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閣]
檀香緩散着香氣,易君顯側臥在牀塌之上,合眸而眠。手中那未看完的奏摺,斜散在牀塌邊。
‘叩、叩、叩’
幾聲敲門聲,讓易君顯緩緩睜開了眼睛,看着門外那好似熟悉的身影,他緩起了身。
“進來。”他本是清亮的嗓音,隨着這一聲話語,竟有些啞然。側過臉,輕咳了兩聲。
門,緩緩地開了。進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李上迓。
李上迓看着半側着身,輕咳着的易君顯,眉宇間輕愁微許。
“臣,李上迓。參見吾王。”說罷,一撩衣襬,跪於殿堂。
“李愛卿,請起。”易君顯看着他,將手旁的奏摺放在了一邊。
“謝吾王。”李上迓微擡起頭,看着眼前的他。氣色似乎好了些許,可是卻當真瘦了許多。他是怎麼照顧自己的?那麼多人侍奉,竟還會弄成這副樣子?
“李愛卿?”易君顯看着李上迓那雙出神的眼,低喚了一聲。
“啊?”李上迓微微一愣,方纔回過了神兒來。
“李愛卿,此次前來,可是有事?”易君顯咬着生疏的字詞,壓冷了音調同眼前的他說着話。
而李上迓看着他,他的眼不再看向他了。究竟是怎麼了?
“臣聽聞,王欲兵出白城?”他這是在有意的拉開他們的距離嗎?這樣的念想,竟會讓他心頭一緊。
“是的。不知李愛卿有何看法?”他平淡冷疏的語調,讓李上迓措手不及,愣在了當下。
“李愛卿?”易君顯俊眉輕皺,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他眼底的那抹掙扎是什麼?他也會爲他心疼嗎?在他心裡,不是永遠都是那個旬兒最重要嗎?
“臣請王三思。斷然不可冒然出兵。涅王朝的實力,不是僅憑……”話說一半,他卻停了下來。只因看到易君顯那已冰冷的眼眸。
眼前的他,太陌生了。李上迓看着他,卻再也移不開眼神。
“怎麼了?爲何不再說下去了?”身上的衫袍半遮着他的身體,他起了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顯……”李上迓看着已近至他身前的易君顯,心底掙扎,卻仍還是喚了他的名。
“叫朕什麼?”易君顯一反常態,清清楚楚地看着眼前的他。
李上迓看着他眼中的冷漠,微眯了下眼睛。只幾日不見,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朕問你,若是國與家兩者取一。你當如何?”易君顯俊眉輕挑,一雙明眸閃也不閃的直視着他。
李上迓被他問得一愣。
“回-答-朕。”易君顯的眼底微微閃過了一絲的動搖。李上迓,我可以相信你,是嗎?
“當然是取國舍家。”李上迓撩袍跪於地。他心知,易君顯會如此問他,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好。”易君顯朗聲說了一個好字,隨後笑了幾聲。
“這幾日,卿可不必早朝了。留在家中。”易君顯轉身回坐到了牀塌邊。然而,緊皺的眉卻仍未鬆開。
“臣,斗膽問一句。”李上迓略擡眼簾,看着一臉凝重神色的易君顯。
見他也同樣擡起眼,看了他一會兒。才緩開了口。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李上迓本以爲他會對他說。然而,他卻發現,他只是看着他,微啓了下脣,卻終究一個字都未說出來。
時間就這樣的尷尬着,一分一秒的走過。直到幽幽傳出一聲輕嘆。
易君顯捂着頭,彎下了身子。
“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先回吧。”他開口下了逐客令。李上迓緊咬着牙,說了聲‘是’。轉身出了怡然閣。
那聲沉悶的關門聲,讓易君顯擡起了眼。看着那已經關上了的門,他輕搖着頭,側身躺在了牀塌上。
真的會是他嗎?叛國重罪!是要誅九族的!
……
[李府]
“上迓?上迓?”葉旬兒連叫了他幾聲,卻未見他有所反映。
輕嘆了聲,將手中的茶杯輕放在了書案旁。而此時卻聽到李上迓輕喃出了一聲。
“到底是爲什麼?”此時的他,腦子裡想的全都是他——易君顯。那個頑劣成性,不顧世人眼光的他去了哪兒?怎麼會轉變得如此之大?
最讓他無法釋懷的,怕是他對他不再信任了吧。
明明想要說與他聽,然而,他卻將話止在了脣邊。爲何不說?爲何不能說與他聽?
手緊緊地攥成了拳,他眸間閃動着一絲難得一見的怒意。直到一雙溫暖的小手,覆在了他的手上,他才發覺她已在他的身旁了。他竟會想得如此專心入神。
“迓,是不是朝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一臉憂心?”葉旬兒看着他那雙擡起的星眸,輕輕低喃着。
“沒什麼。”李上迓輕搖了下頭,卻不願說那封信上所寫之事。更不願說,今日見到易君顯一事。
“旬兒只是一介女子,不能幫上迓分憂。”說罷,一雙水眸汪起了淡淡的淚光。
“旬兒,你多想了。”李上迓拉着她的手,輕攥了攥。
“顯王,當真要動兵了。”他輕喃着。而那被他握在手心的小手,卻輕輕一顫。
“顯王要出兵?”葉旬兒眼簾輕轉了轉,搖了搖頭。
“不可能啊。”她輕輕地低語了一聲。而李上迓卻擡起了眼,看向了她那微蹙的秀眉。
“爲什麼不可能?”是的,現在的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消息。不知爲什麼,他竟然會覺得,全天下似乎只有他一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會這樣?
“因爲,哥他還在這兒啊。”葉旬兒看着李上迓微微一愣的表情,轉而輕笑了起來。
“上迓,是不是這些日子有些累到了?”這麼簡單的事情,他怎麼都會想不到了呢?哥哥可是統帥邊軍的大帥。如若顯王當真要出兵,哥哥怎麼還會如此安穩的呆在這兒呢?
“對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上迓想了想,搖了搖頭。爲什麼會想不懂?顯,你究竟要做什麼?
……
[怡然閣]
“王通。”易君顯輕喚了一聲。站在一旁的王通立即轉身抱拳。
“將這封書信帶去白城。”說完,將一封信函遞到了王通的眼前。
“王,這……”王通不解地看着易君顯。
“切記,親手交給涅王。你,辦得到吧?”易君顯一臉凝重神情地看着他。
“是!”王通接過信函,放入衣內。
“去吧。”易君顯擺了下手。王通轉身退出了怡然閣。
“涅王,要怎麼辦,就看你的了。”易君顯輕喃着,轉了轉手指上的那枚玉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