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雪蓮正在莊園裡陪李君苒採摘鮮花瓣,別看外頭的已經換上了厚實的秋裝,莊園裡這會兒正值陽春三月,正是百花盛開的季節。雪蓮好歹也在莊園裡生活了一個多月了,在美的景緻天天看也有看膩味的時候。
如果說第一次瞧見那些個奇花異草以及奇珍異果時,雪蓮還會倒吸口氣然後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驚歎,那麼現在雪蓮面對外頭那些個尋常的珍品,只怕連眼皮都不會擡一下。從最初的咋咋呼呼大驚小怪,到現在的淡定從容,也就寥寥幾天而已。
李君苒都不曉得該對雪蓮的寬心加以讚許咧,還是對她的粗神經表示無語?難道她就真的不擔心自己爲了安全將她給處理了?要知道程張氏就因爲李君苒知道了她假懷孕這事,不肯放李君苒走,甚至還跟三姨娘一樣,想將李君苒給秘密處理了。現在李君苒之所以還活蹦亂跳着,不過是因爲程府大小姐一直護着。李君苒也不曉得程府大小姐這種庇護還有享受多久,而她也已經從靜雅軒搬了出來。所以相信距離程張氏騰出手來處理她的日子不遠了。
“柳兒妹妹……”自從拿回自己的賣身契後,雪蓮高興的同時,有一件事一直惴惴不安着。猶豫了好幾日,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恩?”
“柳兒妹妹,若有可能……你還是想想法子,早些拿到你那賣身契的好。”雪蓮見李君苒停下了手中的活,轉頭看向她。便將這些年她所知的一些事,如數告訴了李君苒,“柳兒妹妹,你別瞧着夫人性子直,手段乍看也不如三姨娘,甚至還一度被三姨娘逼着躲進佛堂裡靜修,就以爲夫人是個心慈手軟的。可這程府裡每天發生什麼事兒,未必能瞞得住夫人。四姨娘與七姨娘的事,甚至你那次所挨的板子,鐵定也有她在裡頭攪局使壞。三姨娘……三姨娘只怕是背了一個虛名……”
雪蓮見李君苒一聲不吭。生怕李君苒並不相信自己所說的,便趕忙爲自己辯白了幾句,道:“柳兒妹妹,我並非因爲三姨娘曾是我的主子。我才說這番話。當年若非三姨娘從牙婆那兒買下我。我很有可能被賣進那種醃髒地方。可。可這份恩情,在她將我推進老爺懷裡,爲她爭寵時。就已經還了。何況,之後她還給我下了絕育藥……”
哇,這麼狠?!
李君苒眨了眨眼,多少能理解雪蓮爲何會如此對三姨娘了。並不是所有的丫鬟,都以爬姑爺的牀當姨娘享榮華爲目標的。白芷是個例外,雪蓮也是個例外……或許,那個二姨娘也是如此。三姨娘爲了爭寵,將雪蓮當玩物般推了出去,利用完後見雪蓮很受程慶業的歡喜,便處處刁難,甚至還下了絕育藥,可以說將雪蓮所有的希望都給破滅了。李君苒覺着,換做是她,可能也會想着伺機報復三姨娘。
“嘁,我給你說這些做什麼。”雪蓮苦笑了一下,將有點歪樓的話題又給扯了回來,“總之,柳兒妹妹你還是趕緊着想想法子,早些拿回你那賣身契比較好。”
“雪蓮姐姐,我知道的。”事實上,李君苒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早在她搬出靜雅軒那天,便開始着手這個“順利拿回賣身契”計劃。計劃一度因爲前些日子跟在房嬤嬤身邊忙着學所謂的規矩而不得不延後,當然,這裡頭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李君苒也在等天冷下來。這天冷了,尤其下雪之後,有些吃食才更爲稀罕,想要做手腳才更容易一些。
沒辦法,李君苒雖然可以利用自家莊園隱身,但隱身狀態下,莊園沒辦法移動。那裡進莊園,下回還得從那裡出來。而這程張氏也不曉得是不是壞事做多了,比較怕死,一天到晚十二時辰主屋裡都有丫鬟婆子守着。害得李君苒根本就沒機會不着痕跡地溜進裡屋,將她那賣身契給偷出來。
幸好,再過兩日便是十一月初十了,李君楊休息的日子。現在李君楊在白鹿書院跟在某老頭身邊讀書,每個月可以休息三天,逢十就能回家一次。每逢休息日的傍晚,李君楊回白鹿書院前,都會來程府看望李君苒。雖然李君苒搬離靜雅軒那一個多月裡,李君楊多數時候是見不到人的,不過彼此的聯繫並未因此中斷。一切,只因爲李君苒與李家有傳說中的飛鴿傳書。
信鴿是李君苒特意餵養的變異品種,比起外頭常見的信鴿,通體黑色,個頭更小,速度也更快不說,其中最大的一個特點,非常擅長夜晚飛行。可謂信鴿中的夜貓子。
李君苒爲了能餵養出這黑布隆冬的黑信鴿,在跟着房嬤嬤學規矩這段時間裡就沒忙其他事,連着至少餵養了好幾千只鴿子,當然她不在莊園的時間段裡雪蓮也沒少出力。辛苦了大半個月,總算是變異出了鴿子王——兩隻黑炭似的信鴿。
