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本就陰暗得可怕,而磅礴的大雨中,卻有三人正在拔足飛奔,競相追逐着。
“你跟老子莫跑,看老子今天不砍死你個王八蛋!”跑在中間的那位藏族同胞滿懷“感情”的,極其“深切”的想去慰問跑在最前面的同志。而前面那人,顯然沒有領會這種深切的革命情感,拼了命般的死力奔跑着。
“沒有什麼特別的啊!”看着雨中三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高毅注視着那藏族同胞的背影喃喃自語着。雨打在那位的身上,似乎也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更別提災禍了。徐德芳的“遇水而災,吞水而亡”肯定是意有所指的,高毅也想知道具體會發生什麼,他期待着。
這位藏民身後有位女子,跑着跑着似乎就有些跟不上了,慢了下來,而前面兩人已經追逐到一條小河旁。兩人似乎都很熟悉這條河的深淺,根本就沒有任何猶豫就趟了過去。而那位藏族同胞,趟到河中心的位置時,似乎被什麼東絆了一下,整個人就跌入了河中。
看到這裡高毅的心一下揪了起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遇水而災,吞水而亡’,並沒有想象中的神奇。難道就是預料到這個人會在這個時候跌入河中,不幸嗆水而亡,就是言師的力量?”高毅的疑惑還沒有升起來,就降了下去。因爲,那位藏族同胞撲騰了幾下,就又從河中站了起來。而等他起來時,前面他所追趕的那位連背影都閃過了山腳,前方只剩下雨幕中的羣山。他發泄般的,用力揮舞了手中的砍刀,激起的河水飛濺到他的臉上。雖然不甘的對着前方吼了幾句什麼,但是,他還是從河中心轉身,回返到這邊的岸上。而身後的女子已經趕到了河邊與他匯合,兩人見面開始就爭執起來。男子似乎爭不過女子,似乎又不能動手,生氣的就地坐了下去,扭過頭,趴下身子,把頭探出河面,對着河水牛飲起來。那女子顯然也知道這男子的性格,就沒有去管他。而異變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飲水的藏族男子,不知道怎麼了,本來好好的坐在河邊上,只是身子傾向河面而已,現在卻整個人都栽進了河裡。女子慌忙跳入河裡,想把男子從河水中拖上岸,就心有餘而力不足。女子看了看周圍,顯然看見了不遠處的高毅和李偉,迅速的向他們跑了過來。
張妮對着電視發着呆,一個枕頭突然從她面前飛過,砸在一旁的沙發上。扔出枕頭後,孔佳又恢復了一臉疏懶的表情,穿着睡衣走了過來,“這破新聞有什麼好看的。對了,你上次不是說,因爲你救了個小孩可能要吃官司了麼?現在進展的怎麼樣了?”孔佳掃了電視兩眼,裡面播的正是XX新聞。這個新聞節目,天天播的都是些哪裡跳樓了;哪裡的房子被強拆了;哪裡的老人被騙了;哪裡的食物摻假了。最讓孔佳覺得滲人的是,這個新聞裡還經常有些專家出來發表一些很犀利的觀點,比如說,“食物中微量的農藥對人體影響不大,可以放心食用!”,言外之意就是慢慢毒死的食物都是健康的,只有一下把人整死的食物纔是不健康的。諸如此類,讓人匪夷所思的話語,專家總是能夠不斷開拓市民的眼界。
“怎麼都過了中午了,你還在睡呀!”張妮將枕頭掃到一旁,“我不清楚,沒接到那個女人的電話。可能我同學處理好了。”
“我們前幾天忙得要死,昨天才把那個什麼鬼審計考覈考完,累死老孃我了!”孔佳像一個樹袋熊一樣,將整個身體都趴在沙發的靠背上,臉貼着張妮的大腿,擡着頭問到,“哦!對了,你說的那個什麼同學——就是那天你要介紹給我的那個超級宅男——”
“他怎麼了?”張妮一手把孔佳推開,“坐那邊去,口都沒洗,還衝着我噴氣,不知道有味啊!”
“是不是,是不是啊!”孔佳像個貓似的,翻了個身子,把頭扭到另一側,拿腳點在張妮的大腿上,不罷休的追問着。張妮無奈的應付了下,點了點頭。孔佳卻更加疑惑,“你那同學應該不是你口中的宅男吧?那次吃飯買單,結果那經理告訴我們已經付了,就是你那個同學付的,而且那吳經理告
訴我,你那個同學還是那個茶莊的幾個老闆之一!”
