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破而後立

李秋痛呼乍醒,劈頭蓋臉落下的鞭子火辣灼人,他掙扎着要起身,鞭條卻道道奪人命,直撲臉皮,慌忙中李秋只能護住頭。身上的棉袍已裂成幾道掛着,皮肉綻開的血染紅棉絮,瞧着似浴血逃離地獄的鬼,但李秋現在卻連鬼不如,他逃不出!

“住手住手!李秋快跑啊!”李君業掙着鐵索朝兩人怒吼。

刺耳的鞭打聲和鳴響的鐵索聲在地牢中晃晃如天崩。

“啪!”一道鞭子直甩李君業面龐。

眼前一片血紅,皮肉撕裂尖銳的痛刺骨生寒,李君業腿軟倒地,掩面嗚咽,身子顫抖如篩。

“徐崢你大爺的!”李秋弓身騰起,提腳踹上徐崢,身上掉落的棉絮撒了一地蒼白血紅。

男人嘭地撞上後牆,嘴裡咯咯尖笑,陰戾的眼若毒箭,直直射向因爲用力過猛再次倒地的人身上。

渾身的鞭痕撕裂,血如泉涌,李秋咬牙吐出一口血腥。身下地面陰潮寒涼,身上裂傷火辣磨人心神,這樣的冰火兩重天讓李秋腦疼欲炸。

被發現了!他心中的聲音顫顫帶着滾燙的疼痛。

徐崢微笑起身,手揚鞭落,聲響動徹深長地牢。

“啊……”李秋顫巍巍抽氣,哀吟的聲音廝磨着李君業的神經。

“李秋,李秋……”他抖着脣喊着李秋的名字,這時他再想不清李秋爲何手無綁縛就成傻子了。他說過兩人要活着出去看太陽,不能,不能就這樣被人打死!

劇烈的疼痛幾乎讓李秋失去意識,他的雙眼已是模糊不清,匍匐在地上弓身不敢動,動一下就疼十分。

“小子竟然暗算我?!”徐崢撈起李秋破爛的衣服將人提到自己眼前,紅脣似血,刺目難看。

“暗算你?你算個,屁!”

李秋一口血腥噴出,淡紅的星點落在男人猙獰的面上,火光飄搖映照似厲鬼。

“滋啦”一聲衣裂,徐崢手一揚撕掉李秋半搭的衣袍。

布料棉絮碰到傷口的恣裂疼入骨髓,李秋只覺兩腿已不是自己的,但尖銳的痛卻是從未停過。

周恆,我好像不行了……

李秋腦中已是嗡嗡作響,眼前人影似飛雪落幕,黑白閃動不停。

李秋的身子軟癱伏在徐崢肩上,男人手中長鞭沾滿了帶血的棉絮,像裹着皮肉淋漓,瞧着駭人。

徐崢甩鞭已久,大掌溫熱撫上昏迷男人的腿,那腿摸着鮮血淋淋,傷口道道鼓起。

真是,極美又令人享受的奴隸。

他嘴邊划起冷冽陰私的笑,火光閃躍,人臉的骨骼突兀,陰影明滅中男人地獄中升起的妖魄般張牙舞爪。

他突然將自己的衣袍一撤,“秋兒,原來我們還沒有過,呵呵呵呵……”

低緩優雅的聲音從男人口中溢出,聽在李君業耳中卻是炸雷一樣。

“徐崢徐崢!徐崢!”李君業滿面的鮮紅撕裂了嗓子喊,兩條鐵索晃如風中幼樹,燈影下若長鞭揮揚。

男人將昏迷的李秋往牆上一按,挺身而出……

“他不好!徐崢你來我這兒!”李君業用盡氣力喊出,地牢聲嘶力竭的吶喊穿破重重泥土直達上方天際。

徐崢停了動作緩緩回頭,李君業已是看不清五官的滿臉鮮血,只見白牙成米分紅露在空氣裡。

他將李秋一扔,晃着腦袋踱到李君業跟前。

“我都忘了,你們是同窗啊!”徐崢鉗上李君業的下巴:“既然是同窗,爲什麼他的鐵鏈被解開了,而沒有人管你呢……”

“真是可憐啊!”徐崢幽幽的聲音響在寂靜的地牢中渙散如沙。

李君業心中顫顫,口中的熱氣薰到臉上的裂傷滋啦徹痛。

方纔,他真是怕!

