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向府也真夠氣派。”李英卓和李英傑坐在偏廳，李英傑情不自禁地感嘆，“不愧是商賈之家。”
下人爲他們沏了茶，淡淡的茶香靜靜地升騰，自水氣裡看去，種滿奇花異草的院子在淺黃的陽光下分外妖嬈。
剛纔跟着下人一路走過來，他倆忍不住細細打量這一切。
透着古韻的硃紅色大門，亭臺樓閣，小橋流水，錯落有致。
在偌大的京城中居然有一座府邸如此有江南水鄉般淡淡柔柔的韻味。
沿着小路，微風盪漾，捲起一層層的馨香，白玉階上滿是那令人心碎的落英。
比起尚書府，這裡的一切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英卓拿過茶，淺呷了一口，點了點頭：“對，雖然沒有官位，但向家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我還是覺得戶部員外郎的公子更合適。”比起錢，李英傑覺得能嫁入官家更重要。
李英卓沉默了一下，放下茶杯，望向院子的落英紛紛，眼眸幽深如古潭：“妹妹的心意最重要。”
“大哥準備怎麼對向公子說？”李英傑低聲問。
“直接說。”李英卓對他微微一笑。
李英傑不由嘴角抽搐了一下。
此時向清惟已來到偏廳，三個互相做了個拱手禮。
不知道他倆來的目的，之前的交集也不多，向清惟也不知道和他們聊什麼。
拿過茶杯，向清惟姿勢優美地給他倆泡起茶，順便聊聊茶，聊聊花，聊聊天氣。
但他倆始終沒入正題。
李英傑在桌子底下扯了扯李英卓的衣袖，茶都喝了好幾壺了，再不說正事，就扯不下去了。
而李英卓也相當緊張，眼前這個他曾經的同窗，雖然溫潤如玉、清奇俊秀，看着和善溫雅，但他微微攏起的劍眉，似乎在告訴世人這位絕色男子傲氣十足，難以接近。
又給他們倒了一杯茶，向清惟擡起清貴的臉龐，想用陪皇太子讀書做藉口離開的時候，李英卓終於步入正題了：“不知向兄對舍妹有何想法？”
“令妹是？”向清惟清澈烏黑的眸子閃過一絲疑惑。
“舍妹是李若雪，京城第一美人。”李英傑迫不及待地問，“難道向公子沒聽過嗎？”
“哦，向某大概聽說過，”他頓了頓，“有什麼事嗎？”本想說與他有何關係，但感覺不太禮貌，唯有改口。
李英卓看他的表現並不熱情，已對結果猜到了幾分，但爲了妹妹的幸福，他唯有再努力一下。
而且這個氣氛有些許尷尬，他只好硬着頭皮換個話題，“回想當初，我倆同窗一番，已是久遠之事，同窗苦讀數載，至今回想起來也是相當值得懷念。”
“是啊。”向清惟眼角一揚，呵呵兩聲應對過去，不懂他今日特意跑來回憶一番是爲了何事。
“向兄才華無雙，林夫子也讚不絕口呢。”
“李兄擡舉了，林夫子當時也對李兄關愛有加。”向清惟語氣溫文有禮，美麗的眸子清澈流轉，卻又透着淡淡疏離。
“我倆同窗一場，不如親上加親，咱們結個親家吧。”胡扯了這麼多無聊話題，李英卓輕顫眼睫，雙手握拳，終於鼓起了勇氣說道。
凝滯一頓，向清惟的脣邊勾起一個奇異的笑容，澄澈如水的眸子多了幾分清冷銳利，盯得李英卓一陣心虛。
“向某隻有一個年紀尚幼的弟弟，並沒妹妹，不知李兄說的親家是如何結法？”
反正說了也就直接說，李英卓眸光鎖定他身上，淡淡一笑，“我說的是你，和我妹妹。”
向清惟故作驚訝地站起來，黑眸似笑非笑，“這其中是不是有誤會？”
“並沒誤會。”
“但向某對令妹並沒想法。”斂去眸底的不耐煩，俊美的臉上噙着極致的冷淡，向清惟平靜地開口，“很抱歉，向某是不會結親的。”
