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秦王一愣?
孟姜女睨着他茫然的神色,心裡暗道,難道現在還沒有天花這種病嗎?見秦王卻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在繼續糾纏,她於是也就沒有在解釋下去。?
“對了,王上今日怎麼有空來此?難道不需要上朝嗎?”?
秦王臉色陰沉正要說話,就聽頭頂上傳來大雕的叫聲,他擡起頭來,睨着在空中盤旋的雪兒怔了一怔,隨即將目光落在孟姜女和夭夭身上。他臉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風輕雲淡的道:“唔,我沒事,就是想過來看看阿紫。”?
睨着他忽然轉變的臉色,孟姜女心裡一動,卻並沒有戳破他的謊言。?
她微微一笑,拉起夭夭道:“你難得來此,就多住幾天。”?
“嗯。”夭夭高高興興的跟着她走進殿裡。?
扶蘇正要邁步跟進去。忽然被秦王喊住:“扶蘇,朕要你去往北方,什麼時候動身?”?
沒想到父王竟然逼得這麼緊,扶蘇不由得一楞,隨即恭恭敬敬的道:“兒臣願聽父王吩咐,隨時可以啓程。”?
已經走進大殿的孟姜女回.過身來,一雙星眸死死地盯在秦王臉上,口氣柔軟卻冰冷:“王上,扶蘇雖然已經長大,但畢竟是初出茅廬,而且這一次在嶺南打仗,孩子也累得夠嗆。王上就讓孩子多歇息幾日吧。”?
“阿紫,扶蘇已經不小了,只有讓他.出去歷練,才能讓他更懂得肩上的責任。”秦王將視線從扶蘇臉上轉到孟姜女臉上,口氣也柔和下來:“而且,扶蘇跟着蒙恬,阿紫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扶蘇回眸看向孟姜女道:“母后.放心,兒臣能與蒙將軍並肩抵禦外賊,一定能學到許多東西,所以母后應該爲兒臣感到高興纔是。”?
“是啊!”秦王睨着扶蘇微微一笑。但是孟姜女卻清晰.的看見,他那笑意並未深到眼底。孟姜女心中一凜,以前的王上不是這個樣子的,究竟是什麼讓他的心腸變得又冷又硬??
望着父子兩個已經達成的共識,孟姜女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
秦王見她點頭通過,於是道:“既然扶蘇事情都已.經辦完,那就後天吧。後天你就出發去往北方蒙將軍那兒。”?
“是!兒臣領旨!”?
秦王臉色這才.緩和下來。他擡眼看了看夭夭,忽然笑道:“阿紫,扶蘇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是不是也該給他挑選一門親事了?”?
上一秒還在迫不及待的攆着扶蘇走,這一秒鐘他卻又要給他指婚,孟姜女不禁疑惑的擡眼看向他,難道自己真的是誤會了他?他其實心裡真的只是爲了磨礪扶蘇而已?
扶蘇眼睛餘光望了望夭夭,然後躬身推辭道:“爲了大秦江山,父王耗費了一生的心血。兒臣也要學習父王,以大秦江山社稷爲主。”?
秦王愣了愣神,隨即大笑道:“哈哈,吾兒言之有理。好男兒原當以天下爲主。好,父王就依你,等你從北方回來以後,朕一定給你選一個最美的女子爲妃!”?
扶蘇看了夭夭一眼,然後道:“兒臣謝謝父王。”?
夭夭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秦王。?
秦王回眸對上她深邃的星眸,平白無故的竟有一種心虛的感覺,她難道真的只是徐福的妹妹嗎?那隻大雕又是怎麼回事?秦王蹙緊了雙眉,爲了掩飾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緒,他擡起頭來大聲吩咐道:“小溪子,娘娘這兒來了貴客,吩咐御膳房設宴款待貴客。”?
“是!”小溪子領命而去。卻在院子裡遇見了急匆匆趕來的蒙毅。他連忙施禮道:“奴才叩見蒙大人。”?
“免禮罷!”蒙毅只頓了一頓,隨即又急匆匆的邁開步子向殿裡走去。到了殿裡,當他目光觸及挨着孟姜女坐着的夭夭時,一絲錯愕在他臉上一閃而過,隨即歸於平靜。?
