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陸秀已經把當初杜雪懷無意中幹掉了前總統之子的消息忘到九霄雲外的時候,前總統那邊,調查二公子下落的調查團終於把目光落向了素有滬上地下皇帝之稱的杜雪懷。雖然杜雪懷把手尾做得十分乾淨,就算福爾摩斯來了也未必能找到半點證據,卻無法阻止對方對他產生懷疑。
對某些人來說,僅僅只是懷疑就已經夠了。前總統目前只是一個賦閒在家的寓公,根本無法在明面上對手眼通天的杜雪懷產生任何威脅,更不可能千里迢迢親自殺來上海。於是,他換了另一種方式,那就是——暗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失去了最看重的兒子,前總統如今已經窮得只剩下錢了。在他給出的高額懸賞的引誘下,各路英雄好漢紛紛響應。先別提令無數人心動的高額懸賞數額,就算只是成功暗殺滬上皇帝的榮耀,也已經足夠令無數想着建功立業的英雄好漢蠢蠢欲動了。
杜雪懷在不少道上人士的眼中,身份大概類似武俠片裡的武林盟主,雖然殺了武林盟主未必能夠成爲下一任武林盟主,但對聲望的提升卻依然不容小覷。各路英雄好漢紛紛把杜雪懷當成了一隻可以用來升級的boss,一個個不要命地前赴後繼而來。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杜雪懷成功享受到了成爲衆矢之的的美妙感覺。
好在他因爲前段時間身份曝光,每次出門總帶着大隊的保鏢,雖然遇到了幾次埋伏,卻是有驚無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的威名實在太盛,殺手害怕落入他手中會受到慘無人道的折磨,開始的幾次就算抓到了活口,對方也總會想方設法服毒自殺,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害得杜雪懷這邊如臨大敵,以爲遇到了某個訓練有素的可怕殺手組織,不殺死他誓不罷休。後來好不容易使出從胡力那邊學來的特殊手法,才終於成功阻止了殺手的自殺,盤問出了事情的始末。
知道動手的是前總統後,杜雪懷反而長舒了一口氣。前總統的根基在京津,對於江南地區,一向鞭長莫及,要不然,他也不會只是使出暗殺這樣不入流的手法了。既然是暗殺,也就說明對方根本沒掌握任何有價值的證據,一切全憑猜測。
沒有證據就好!
杜雪懷自從來到上海灘就一直在刀口上舔血,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活一天賺一天。雖然成了衆矢之的,卻依舊吃得香,睡得好,就算好幾次險些中招,也沒表現出半點懼意。身爲一個擅長利用法律武器的高等級流氓,他不怕對方使陰招,最害怕的反而是對方掌握了證據,堂堂正正地使用法律武器來對付他。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杜雪懷開始悄悄派出小弟四處留意上海灘上所有形跡可疑的外來人士,竟然真的成功在好幾波殺手動手之前抓到了對方。令陸秀哭笑不得的是,他甚至還施展他的人格魅力,成功讓其中幾人對着他納頭便拜,兵不血刃地收了幾個殺手小弟,沒被他收服的,也有感於他的寬宏大量,發誓一輩子再也不踏足上海灘的地界。
這一系列的恐|怖活動當然瞞不過各大報紙的眼睛,在杜雪懷的授意之下,各大報紙開始紛紛譴責某些奸惡之徒,不分青紅皁白,濫殺無辜的卑劣行徑。這一系列以他爲目標的暗殺也被扭曲成了奸惡之徒爲了破壞上海灘的安定團結而進行的無差別攻擊。
考慮到基本上所有的暗殺行動,最後死的都是莫名其妙的路人甲(兇手自己),如果硬要這麼說,其實也沒錯。
報紙上的輿論一造勢,不僅幫內的兄弟,就連滬上的普通市民,也開始用警惕的眼神打量所有出現在自己周圍的生面孔。暗殺的風險與成本頓時開始直線上升。
不知道是無法忍受隔三岔五被人罵濫殺無辜,還是受不了直線上升的暗殺成本,還是覺得杜雪懷害死兒子的可能性不大,抑或是一次次的失敗已經讓前總統失去了信心。針對杜雪懷的恐|怖行動持續了一段時間後,便漸漸銷聲匿跡了。
看着杜雪懷輕輕鬆鬆就把危機化解於無形,原本還爲他捏着一把汗的陸秀漸漸也就放下了心來。她沒想到的是,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沉寂了一段時間之後,對方竟然把目標對準了她。
好在陸秀早有心理準備,這段時間除了寫文跟去《三毛流浪記》的拍攝現場監督拍攝工作,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去郊外的農莊練習槍法跟各種自保的技能。雖然依舊比不上杜雪懷那幫在刀口上舔血的小弟,卻也早已不是遇到危險只能任人擺佈的普通人了。
有了底氣,又有保鏢頂着,當危險找上門來的時候,她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比想象中鎮定得多,既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心亂如麻,她第一反應想到的竟然是如果站在這裡的是杜雪懷,他會怎麼做?