幸好,幸好李秋沒有……

那樣的恥辱傷疤,還是讓他一人受了吧……

炎涼人世多少黑暗不堪,少一人歷經就少一份心智折磨,他已是如今這般,何必再讓人受此煎熬?

“來人,帶走!”徐崢盯着李君業喊一聲。

片刻來了兩人,托起李秋就往外走。

李君業直愣愣看着軟癱成血人的李秋,心中再次收緊狂跳。

“你要把他帶到哪兒?你想把他怎麼樣?!你衝我來啊!你不是喜歡玩嗎?衝我來!”

李君業掙着鐵鏈往他臉上吼,眼裡的淚嘩嘩往下流,沾到傷口上火辣的疼。

“喲,都哭了?”徐崢挑着眉看他,臉上神情不忍,淡笑帶狠。

“你放心,爺不會將他怎樣的。”徐崢悠悠懶散在他面前道:“只不過是換個地方養着而已。你們!”

他話聲突生狠戾:“你們這麼想逃出去,還算計爺!爺就長長久久的養着你們!整日招你們承歡,讓你們哭着爺笑着!”

話畢徐崢仰頭長笑。

李君業瞪着眼盯他,若能一個眼神將人殺死,他必將此人殺個千萬遍!

“恩!”

徐崢突然猛地趴下在他臉上舔舐起血液淚水,李君業眼前一團陰影。溫熱的舌撕扯進傷口,連肉帶血的吞噬,李君業緊咬了牙不再哼一聲。

出聲就能讓這人高興,他偏不!

徐崢騰的起身,此時是真的滿嘴鮮紅,如吸人血的怪獸,他笑:“真香!”

此時是如往常一樣的早晨,但在李君業看來,這似乎是他人生中最黑暗最不堪的早晨了。

他不會再看到太陽,也沒有光亮。這裡是深深的絕望,比他之前還要絕望千倍百倍,這是被人激勵、努力使心情攀升到日出的曙光前,卻又被人活生生推向地獄,永無出頭之日。

徐崢卻是猙獰一笑將他的鐵索解開,拿麻繩捆上他的雙手拽着他走出地道。

徐崢不傻,相反他很聰明。他能從下人的隻言片語中想到自己被算計,想不到會有人暗中探查他?

帶走李秋換個地方關押,他就會成爲他的救生索,只要那些人找不到李秋就不會將自己怎樣。

而李君業,出去若是有人埋伏,李君業就是最好的靶子和人質!

這裡就留給那些不中用的男人守着,那些金銀財寶?

哼,那都是徐棟的東西,他爲什麼要管?

徐棟算個什麼東西?將他生出來又不願認他?就因爲他喜歡男的?

男女不都是人?爲什麼他不能喜歡?憑什麼?

不讓他喜歡他偏喜歡,你能奈我何?!

徐崢突然從屋裡出來,卻是帶了個衣衫襤褸臉上血痕猙獰的人。幾個等候的小廝都驚得一身冷汗,那人,那人是怎麼跑到少爺屋裡的?!

“滾!”徐崢不善朝幾人吼一聲,拽着李君業就往前走。

片刻回頭:“你們看見了什麼?”

幾人身抖如落葉,一人驚呼:“沒有沒有,小的什麼都沒看見,少爺一直在屋裡睡覺現在還沒起!”

“哼!”徐崢帶人往外走。

——

此刻樑城野外,早間少有人煙的大道上,連程快馬加鞭一路疾馳,身後十幾人駕馬緊跟,揚塵長久不落。而那騰空飛耀的塵土之後,則是一顛簸如浪中菜葉的馬車,駕馬的小廝一臉緊張摻着無奈。

自京城至樑,其間千里漫長,連侍衛帶着他們穿小路過官道,只爲儘早趕到樑城,這可苦了大人,一路顛沛幾乎從沒合過眼。大人數次叫苦,連侍衛卻是理都不理,速度竟是一次比一次快,他們駕馬的人顛的屁股也會疼啊!