睨着額頭滲汗的蒙毅,秦王好奇的道:“蒙愛卿,何事如此急迫?”?
蒙毅面色凝重的向秦王見禮後,高聲道:“王上,關於念兒公主一案,已經有了新的進展。”?
有了新進展?莫不是蒙大人已經找到兇手了?“扶蘇驚喜的看向蒙毅,“蒙大人你快說是誰殺害我的二姐,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說到最後,扶蘇已經咬牙切齒起來。?
如此濃烈的恨意讓衆人都不寒而慄,就連站在殿外的趙高和隨從們都不禁哆嗦了一下,只見趙高捂着肚子,俯首對身邊的一個小太監低低的說了兩句話,然後悄悄退了開去。大殿裡衆人的注意力都在蒙毅身上,所以並沒有發現大殿外面發生的一切。?
“新的進展?”秦王怔了怔,隨即催促道,“什麼進展?說來聽聽。”?
“是啊。”孟姜女也忍不住道:“蒙大人,那些人是不是已經招了?畫像呢?”?
蒙毅點了點頭,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向秦王說了一遍,然後揚起手裡的一副畫像,道:“喏,這就是我剛纔趕過去審訊那些小痞子,根據他們的口供畫出來的頭像,只要咱們按照這個頭像去搜查,一定能將那幕後兇手搜查出來。”?
“哦!”秦王接過畫像,嘴裡恨聲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會如此大膽?”?
蒙毅道:“聽那幾個人招供,說此人面無鬍鬚,嗓子尖細,十有九成像是一個太監。”?
“太監?”秦王仔細審視着畫像,濃眉緊蹙道,“可是皇宮裡有這樣一個人嗎?”?
蒙毅上前一步道:“啓稟王上,以微臣之見,此事一定要嚴查,如果此人真的是在皇宮裡,那王上的一言一行豈不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嗯,蒙愛卿言之有理!”秦王頷首連連點頭。他驀地擡起頭來,沉聲道:“趙府令。”?
大殿外卻沒有人答應。秦王不禁又提高了嗓門:“趙府令……”?
“回稟王上,趙大人肚子痛,去茅廁了。”一個小太監跪在大殿外回道。?
“哼!他還真是添亂。”秦王臉色陰鬱的瞪了那個小太監一眼,那個小太監頓時嚇得渾身哆哆嗦嗦,後心也冒出一身冷汗來。?
秦王目光四下掃視,道:“小溪子何在?”?
小溪子連忙從旁邊站出來跪下道:“王上,小溪子在此。”?
秦王沉聲道:“小溪子,你速速去往內侍監,讓他們來見朕!”?
“是!”小溪子躬身退了出去。?
不大一會兒,小溪子領着兩名太監急匆匆的走進來。?
看見臉色陰沉的秦王,兩名太監滿臉惶恐,他們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嘴裡道:“奴才叩見王上,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罷了,你們先起來罷。”秦王不耐的揚起手裡的畫像,“你們起來看看,在咱們皇宮裡面當差的可有此人?”?
兩個太監站起身來,哆哆嗦嗦的接過畫像,仔細看了起來。?
大殿裡衆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兩個太監身上。就見兩個太監仔細審視着那張畫像,忽然,其中一個道:“這不是專管灑掃內廷的翟耳嗎?”?
“是啊,是啊,”另一個太監喜道,“這個就灑掃內廷的翟耳。”?
“翟耳?”秦王一聲冷哼,喝道,“此人現在何處?”?
一個太監道:“他現在應該是在灑掃司,他們只有早上纔會打掃庭院。其餘時間,他們則會在灑掃司等待上面吩咐他們跑腿一類的活。”?
秦王雙眸眯起,聲音卻更加冰冷:“扶蘇,朕命你速速去將那個翟耳捉拿歸案,朕要親自審理此案。揪出這個幕後兇手,朕定要將他碎屍萬段,而且還要滅他九族。”?
“是!”扶蘇領命而去。?
秦王擡起頭來,看向殿外道:“來人呀!來人吶!”?