沒帶半分猶豫，也沒給他們半分薄面，一個快狠準，驚得李家兄弟不知如何以對。
“向公子，剛纔不是說過嗎？舍妹是京城第一美人。”一直不說話的李英傑開口了。
“那又如何？”向清惟的臉色沉了些許，目光依然銳利，微微揚起的嘴角，就像聽到了極爲好笑的笑話似的。
“就是意味着向公子能娶到京城第一美人爲妻，這是多少男子的夢想啊。”李英傑心情有些陰鬱，卻不得不保持禮貌的笑容。
“很抱歉，其他男子的夢想並不代表是向某的夢想。”向清惟冷淡挑眉，面無表情地迴應。
漠視的態度，像一拳打到牆上，李英傑心生悶氣，本來並不認同向家，但此刻好像被觸碰到逆鱗一般，目光變得凌厲。
若不是李英卓用眼神安撫他，他早就想發脾氣了。
按捺住心中怒氣，李英傑眼神柔和下來，微笑着說，“向公子可能有所不知，上門提親的富家子弟青年才俊，可謂是踏破了門檻。如今向公子不用爭，就可以娶到京城有名的美人爲妻，難道向公子不用再考慮一下嗎？”
向清惟坐下，看着精緻的茶几上擺着的那套紫砂壺茶具，閒然地沏着茶，泡了兩杯，推到他們面前，笑的雲淡風清，“是嗎？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多向某一個。”
“你——”李英傑氣得暗自咬牙。
早就聽說這位京城有名的公子好生奇怪，考取了功名又不想做官，看着清貴俊雅卻整天只會買賣，一身銅臭味。
好端端一個風華正茂的才子卻成了生意人。
若不是自家妹妹喜歡他，他纔不想和這種人打交道。
再一次看似委婉實則無情的拒絕，氣氛一下子沉悶壓抑起來。
李英卓給李英傑打了個眼色，然後假笑了一聲，藉機轉移話題，“難道……向兄是訂親了嗎？”
“尚未。”向清惟輕搖着盛着碧綠清茶的白瓷玉杯，笑得輕淡，答得乾脆利落，“但這個與是否結親並無關係。”
李英卓沉默片刻，還想說些什麼時，只見李英傑趁着向清惟低頭泡茶的空檔，用僅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那是因爲向清惟沒見過貌若天仙的雪妹妹，如果他見過，肯定不會沒有想法，畢竟雪妹妹這樣的天姿國色哪個男人能不喜歡。”
李英卓點了點頭，對向清惟說：“向兄，這麼久沒見，難得相聚一次，我們應該好好敘敘舊，來舍下作客品茶，如何？”
“此時？”向清惟掃了一眼李家兄弟，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握着的杯盞，俊美的臉上勾起一抹微微的笑意。
“對。”李英卓又點了點頭。
“但此時向某在陪皇太子讀書，若不介意的話，可否帶上皇太子，向某不能疏於職守丟下皇太子不管。”見他們面露難色，向清惟刻意的斂去眼底深處陰謀得逞的快意，似笑非笑。
“這……”李家兄弟用眼角餘光互相瞅着，當今太子在宮中是出了名的頑劣荒唐，確實招惹不起。
他們糾結當中，耳畔驀地傳來向清惟清揚略帶幾分喜悅的聲音，“請兩位稍等一下，向某請示皇太子後，馬上跟兩位去。”
“我們想起今日有急事，和向兄只好改日再敘了。”李英卓回過神來，立刻說道，李英傑搗蒜般的點頭。
“好遺憾啊，唯有改日了。”看到他們嫌棄的眼神，向清惟心中一樂，故作懊惱地說。
送了他們出大門之後，他到廚房拿了些糕點水果，剛纔拿了朱厚照做擋箭牌，害他被嫌棄，心裡確實有些過意不去，拿些食物當作賠罪好了，雖然他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