經過一小道時,路面不平亂石處處。他都覺得自己顛的眼暈腦疼,大人在裡面實在是沒法再坐,扒着他的膀子讓他慢點,他偷偷緩了些馬速,誰知連侍衛真的好心過來了。

過來卻是一手刀劈暈了大人!

“繼續,趕快些,跟緊我們!”

男人黑着臉只扔下一句話,就撲了他一臉塵土揚長而去。

他憋着臉摒着氣纔在他們揚起的塵土中正常駕馬前行。

大人,這可不是小的的錯,小的也是逼不得已,您醒來就直接找連侍衛說事兒吧……

車裡,吏部尚書葉傳得歪倒在座上,官帽已掉,額上磕的都是紅腫。

——

徐府建時就留有側門,徐崢直直朝那裡去。李君業在地牢時日已久,此時太陽已出,明冽的光刺的他眼疼。

他本就身子弱,在地牢陰溼的環境中呆了許多日子,又常受徐崢的折磨,更是加劇了身體的勞損。方纔一鞭還有與徐崢的嘶喊已是耗盡了他的力氣,徐崢腳步飛快,他跟不上跌跌撞撞摔了數次。路過一花圃腳沒擡起來,人撲騰就栽到乾花從中。

“起來!”徐崢一鞭抽下,李君業微起的身子頹然倒地。

這畜生!

頭頂的太陽光燦烈,雖比不上夏季的溫度,卻是實在的澄明透徹。可是如今,他竟是看見太陽就眼疼,真是可笑!

李君業緩緩起身,面上的傷再次流出鮮紅,猙獰一道從眉心穿了半個臉。

此時忽有嘈雜腳步聲,聞聲數量頗多,急急而來,緊人心神。徐崢長眸凜起,一把縛住李君業往回走。

“徐崢站住!”邢興大喝,其聲如鼓。

李君業晃着身子欲抵住徐崢的腳步,男人卻是一掌箍住他的脖頸。

“來人啊救命啊!”幾經掙扎,此人是聲音微弱如風掃,徐崢手勁發狠,李君業面紅,血流如注。

“徐崢,做盡禽獸事你以爲你能逃出去?還不將人放了!”

邢興身後一衆衙役團團將人圍住,卻是因着有人被擒不敢下手。

“哼”徐崢慫着李君業的身子亂撞:“我這不是手裡還有個人嗎?”

“邢大人,你可別忘了,徐家可是有人是你的頂頭上司!你就不怕官位不保?!”徐崢厲眼橫掃邢興,邪氣外漏。

邢興一臉黑沉:“徐棟貪污多年早該被查,如今恐怕已是自身難保!你還是束手就擒,少掙扎少糙磨自己!”

他的治下竟兩年失蹤這麼多人,還有人私建地牢關押褻玩同性,簡直罪不容誅!

“我束手就擒讓你抓了我,關押我,砍我的腦袋?”徐崢扼住李君業的脖子氣力狠毒:“你當我是傻子?!”

“大人,你們不用,管我……”李君業低微出聲:“直接擒了他……恩!”

徐崢手勁揚,直將他的腦袋磕到自己肩頭,手指掐下皮肉已經出了血。

邢興眉頭緊皺,徐崢已是害了那麼多人,他怎能讓這孩子死在自己眼前?

一旁的衙役卻是拉滿了手中的弓箭,蓄勢待發。

徐崢突感壓迫,難道這一干人會扔下李君業的命擒拿他?

日出中天,冬日空氣泛着寒意,陽光刺目卻一點不溫暖。

“岳父大人!”徐崢忽又開口。

“你!”此稱呼簡直是打他的臉,邢興頓時憋紅了面

“知道嗎?我方纔趁你們不在,還轉走了一人,那人與楊潛認識,也是新縣的學生。”徐崢笑着:“我將他送到一個你們都不知道的地方。你若是將我怎樣……新縣,將再少一科考之才!”

陰險狡詐!邢興咬牙。

“送我走!”徐崢大喝:“我離開,將此人安全留給你!”

邢興沉默,心思轉了幾轉卻是沒有好主意,他不想丟了這孩子的性命。

院中冷寂一片,忽然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似石子投入河面,波紋盪漾。

“你是說我嗎?”