“我和他沒什麼聯絡的。這麼多年。有些情況不瞭解很正常!”張妮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出現一絲淺笑,“我怎麼想到,你會一言不發就把人家趕了出去。”
孔佳一臉的不以爲然,“我聽你說什麼宅男,我就懶得搭理。應該不會影響你們的同學關係吧!”
“你還會爲別人着想啊,真不容易!”張妮隨口挖苦了一句。
孔佳還想狡辯幾句,視線卻突然被電視裡出現的人所吸引住。嚷嚷着,“張妮,你看,你同學,就是我們說的那個,上電視了。”
而一直在看電視的張妮,顯然比孔佳更清楚,說了句孔佳意想不到的話,“這段新聞,就是爲我的那件事!”
“最近一段視頻在網上廣爲流傳,一位只有7、8歲的小女孩受傷躺倒在路面上,路上先後至少有數名行人路過,都紛紛視而不見,偶爾只有2名大學生駐足圍觀了一陣,卻還是猶豫着沒有上前。最後,還是一位路過的司機大哥,好心將小女孩送至醫院搶救。據醫院負責救護小女孩的醫生說,幸虧送來的及時,要不小女孩將有生命危險。”電視畫面呈現的資料一播完,鏡頭立刻切給了主持人——莫曉琳,並同時傳來莫曉琳清澈的聲音,“最近有很多媒體都在關注這麼一個小女孩的救助問題,一個8歲不到的小女孩,因爲路人的冷漠幾乎喪命。更有許多報刊雜誌大肆的評判當下的社會道德和社會良心。認爲當今的社會中,人與人之間過於冷漠。我們姑且不談這些評論有沒有道理,我們看一下這個救了小女孩的司機大哥的遭遇可能會對造成這種所謂的‘社會冷漠’的原因有一個更加深入的瞭解。我們接着往下看。”
鏡頭再次切進了電視畫面,畫面裡首先出現一個面對鏡頭,提着話筒的記者,赫然竟是高毅的同學薛自然,“大家跟隨我們的鏡頭來到病房,一起先探望還躺在病牀上的小彤彤。”鏡頭掃過病房,房間的各個角落堆滿了各種貼着各式愛心標籤的水果與營養品。病牀的一邊擺滿了鮮花,上面寫着各種祝福的話語,應該都是聽聞消息的各界社會人士送過來的。當鏡頭正對病牀,可以看到一個非常安靜,正在沉睡中的小女孩。病榻上這個小小的身體裡插了些管子,頭上也包得嚴嚴實實的,依稀可以看出小女孩蒼白的臉色略微透露出些許的紅色。“聽醫生說小彤彤目前已經脫離了危險期,病情也已經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再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就會慢慢恢復健康!”鏡頭一轉,面畫出現的是一個長得有幾分帥氣的中年男子,面對鏡頭滿是愁容的表情勉強的咧咧嘴角,牽扯出一個笑容來,招呼記者道:“薛記者,你好!”
“曾叔叔好!我今天是代表《新聞101》欄目組來採訪您,想向您瞭解一些小彤彤這件事的一些相關資料,以及社會上的一些反應。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好的,好的!”曾紅亮看了看病榻上的女兒一眼,“我們還是出去說吧!”說着陪同這欄目組一行來到了外面的過道上。
這時,攝像機的紅燈再次亮起,“我們採訪到了小彤彤的父親——曾先生。曾先生,您好!發生了這件事之後,有很多人都非常的關心小彤彤的身體狀況,不知道小彤彤現在的身體恢復得怎麼樣呢?”
“恢復得很好!今天早上還和她媽媽說過話,因爲有點累,所以現在睡過去了。”曾紅亮回答的很流利,並不像一般人那般在鏡頭面前表現得會有些不自然。曾紅亮正對着攝像頭,很端正的鞠了躬,“出乎我和我愛人的意料,我們完全沒有料到,彤彤的事情會讓這麼多的愛心人士關注到她。這幾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把他們的愛心送來,或錢或物的送來了不少東西。在這裡,我代表我們一家,真的、真的非常的感謝這些人無私的幫助!”
“恩,我們大家都希望小彤彤的身體能夠早日恢復健康!”薛自然做了一個簡單的總結,突然話鋒一轉,道,“聽說你愛人把送小彤彤到醫院的那位司機大
哥告上了法庭,準備起訴他交通肇事,並希望他能夠賠付小彤彤的全部醫藥費。請問,有沒有這回事?”