秦王連喊了兩聲,站在外面的趙高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只是怔怔的睨着扶蘇遠去的背影發呆。?
“師傅,”趙高身邊的那個小太監偷着捅了趙高一把,並向殿內努了努嘴。?
“唔……哦……”趙高一驚,連忙擡起頭來看向殿內。對上秦王冰冷的目光,他不僅渾身一哆嗦。雙膝一彎跪倒在們外:“王上有什麼吩咐?“?
秦王怒氣衝衝的睨着他,“趙高,你今日怎麼了?竟敢拿朕的話當成耳旁風!”?
趙高臉色蒼白,惶恐的不停磕頭道:“回稟王上,奴才該死,——奴才昨夜涼了肚子,所以——所以——”?
“罷了!”秦王一拂寬袖,沉聲道,“去將朕的死甲衛士召一隊來。朕今日要將禍亂皇宮的叛逆悉數掃盡。”?
“是——是——”趙高的聲音竟有一些顫抖。他站起身來,步伐趔趄的向宮外奔去。?
“哼!”隨着一聲冷哼,就聽“啪”的一聲,他的大掌重重的拍在几案上。衆人都不禁嚇了一跳。?
孟姜女怕夭夭第一次來害怕,所以執起她的手來低聲道:“夭夭,王上這一次是真的氣壞了,平日裡他的脾氣其實挺隨和的。”?
夭夭一直盯着秦王,聞言大聲道:“嗯,大姐姐,王上的脾氣自然是挺好的。”?
秦王聞言驀地回過頭來,對上夭夭似笑非笑的眼眸,一種怪異而恐懼的感覺從心底騰起,他竟然有些害怕她那雙清澈的眸子。無法與她對視,他只得訕訕的別過臉去。?
蒙毅奇怪的看了秦王一眼,然後看向夭夭,問出與秦王同樣的疑問:“姑娘不是跟隨徐福去往東海了嗎?”?
“哦,”孟姜女笑着將剛纔的話又說了一遍。蒙毅將信將疑的看了二人一眼,卻並沒有說下去。?
幾個人各懷心思,大殿裡一時間安靜下來。?
不一會兒,只見趙高領着一隊身穿鎧甲的侍衛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在殿外的石階下一字排開,那份威嚴的氣勢好不唬人!?
良久,只見扶蘇急匆匆的從外面走進來。?
秦王迫不及待的問道:“扶蘇,翟耳那廝現在何處?”?
扶蘇面色甚是難看的道:“回稟父王,翟耳那廝從昨天就沒有回來了。”?
就聽“啪”的一聲,秦王拍案而起,暴吼道:“沒有回來?怎麼會這樣?那內侍監是幹什麼的?一個大活人沒有回來,難道他們竟不知道嗎?這個皇宮裡究竟還有多少朕不知道的事情?來人呀,給朕將內侍監的所有人全部抓起來,打入大牢!”?
“王上請息怒!”蒙毅連忙站出身來,道“王上,切勿打草驚蛇。現在如果抓了內侍監的人,只怕消息傳出去的話,那翟耳遠走他鄉,到那時咱們該上何處尋他去?既然他昨日出宮去的,那想必他還在城裡,不如現在就派出兵士,全城戒嚴,挨家搜尋。”?
秦王聞言點了點頭,“好,就依蒙上卿所言。不過,你們要追查一下翟耳的背景和平日裡與誰來往,這都是很重要的線索。”?
“是!”蒙毅點了點頭,和扶蘇轉身退了出去。?
“這羣混賬!”秦王心情極差的負手在大殿裡踱步。?
好不容易尋到的線索眼看要斷,其實她心裡又何嘗不遺憾!但是睨着秦王坐臥不安的樣子,她又忍不住安慰道:“王上莫急!蒙上卿和扶蘇調動御林軍,那翟耳縱然道行高深,只怕也是cha翅難逃的。”?
“嗯,阿紫言之有理!”秦王頓了下來,他看向孟姜女點了點頭,卻是儘量避免與夭夭的目光對視。?