徐崢一震,這聲音?!

他仰頭朝對面的屋頂看,李秋蓋了一身灰衣斜斜躺着,笑容虛弱,卻脣角斜勾瞧着涼薄。

當此時,徐崢身後的屋檐忽起了人,厲眸一掃,身如飛劍,直直朝下方的人刺去。

徐崢突覺不對,丟了李君業將往一邊跑。

他人已慌亂,速度自是不及頭頂之人的凌厲如風。

“嘭”黑影如山崩塌,直砸人身,徐崢與李君業一起倒地,一圈的衙役團團圍上,制住徐崢拉出李君業。

張場主緩緩起身,冷冷看着如狼狂傲的徐崢。

周恆來新縣,不僅爲給邢興說建房之事。

距離連程走已有數日,他們不知他何時能回,又不能一直呆在縣城裡,總需要有人能時刻看守着徐家,以防萬一。

當日說過房屋之事,周恆便請求張場主代爲監視。這人身邊有不少從軍營出來的殘兵,雖不適合再上戰場,但看管一個少爺還是綽綽有餘。李秋一被人扛出來就被他的人截下,遂又去向他回報。

周恆說過,若事有變,定要將實情告知邢興。

所有事,名正才能言順。他乃一名求學經世的學子,一向軌行法度,以前知而不言是因爲不知官是否可信,而今知道邢興也被矇在鼓裡,也就對此人放心。

在連程回來前,若是有事,便只有邢興這個縣令能將人擒住控制起來。

李秋是被救下了,但張場主也知道,徐崢密事有泄露定會逃走,遂直奔縣衙找上邢興,急匆匆將事情一說,邢興大驚,喊上捕快衙役急速而來。

兩年?!他的縣城不知有多少人丟失,他竟絲毫不知!城中有人喜同性建地牢,虐殺成癮?邢興一路走來的腳步都錯亂。他雖一心想升官,但知道這樣的骯髒齷蹉之事,心底還是有充斥的難堪和恐慌。

他是想升官,但他也想給一方百姓好的生活,雖然這些年新縣沒有大發展但也是百姓和樂風調雨順的,這樣的驚天一聲炸雷,簡直將他半輩子的官顏和臉面都炸個焦黃不能視人。

更可惡的是,那人還想將自己的女兒當盾牌做遮掩,他還高興的將女兒許給那人,天!幸好婚期未至!

幾名衙役一齊鉗着徐崢,男人還一臉兇相,齜牙咧嘴看着周圍的人,赫赫朝邢興笑。

“岳父大人,真可惜做不成您的女婿了!邢小姐的滋味就留給旁的人去嘗吧!哈哈哈……”

邢興怒紅了目,一拳甩到他面上,徐崢嘴角霎時多了抹鮮紅。

“帶走!”邢興揮手:“徐崢的院子封起來,任何人不得入內。徐家一干人等原地禁足,不得外出!”

幾人押着徐崢急急而去,餘下衆人將小院子層層圍住,李君業也被送至醫館救治。

屋頂上,李秋如釋重負,緩緩出了一口氣。他咬牙忍痛,輕輕躺平仰頭望天,腦中昏沉眼卻清晰了。

這白日陽光,燦烈晃眼,整日在頭頂熟悉得很,卻讓他有種時至今日才真正看清的樣子,他們,再不會有什麼折磨痛楚了……

“我帶你下去。”身旁是將他救下的漢子:“攬着你肯定會疼,你忍着點!”

說這話人就彎腰來抱他。

“等一下!”李秋忽然擡起手:“我忘了件事!”

“什麼?”

“我的枕頭!”李秋哭喪着臉看那人:“我在地牢裡,陪了我很多天的枕頭,只有枕着它我纔不會害怕不會感到疼!你去,幫我拿回來!”

“……”那人微愣,僵僵道:“大人已經說了不得入內。”

李秋不乾:“我就是從裡面出來的!你不給我拿我爬也要爬進去!”

他說着就要往下面爬,那人忙攔着他:“好好好,我幫你拿!”