對方對付杜雪懷的時候,用的都是一擊必殺的殺招,恨不能當場將他碎屍萬段。但輪到她,卻明顯是想抓活的。
對方使用的手法令她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碰瓷。意識到有人傻乎乎往她車頭上撞的時候,她開始還有些難以置信。這個時代,能夠開得起車的,非富即貴,就算是再不開眼的流氓癟三,也不可能把開汽車的當成敲詐勒索的對象。
於是,雖然事故發生得十分蹊蹺,她還是下意識地把這當成了一場單純的意外,連忙命令司機停車,下去查看傷者的狀況。見傷者頭破血流,第一反應當然是把人擡上車,馬上送醫院。沒想到的是,她纔剛剛關上車門,便感覺有個冰涼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腦門。
此時,她才終於明白,自己是着了別人的道。可惜,已經晚了。
這次她是臨時有事,纔想回家一趟,原打算去去就回,嫌麻煩,也就沒帶上她那一大隊保鏢,只讓司機一個人開車送她。沒想到,卻因此給了歹人機會。選在這種時候下手,足以證明動手的傢伙盯她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要殺她,直接開槍就行,司機的注意力還在路上,車速也不快,只要對方反應夠快,完全可以做到乾淨利落地殺掉他們兩個之後再控制住汽車,全身而退。既然他沒動手,就說明他並不打算要她的命。
“你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想明白這一點後,陸秀小心翼翼地回頭,望着了對方的眼睛。
“不愧是杜先生的女人,果然名不虛傳!”那人擦着額頭上的鮮血,冷冷一笑。爲了能成功騙過陸秀跟司機,他的確受了傷,此刻,鮮血正順着額頭不住地往下淌。狹小的車廂內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爲達目的不惜自傷,望着眼前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陸秀瞬間意識到,自己遇到的絕對不可能是個泛泛之輩。
“我是什麼人這不重要,我也無意傷害陸小姐。只是久仰陸小姐大名,想讓陸小姐到府上暫住幾日罷了。”那人說得一臉誠懇,如果他此刻不是滿臉鮮血,手裡還拿槍指着人腦門的話,陸秀說不定真會以爲他是個熱情好客的好主人。
“我還能說不嗎?”陸秀苦笑。她一心想着不要拖杜雪懷的後腿,沒想到卻還是着了歹人的道,也不知得知她被綁架後,杜雪懷會有多麼着急。
眼睜睜看着陸秀被人拿槍指着腦門,司機根本不敢反抗,只能順着綁匪的意思認命地開着車。
車子駛入小路之後,很快便有綁匪的同夥過來接應。不知道是嫌帶着司機麻煩,還是想讓他回去替杜雪懷報信,那幫綁匪沒把司機跟陸秀一起帶回去,敲暈之後,就隨便地丟在了路邊。
丟下司機之後,那幫人便拿黑布蒙上了陸秀的眼睛。她開始還能勉強記住路,可惜,隨着圈子越兜越多,終於還是徹底迷失了方向。等到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被鎖在了一個陌生的小房間裡。
房間不大,陳設卻極爲雅緻,明清風格的門窗桌椅,古色古香,讓陸秀忍不住想起張瑞雲出嫁之前的閨閣。房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桌上的青花瓷梅瓶裡供着一枝開得正豔的臘梅,旁邊甚至還放着精心準備的點心茶水。此刻茶水依然散發出陣陣熱氣,清冽的梅香混着茶香,聞着沁人心脾。
忽略掉之前請她過來時的粗魯舉動,這幫綁匪倒的確算得上熱情好客。
陸秀雖然一點胃口都沒有,但經歷過剛剛的那番折騰,倒的確口渴得很。想想對方如果真的要對自己不利,根本不必這麼大費周章,索性大方地坐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茶,悠閒地喝了起來。
不知道是覺得她一個女流之輩不可能翻出什麼大浪來,還是覺得只要把她關了起來就已經萬事大吉,對方甚至都沒有派人搜她的身。春寒料峭,這個時節,人身上的衣服還很厚,此刻,杜雪懷送她的那把迷你手|槍正躺在她胸口的位置,被體溫捂得一片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