面對記者突如其來的問題,曾紅亮本來還嚴肅略微帶點悲傷的神情,卻突然尷尬起來,來回的搓着手掌,流利的語言也變得吞吞吐吐的,“這個…這個…這——”這了半天也沒有給一個答覆。
薛記者沒有給曾紅亮喘息的機會,又是一連串的問題,如炮彈般不停的吐了出來:“是真的有這麼回事嗎?那位司機大哥不是說他只是路過,看到小彤彤趟在地上,見義勇爲才把小彤彤送進醫院的嗎?難道另有隱情?聽說當時一起陪那位司機大哥送小彤彤來醫院的還有兩人,一人是司機順路帶去晨練的附近的阿姨,另外一位則是與司機毫不相熟的大學學生。如果曾先生不相信司機大哥的話,那麼曾先生來的時候有沒有問另外兩個旁觀者呢?還有,曾先生爲什麼就那麼確定是那位送小彤彤進醫院的司機大哥撞傷了小彤彤呢?”
曾紅亮一開始不怕鏡頭,因爲他的職業是個老師,面對那麼多學生都無所謂,面對鏡頭心態也很放得開。但是,他卻從來沒有經歷過記者這般一連串咄咄逼人的問題,自然在薛自然的這一陣“窮追猛打”下敗下陣來,略顯尷尬的說,“這些問題我可能回答不了。我們是起訴了那位司機,但是,這些確實是我愛人和律師商量着決定的,可能認爲那位司機對小彤彤的撞傷要負一定的責任吧。具體的一些問題,還是等我愛人過來,由她說,可能會給你們一個完整的答案。”
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鏡頭又切進了演播廳,“見義勇爲者突然成爲了法庭的被告,是事件另有隱情,還是受害家屬見勢訛詐。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在我們一直聲討社會冷漠的背後,法律爲我們提供了怎樣的依靠呢?我們接着往下看!”莫曉琳坐在演播廳裡如講故事般的娓娓而談。
畫面再次切進了電視屏幕裡,鏡頭前出現的依然是薛自然薛記者,他旁邊有一部電話,電話開着免提,裡面傳來長“嘟”聲,顯然是在打電話聯繫某人。
“喂,您好!‘家園’地產,請問您找哪位?”電話那頭傳來好聽的女音。
“您好!我是《新聞101》欄目組的記者,想找趙丹燕女士,請問她在嗎?”薛自然毫不放棄的詢問着。
“不好意思,趙總今天要去一個新樓盤的開張剪綵,現在並不在公司。”對方那位再次答覆他,不過,理由卻又換了一個。
掛斷電話,薛記者嘆了口氣。畫面裡傳來畫外音:“我們連續幾天嘗試聯絡彤彤的母親,就是這位趙女士,可是不知道是出於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我們始終也聯絡不上趙女士。退而求其次,我們找到了負責給趙女士做訴訟的肖律師。
畫面切換到薛記者採訪肖律師的鏡頭,“肖律師您好!我想向你諮詢一下,您認爲彤彤這起案件,趙女士勝訴的可能性大嗎?或者說,法庭宣判那位司機交通肇事的罪名成立的可能性大麼?”
“我個人認爲還是有相當的可能性的。雖然那位司機有明顯的兩個證人,但是並沒用出示任何能夠證明其在肇事時間不在場的證據。根據我國現行法律疑點利益歸於弱勢羣體一方的規律來看,這位司機被判有罪的可能性還是十分大的。”
肖律師言之鑿鑿。
“聽了律師的話,不由得讓我們質疑,這名見義勇爲的司機難道真是小彤彤撞上的肇事者?難道交警的監控錄像就沒有記錄當時的路面情況麼?這麼直接的第一手證據就沒有人採納麼?網上有很多支持這位司機的聲音,甚至還有不少人上網紛紛作證,說是當時在場的人,可以爲司機證明,可是當我們採訪時卻聯絡不上一個,這又是怎麼回事?而且如果這位司機不是肇事者,他爲什麼至今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鏡頭收回,莫曉琳再次出現在畫面裡,一臉的疑惑,似乎有無數的問題:“好了,這個話題我們就暫時聊到這裡,一會我們將還原事件的真實全貌。別走開,先進段廣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