這可是屋頂啊!他要是爬下去再加上這一身傷,不死也得躺上數月……

漢子攬着他落到地面,將他一身的傷承給看守的衙役看。衙役思及徐崢的罪行,又看李秋氣息微弱,能看見的傷都這般重,不知內裡傷成什麼樣了……

衙役皆淚目,掩面放人進去。

“李秋!李秋!”楊潛瘋了樣跑來,滿腔得不到紓解的壓抑如鐵,從家至徐府他心跳如雷,驚恐幾欲將人吞沒。

他們留李秋在那地牢,是將他當魚餌了,魚上鉤定會咬磨餌料。他數日不能安眠,唯恐李秋出什麼意外。事已至此,即便不能將徐崢擒住,他們也是要保全李秋的!

李秋你可千萬別出事!你若有事,楊潛定不原諒自己!

早間柳府下人爲柳卿的院子打掃,突聞雜亂鞭聲嘶啞喊叫,嚇的扔掉抹布就往外跑。老爺已經說過二小姐的屋裡沒有聲音了,爲何現在又乍響?!他馬上去彙報柳成東,柳老爺也恐懼,他分明是去聽過的,確實沒有了,怎麼又……

周恆不在縣城,他忙去找了楊潛說了此事。

楊潛一聽就知道事情有變,撈了衣服披在身上就往徐府跑,一路闖了不少人的阻攔,最後看見邢興才知人被救下了還在院裡,他這才緩了步速。

李秋看見毫無形象可言的楊潛髮絲混亂衣衫不整似剛起牀就跑來了,膝蓋上還有土漬,像極一隻被人撕扯爛翅膀的花蝴蝶。

男子虛弱朝他一笑:“我在呢!”

楊潛出來急,心思又亂,方纔摔了一跤才這般狼狽。

“秋兒……”楊潛看着日前還好生生與他玩鬧的人,如今衣不蔽體臉上是血道,鼻頭忽的緊皺發酸。

他踉蹌挪着步子,微喘的呼吸滿是滯澀,靠近他卻不敢碰他。

這人,恐怕全身都是傷。

“我要進去拿些東西,你陪我。”李秋低低道。

此時此刻李秋說的話就是聖旨,楊潛點頭,“好好我陪你去。”

李秋緩緩看身旁漢子,蒼白了面低聲道:“大哥,你就在外面等我吧,一會兒還要勞煩你將我送走。”

漢子實誠:“好。”

楊潛小心扶着他往裡走,小聲問:“秋兒,你都這樣了,不往醫館去還進這地方幹什麼?”

楊潛聲音小,光怕惹他不高興。

兩人已經挪到裡面了,沒人能聽見,李秋齜牙道:“徐崢他大爺的,甩了老子這麼多鞭子,老子要將他的寶庫搬乾淨!”

“寶……”

楊潛汗,真是現在纔看清李秋的面目,都傷成這樣了,走個路都嗷嗷的喘氣兒,還惦記着人家的財寶……

“你要搬多少?我幫你!”男子肯定道。

“嘿嘿!”李秋低低笑,笑得吃力又疼痛萬分。

“得得得,你別笑,直接說。”

“你把裡面的金子還有珠寶運出來,擱到房樑上。”

“好主意!爲什麼不拿銀子?”

“有金子銀子算個屁?!”

“好好好,你說的有理!”楊潛將李秋往軟榻上一放,望望外面的人。這兒是徐崢的內室,窗子在裡側,衙役都把守着外間的大門,沒人能看見他們。

“你在這兒歇着,我去!”

“把我的枕頭也拿出來,裡面有東西……”李秋微弱朝他道。

“明白!”

楊潛在裡面好一會兒纔將東西都堆好在房樑上,還負責將地牢的箱子擺的整齊沒留痕跡,最後擦了他踩過的兩個凳子,抱着李秋沉甸甸的寶貝枕頭扶着他出了門。

邊走邊說:“秋兒傷的怎麼這麼重,天殺的徐崢!地牢都弄那麼長,簡直是累人。”

“這是他的癖好……”李秋聲竭還附和着。

“秋兒你別說話,咱趕緊去醫館……”

——

樑城太守徐府,連程幾下將葉傳得晃醒。

“葉大人,該你上場了!”男人冷聲道。

葉傳得顫着手指着他,牙抖的厲害:“你你你,連侍衛你太過分了!老夫回京定要向皇上參你一本!”

