人的心思嗎?現在怎麼又要放了她?哼,李某真是難懂!”

“一碼歸一碼。她鬧事該處置,卻不是重處。我方纔的話你也只注意到周秀一人,我說的前提是她有雙親需要照顧。”

村中有像芝娘一樣的寡婦,也有周恆一樣失了雙親的,在秦玥心中,血緣親情何其重要!只要有人堅持,就是心有牽掛不想斷了情分。

她親眼見不善言談的周秀爹越發的沉默寂寥,一村之人唯有那一家沒有笑聲,清冷寂靜。她雖惱恨被人無緣無故厭煩,卻也知曉父母良心,兒女掛懷。論罪之輕重,周秀關個把月就行了,她甚至比不得王玉蘭的夫家堂兄罪重,卻要被關一年……

李源春沉默,秦玥若有自己的理由願意輕處她,他卻不願。周秀是掛在他身上的笑柄,他不願讓那女人快活。

秦玥看他一時沒有說話,嘆笑道:“你也算是被周秀矇騙的人,既是你不願,那便算了。反正,一年不過四季寒暑,眨眼便過。”

李源春不再坐了,起身道:“那我便先走了,哪日方便你們只管到鎮上找我。”

送走李源春,楓楊就回來了,那邊的路上爛了好幾個燈籠,都是大雪那日被風吹壞的,村長叔拿走了,下午補好了再掛回去。

“你看那李源春瘦的,跟連城一比,人家都成了減肥模範了!”秦玥看屋頂上站着的連程,無奈直搖頭跟石心說着話。

“我真的胖了很多嗎?”男人在上面問二人。

“當然了,你去水邊照照自個兒,那臉都胖了一圈了。”秦玥形象的兩手裹在臉蛋兩邊。

“可是我的功夫還是一樣的好。”

他黑燕般突然就從屋頂站在二人跟前,秦玥驚地往後一退。

“不許嚇主子!”石心擋着秦玥,眉一橫就朝連程喊。

朝我衝?!

連程繃着臉將手一甩:“哼!”大步走人。

秦玥扶着石心的細胳膊看那人走開:“他好像生氣了……”

石心皺眉:“他故意嚇主子,他氣什麼……”

“不知道,大概是大姨媽要來了吧。”

“他還有大姨媽?他說他家只有他娘一人。”

“哦,那可能是他月經不調了。”秦玥拉着石心往屋裡走:“你知道月經是什麼吧?就是月事……”

“啊?!”石心驚:“他他他,他是男人!”

“說不定男人也有呢!”

石心表示世界觀已塌陷,此後三日沒有跟連程說過一句話。

第二天鎮上就來了人,道是來幫秦玥家栽樹的,是李源春找的會種樹的一戶佃農。知道秦玥以後就是他們的新主子了,對她甚是客氣恭維。

那人拉來了葡萄藤石榴樹棗樹,還有些楊樹。

小雨挺開心的,以前家裡什麼樹都沒有,想吃個啥甜的,只有等別人家送,送來又不捨得吃,現在自己家終於也有果樹了。她一定好好養着,讓它們結許多的果子。

一看那挖坑填土的手勢就知道是個老把式,葡萄藤載到內院和外院之間的空地上,那兒有架子,等夏天一來,保準是綠瑩瑩的一條長廊。其他的樹都任由小雨張羅着種下了。

那人本就是抱着跟新主子掛個面熟的心理來的,誰知石心還給了他賞錢。他再三道謝,這絕對是個好東家,回去好好跟大夥說道說道,說不定日後還能少收他們租子呢!

——

幾日後,秦匯再去柳卿院子送東西時,發現早已人去院空。

柳姑娘走了?!

巷子幽靜風寒涼,屋瓦上的雪已經沒了,仍是一片青灰,瞧着怎那麼冷呢?

他心停跳片刻,手中的東西差點滑到地上。

怎麼不說一聲呢,這樣突然……不知還能不能回來。

漢子抱着東西往回走。他要思量一下,什麼時候去提親的好,是年前去還是年後去?

柳姑娘那屋子的怪響會不會再擾的她生病?哎呀,她肯定是嫌麻煩沒叫上妹妹的,妹妹之前跟她說了如果害怕,就叫她也去住一晚,幫她瞧瞧。

現在人走了自己都不知道,妹妹肯定更不知道了!這傻丫頭……

希望她那屋子能沒事兒吧。

是夜,天暗無星,只隱隱地瞧見濃重的雲團沉着,團聚濃墨般遮了半邊天,毫光不見。

柳卿蜷縮在被子裡,亮堂堂的屋中一切都安好。

用了多年的雕花燈罩薰黃透着寧靜的光。牀頂帳子的流蘇樸素潔淨,絲毫沒有塵土。精緻的棗木梳妝檯前擱了脂米分,還有秦匯送她的石頭鐲子。

可柳卿滿面的淚珠,額前冷汗連連,她將自己縮的不能再小,像嬰兒一樣的姿勢團抱着自己。

葉子在外間的小牀上抱着被子望着屋裡四周,一樣的佈置不變,但也有一樣沒變的怪聲。

有人在暗夜裡哭嚎,其聲痛楚,攜着皮肉撕裂樣的尖叫捶地,令人心驚。呻吟聲不斷,放蕩笑聲不斷,時大時小,時深時重,伴着北風撲打着窗紙的普拉聲,鬼魅般環繞在柳卿和丫頭的腦中心中。

兩年,越來越頻繁的怪叫哀吟,哭喊掙扎,夜夜不斷地,像重錘砸身、擊鼓創腦般敲打着這個小院子的每一個人。

最重的傷,來自不知源頭的,詭異的靈魂鞭撻,像毒藥侵蝕內裡,由鮮紅抽離成苦黃焦枯!

冬夜冷,冷人肌骨,凍徹一番心思良意。

冬夜暗,暗中生風,鼓盪而起片片寒衣襤褸,噁心詭計。

若連程看見柳卿的小院子,就會發現,這是那日他不小心落入的地方。

與徐家,一牆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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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徐崢的問題在這裡解釋一下,文中人物對徐崢只停留在親事的廢除上,沒有和丟人的事聯繫起來。讀者是站在與我同樣的角度看文的,才能比較清楚的看見。徐崢的出場意味着這件事要結束了,本章也留下了鋪墊,所以大家感覺自己看的很清。而作爲當事者,只能一點一點去發現。人都是一步步強大的,不會聰明到拋出一個疑點就立即找出癥結所在。俺自我感覺阿恆能想到是同性戀者將人擄走就很nice啦~

當然,往後再有類似案子的事件,俺會認真考量再下筆~最近天天萬更感覺很吃力,週一又要開始上課了,俺表示很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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