夭夭星眸閃動,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大姐姐,都說皇宮裡金碧輝煌,精巧別緻,我能不能參觀一下?”?
“呵呵,當然沒問題!走,我領你參觀一下大苑風景。”孟姜女笑着站起身,攜着夭夭向外面走去。直等她們走遠,秦王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是怎麼了?自己面對大秦的文官武將和千軍萬馬都沒有發憷過,爲什麼會在面對一個小女孩的時候心驚肉跳?秦王睨着夭夭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按下孟姜女攜着夭夭遊園不說。且說咸陽城的大街上已被戒嚴。老百姓們不知道皇宮裡又出了什麼意外,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家家戶戶門戶關閉,任一隊隊士兵邁着整齊的步子在各個巷道和大街上來回搜尋。?
直到傍晚時分,仍然沒有結果。?
在咸陽城的大街上,扶蘇睨着紛紛歸隊的兵士,忍不住有些煩躁:“蒙上卿,你說那個翟耳是不是已經逃出城外了。”?
“應該不可能吧?他怎麼知道咱們今日會抓他,就連咱們自己都不知道呢。”蒙毅搖了搖頭,對扶蘇的話不置可否。?
“嗯,也對!不過,爲什麼找不到他?”?
蒙毅剛要接話,就見遠處一羣士兵擡着一個物體吵吵嚷嚷的向他們走來。一名隊長在前面急匆匆的跑過來道:“稟報大公子和蒙大人,一名漁夫剛纔在護城河裡打撈起一具屍體,相貌與翟耳極其相似。”?
“屍體?”扶蘇和蒙毅相視一眼,向那具屍體看去。?
“喲,還真的是翟耳呢!”扶蘇嘟囔着擡起頭來看向蒙毅,道“蒙上卿,你說這未免也太巧了些?”?
“嗯,”蒙毅濃眉緊蹙,沉吟道,“大公子,我看此事絕不是以巧合就能說過去的。畏罪潛逃也說不過去。你想就連咱們自己都不曾想到今日會來抓他,他自己當然更不會料到。”?
扶蘇道,“嗯,蒙上卿言之有理,不過他爲什麼要尋死?”?
蒙毅搖了搖頭,“大公子,我看絕不是自尋死路這麼簡單!”?
“難不成他還是他殺不成?”扶蘇有幾分愕然。?
蒙毅這一次點頭道,“應該是吧,所以我們現在馬上去往皇宮裡,看看範將軍搜查皇宮裡的結果。”?
秦苑大殿中。?
秦王憤怒的聲音在大殿中迴響起來:“你們說什麼,翟耳死了?”?
“是的。”對上秦王暴怒的眼神,蒙毅和扶蘇相繼低下頭去。?
“蒙毅,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蒙毅搖了搖頭,將發現翟耳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然後道:“王上,微臣想此人背後一定還會有更大的幕後兇手,否則單憑他就想要殺害公主,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嗯!”秦王點了點頭,“愛卿擔憂之事正是朕所擔心之事。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查出此人的幕後主兇。”?
正在說話間,範樑走進大殿。?
秦王睨着範樑,追問道:“範將軍,你所追查下來的結果如何?”?
“回稟王上,”範樑面色凝重的道:“微臣去翻查了翟耳的所有執事記錄,才發現此人自從進宮以後,一直沉默寡言,只是低頭做自己的事情。這讓大家一度還以爲他是一個啞巴。所以沒有人願意理他。”?
秦王蹙緊了眉頭,道:“範將軍,你查他是怎麼進到皇宮裡的沒有?也許那樣咱們可以尋到原因也未可知?”?
範樑點了點頭道:“這我也去查過了,原來他是小時候就一直在皇宮裡的。不過以前是在行宮裡,後來神女娘娘與王上成親以後,在行宮裡帶了一批人過來,翟耳也在此列。因爲他行事沉悶,內侍監怕他惹了王上,所以就派他去灑掃庭院。”?
“南苑行宮的奴才?”秦王一愣,回眸看向一直侍立在身邊的趙高,道:“趙府令,南苑行宮裡的奴才你應該熟悉纔是,你想想這個翟耳平日裡和誰最爲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