他這老胳膊老腿的,一路顛的骨架都散了,還吐了好幾回,膽汁都快吐出了,這人竟是不理會將馬駛的如飛,還將他劈暈!

連程將人拉出車子:“事情緊急末將才出此下策,下次定溫柔對待大人!大人還是趕緊將人正法了吧!”

“下次,你還想又下次?!”

葉傳得氣得不行,這次本該刑部的人也跟來,但刑部那人昨日兒子成親招呼賓客,連程不願等,急着就將他一人拉來……

“大人莫再多言,貪官污吏留世一刻就多一人受害,請大人以大局爲重!”連程垂眸抱拳,聲勢鄭重。

“哼!”葉傳得甩袖入了徐府。 • t t k a n• c o

徐棟一城太守,府邸外看無甚,內裡的器具桌椅茶壺杯碗卻皆不是凡品,一草一木佈置精緻,雕樑畫棟豪華至極。

葉傳得沉面,一個太守的家竟比京城的官宦人家都奢豪,可想而知這位太守的“功德”怎樣!

“樑城太守徐棟,貪污*苛政厲行,縱子行兇私設地牢草菅人命,即日起撤官查辦,聽候發落!”

一紙詔令,一聲通傳,徐家的天徹底崩了,昨夜還在酒色中笑顏盞盞的徐棟頓時蹲坐在地,久久不能言。牆倒衆人推,府中姬妾侍從爭相奔走,一時碩大府宅雞飛狗跳安寧不存。

隔幾日,刑部侍郎終至。

太守倒,樑城內一時人心惶惶,連着與其交涉繁密的大小官員,紛紛整理家中賬冊物品,受人檢查。

連程趕至新縣時,地牢中一息尚存的人皆被救出,各大醫館人滿爲患,丟失人口的親屬見人枯瘦如柴躺在牀上,哭聲震天,接連數日邢興忙於此事。

徐崢地牢中的銀兩被查出,葉傳得爲安撫民怨、揚帝王之愛民心,做主將一部分銀兩作爲撫卹金,分發給受害者及其家屬,數量微小的銀兩卻是真的將人心緩和下來。在此事中貢獻突出的周恆楊潛等人,皆受嘉獎。

徐棟污款甚多,被革職發配隴西。徐崢因殺害多人,被判斬首,五日後於樑城就刑。

該日周恆與秦玥一齊到了縣城。

李秋一直在醫館沒回家去,現在還躺在牀上,卻是笑呵呵的。

“怎麼,傷口不疼了?”周恆看他面容安祥,很是愜意的樣子。

“哪是啊?他疼着呢!”楊潛端給他一碗藥。

李秋很是享受的聞了聞那藥湯的味道,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

秦玥看那孩子滿臉的笑容,不解道:“他是怎麼了?腦子糊塗了?”

“不是糊塗了!”楊潛低低一笑,跟二人說了他們將一部分金子藏到徐崢房樑上的事兒。

徐老爺因爲包庇徐崢行兇,要被縣太爺關上一年。沒了老爺的撐臺,徐府這幾天亂糟糟一團,徐崢身邊的下人也都被關押起來了。

徐府裡已是沒有了官差的監視,昨夜裡,楊潛趁亂翻牆進了徐崢的院子,將那些金子都運了出來。

拿到手裡的東西才真是自己的,所以李秋正在這兒高興着呢!

周恆搖頭,淡淡道:“真是見錢眼開啊!”

“誒,可別這樣說啊阿恆!”李秋臉不能動,只斜着眼睛看男子:“我可是想好了把這些東西分給你一些的。”

秦玥:“那就多謝了!”

李秋咧嘴笑:“你看!”

周恆:“……”

“娘子”周恆歪頭可憐看秦玥。

“相公,有錢不要是傻子。”秦玥道:“我賺錢那麼辛苦,現在從天上掉餡餅了,咱們不張着嘴接好難道讓餡餅掉地上?”

李秋悶笑,身子顫顫一動傷口就疼,臉上的表情又享受又痛苦。

楊潛也是想笑,拍着周恆的膀子:“阿恆,李秋獻禮,還不趕緊張嘴接着?”