因爲這次瘋狂,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李君苒都不必愁沒有烤乳鴿吃了。即便每天一隻,吃個三年五載根本不成問題。除了肉鴿外,還有好些漂亮的觀賞鴿以及信鴿,這些鴿子李君苒也不會傻傻地當肉鴿給處理了,而是統統收進倉庫裡,計劃着回頭逮個適當的時候再(高價)處理給那些有需要的人。李君苒可不想做什麼虧本買賣,即便她抽風樂意,還得問問她家那隻胖耗子答不答應咧。
總之,自從有了這黑信鴿,李君苒跟李家二房之間就聯繫的相當頻繁。相信等下一次李君楊再來程府時,一定會拿來她想要的那東西的。
雪蓮見李君苒如此言之鑿鑿地讓她放寬心,便不再多說什麼。而是越發勤快地幫着李君苒收集那些個鮮花花瓣。
平靜的日子又過去了幾天,轉眼便是農曆十一月初十。這一天天陰沉沉的,北風呼呼地吹着,一個勁地往門縫裡鑽進屋子裡。已經換上一身厚實秋裝的李君苒縮着脖子,打開了屋門,見屋外飄起了零碎的雪花,小院裡已經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積雪,顯然這雪已經下了好一會兒了。
“啊,下雪了。”這一刻,李君苒無比思念自家莊園。這會兒莊園里正是陽春三月。氣候最舒服的季節。很顯然,李君苒已經忘記了就在陽春三月前頭一個月,莊園裡頭最淺處的積雪也有半米多深,整個一凍死人不償命的節奏。
在那一個月裡。這一白茫茫蕭條的莊園景緻。把從小生活在南邊的雪蓮嚇了一大跳。可是興奮了好一會兒。原本雪蓮還想着踏雪尋個梅什麼的,誰曾想莊園裡頭,除了那種在池塘裡的那株妖孽七色蓮還活着外。連根草都沒有。甚至因爲沒有及時清理乾淨小木屋附近的積雪,差點被困死在小木屋裡頭。幸好,小木屋夠結實,而且屋子雖小裡頭食材齊全,要不然整整一個月無非從小木屋裡頭出來,不是餓死就是凍死在裡頭。
李君苒一邊想着雪蓮在她那莊園裡鬧得那些個笑話,一邊沿着迴廊朝着房嬤嬤休息的院子走去。等李君苒趕到房嬤嬤所居住的屋子時,房嬤嬤早已經起牀,甚至在小丫頭的伺候下,已經梳洗完畢。這會兒正在穿一件藏青色對襟坎肩。
進屋後,李君苒先是恭恭敬敬地給房嬤嬤行了個常禮,隨後主動上前幫房嬤嬤扣好衣服的盤扣。
“老婆子方纔聽小丫頭說,外頭下雪了?”
“是。柳兒過來時,還只是飄些小雪花,可院子外頭全白了。”李君苒在房嬤嬤的調教下,雖說說話不再一字一頓,可到底還是不如旁人那般嘴皮子利索。倒是這口音,已經十足十的帶着京腔。可見這一個多月來,房嬤嬤還是有幾把刷子的,至少將李君苒調教得都不敢明顯耍滑頭了。
“今年的雪可比往年要遲好些天了,這都過了大雪快冬至了,才下今年的第一場雪。”房嬤嬤微微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說起來今年的雨水好像也比往年要少一些,別又是個大旱災纔好。”
“啊,旱災?”李君苒愣了一下,應該不會那麼倒黴吧。她雖說有點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可有些事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這旱災的危害,因爲土壤水分不足,農作物因爲缺水而減產或者欠收。這天啓朝,原本地裡稻穀的產量就遠不及李君苒之前所生活的現代,一旦發生點兒天災或者人禍,地裡的收成可就更悲催了。最要命的事,旱災容易引發饑荒,災荒過後更容易發生蝗災。到時候只怕十室九空……
“怎麼?你這小丫頭不相信老婆子的話。”房嬤嬤見李君苒呆呆的愣在那裡,頓時有些不悅。可轉念一想到李君苒本就因爲那頓板子,給燒呆了,便懶得再跟李君苒置氣。
“行了,老婆子也就這麼一說。最好嘛,自然是別讓老婆子給說中了。若真有那大旱災,倒黴的還不是那些個平頭老百姓。對了,今兒是初十,你那哥哥傍晚時會過來吧。”
李君楊每次書院輪休那天都會跑來程府探望李君苒,這件事已經是個半公開的秘密了。李君苒自然不會否認。
“你這呆丫頭,回頭見着了你那聰明哥哥,記得提醒一聲。別到時候你這呆丫頭還沒脫奴籍,家裡又有人賣身進了程府。”
“……”要不要這麼刻薄呀。一瞬間,李君苒的臉有點臭臭的。房嬤嬤的話雖然難聽刺耳了一些,可好歹還帶着幾分善意。
“嬤嬤,我真的能離開程府回家麼?”
“怎麼,你這呆丫頭沒信心了?”房嬤嬤擡了一下鬆散的眉毛,轉眼間又變成了凶神惡煞的嘴臉,“還不給老婆子幹活去?!又想耍懶骨頭了,是不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