周恆無語,淡笑瞧着秦玥。

秦玥聳肩,我不是故意的……

李君業在另一張牀上躺着,淡笑着看着幾人說話,也不插嘴,只是聽着笑着,面上的傷結了血痂,看着猙獰疼痛。

“嫂子,我臉上有好幾道口子,有法子不留疤嗎?”李秋可憐巴巴看着秦玥:“我可還沒娶媳婦呢!”

“你先讓傷口長好再說。”秦玥道:“祛疤需等到傷好了,可用薑汁敷,多吃些胡蘿蔔有助於減緩疤痕,時間長了纔有效。”

“得多長時間?”

“你的傷都細小,大概需要兩三個月。李君業的就……”秦玥淡淡的目光落到裡面的人身上:“你面上的傷痕重,恐需漫長時日才能減淡一些,堅持敷藥換藥還是有效果的。”

李君業微點頭:“無妨。我這性子,也不再求什麼科考爲官。日後孝敬父母終老就可,臉上有沒有傷都無所謂的。”

“君業……養好了身子還是能去學院的。”周恆關切的目光灑出。

李君業卻聲音緩緩道:“我本就無心就學,是我爹有期望。如今爹孃看我這般,也不忍讓我再受旁人的眼光,他們已經跟我說了,若是不想學可以就此歇息。”

周恆微怔,各人的心性不同,想做的事也不一……

“既然如此,你可想好以後做什麼?”他問。

李君業笑:“我還怕你們嫌我不上進……我就先將身子養好,家中也有兩畝田地等着我種養呢。”

“兄弟,你是好樣的!”李秋看不到李君業,只在牀上揚了聲:“若不是你保住我,我恐怕就……日後你就是我親兄弟,有事吱一聲我一定上!”

李君業呼聲淺:“我這性子,也出不了什麼事……”

“沒事,咱們都是一家人!”楊潛道:“周恆也是溫和性子,不還是跟咱們一起玩樂將徐崢給搜出來了嘛!”

“我們想的辦法終還是將你們給傷到了,實在是……”男子垂着眸,面上清淺的失落沉重颳起北風,呼嘯一樣。

李秋打斷他:“周恆你夠了啊!那埋伏在徐崢院子裡的人不是你找的?盡力足矣!我相信你!”

自始至終,李秋都沒有質疑過周恆的想法。到徐崢鞭打他時,他想的竟是自己沒能將這齣戲演完就被人發現,是不是沒有配合好周恆?

他清楚的知道,這人做的事不過就是想救更多的人……

秦玥握上男子的手,淺笑看他。

不能兩全時要究根本,就算舍了任何一個心中都是揪扯的痛也要選擇,兩個人的命在一個城的百姓生活下就顯得有些輕微。

但,這終究是一道折磨人性的難題,不管選誰,都是痛楚。

李秋和李君業受的是皮肉傷,身邊男人卻是自責深重,眼下青烏沉。

“李君業!”屋裡片刻靜默,李秋突然道:“等咱倆好了,我也給你一些金子。你都不知道徐崢那兒有多少好東西,可惜我沒有神力,不然全給他搬走!”

周恆失笑,李秋現在成大款了,見者有錢花。

“那就多謝你了。”李君業道:“這樣我就能將家裡的房子翻蓋一番,日後好有聘金娶個好娘子。”

“你也想娘子了?”李秋嘿嘿笑,齜牙咧嘴的。

李君業:“蓋房娶妻養孩子唄!”

秦玥看他們沒了牢獄的陰影,不禁也寬慰了幾分,阿恆也不會再有深重的壓力了。

“相公,你說,咱們要不要在村裡建個學堂?”

周恆反應了一下,微側頭看着她:“娘子是想?”

“有學堂就該有夫子啦!”少女眨眼,盈若蝶翅。

周恆淺笑:“那,此事我們回家與奇叔商量一下。好了再來請人。”

“恩。”

“你們倆在嘀咕什麼?”楊潛看着二人。

“說一件好事。”周恆淡淡道。

“什麼好事?”李秋揚着眉往這邊看,額上起了擡頭紋。

倆人正偎在一起笑,李秋皺眉:“難道嫂子有了?周恆你要當爹了?!”

楊潛大驚,抱拳道喜:“恭喜兩位!早得貴子啊!女兒也行!恭喜恭喜!”

夫妻倆更是驚愣,李秋腦子到底怎麼想的?

李君業也擡了聲音道:“真的?那就恭喜周恆了!沒想到你這麼快呢!”

快你妹的!秦玥抿脣不吭聲,手卻是擰了周恆一把。

“我們倆笑一笑就能有孩子?李秋你傻了吧?”周恆低斥:“什麼時候你有娘子了,就趕緊互笑,一天便能生出兩兒子來,我也給你道喜!”

秦玥噗嗤一聲笑出口,相公真是幫她解氣!少女清脆道:“李秋身上病的重,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啦!”

李秋悶悶:“沒有嗎?”

他又狐疑問:“你們成親多長時間了?”

周恆秦玥:“……”

“相公,人咱們也看過了,這就回去吧?”

“好!”

男子攜妻起身。二人走得飛快,一下就沒了身影。

屋裡三人愣怔住。楊潛輕輕碰李秋:“你把人家倆氣走了……”

李秋懵住,他?把人氣走了?

“周恆!”李秋突然哀嚎一聲,聞者心顫,驚來了外面看診的大夫……

------題外話------

一眨眼都已經一百章,剛開始一直怕自己堅持不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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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枸杞的刺(精)第一章 小家狀元郎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需守着她第十四章 初長成第一百三十八章第一百章 破而後立第一百章 破而後立第一百三十章 要找威武雄壯的(萬更)第二章 歸家第十二章 狂犬病(精)第一百四十一章 賢妻良母第一百一十七章 水咋流,渠咋挖第九十五章 你就是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你!第九十六章 閹了他第七章 醫館第二十九章 秀秀二敗第一百一十章 文義vs阿正第八十五章 祭日(萬更)第三十一章 招工第一章 小家狀元郎第一百三十五章 兒童騎車鬧新縣第八十八章 銀毫之念(萬更)第八十四章 眉目(萬更)第八十章 是親情(萬更)第十十九章 塵埃落定第十十九章 塵埃落定第六十章 悲催文隼第六十二章 手絹第一百零九章 天上仙人來第一百一十二章 誰害羞誰輕狂第六十章 悲催文隼第十九章 銀毫降生第一百章 破而後立第七十六章 秋雨失人(萬更)第二章 好吃一百六十九章 瑾澤小鬼頭第二十章 自己穿第三十三章 買馬又遇張文隼第三十章 枸杞的刺(精)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你!第一百一十四章第一百四十九章一百五十五章 有人歸來第十八章 雨林白狼(精,一更)第一百二十一章 至樑城(萬更)第八十一章 生病了(萬更)第四十九章 大堂兄來了第二十四章 秀秀來了第一百二十八章 連程離,說親吻第一百五十三章 春雨密第一百一十九章 被尿了(求訂)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哥不行?第六章 宮廷之惑第五十二章 深夜來客(二更求收!)第一百零七章 年事第三十二章 加蓋官印一百五十七章 來而去第四十五章 周恆將離(求收!)第一百二十一章 至樑城(萬更)第七十四章 逃不開(要上架了)第四十六章 買下人第一百五十二章 折騰第四章 抵達第六十七章 接周恆(求收)一百七十章 春闈會元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定懷上!第一百一十四章第七十一章 吻手(求收)第九十六章 閹了他第九十五章 你就是第一百二十一章 至樑城(萬更)第二十一章 童狼尿第一百一十一章 跟着爺,有肉吃第一百一十四章第七十三章 悔與恨第一百一十章 文義vs阿正第五章 我們洞房?一百七十章 春闈會元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定懷上!第六十二章 手絹第六十五章 很配第九章 銀鼠第二十三章 斷了隱患第一百章 破而後立第一百二十三章 請你吃第一百四十九章第一百二十章第三十五章 後果第九章 吃肉肉,養白白第十十九章 塵埃落定第六十三章 再收女工第一百一十二章 誰害羞誰輕狂第五章 我們洞房?第八十七章 豐域縣逛青樓第四章 山上的好東西第三十四章 造謠與真情第三十四章 造謠與真情第三十七章 中秋將至第一百五十三章 春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