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七夕回來也有小半年了,當初是因爲這個原因離開了,可離開了才知發現自己有多麼在乎,所以回來之後備回珍惜着。
這個問題她一直沒有問,如今,她覺得她已經釋然了,相信了,才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覺得什麼樣的答案他都能接受,畢竟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見單連城一直不說話,雲七夕又說,“要是不想說,可以不說。”
單連城摟着她,苦笑,“我若是不肯說,你又得氣我了,我還是交代了吧,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當初沒有告訴你,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覺得已經是過去的事,也沒必要解釋,也正是因爲我沒有告訴你,所以最後誤會還是產生了,我還是講清楚,希望以後這件事情不要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雲七夕挪了挪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一隻手攀着他的脖子。
“不會影響,我只是想了解,想知道,那畢竟是你的過去,你的所有我都想了解。”
單連城輕輕握着她的手,“好,我告訴你。”
“幼時,父皇喜歡國公府的二小姐,因爲父皇喜歡,所以我也難免對她多一些關注,畢竟,父皇當初喜歡她甚至勝過喜歡我。”
“我其實當初心裡是有些嫉妒的,可是後來我發現她其實是一個很單純的小姑娘,確實非常招人喜歡,她善良又天真,與一般的官家小姐有很大的不同。”
“看到她有困難的時候就忍不住想去幫她,心裡莫名其妙就想照顧她,保護她,我手臂上的那個蛇牙印,確實是因爲救她而被蛇咬的,但那時她誤會是單子隱救的。因爲這個誤會,她對他心存感激,父皇見他們走得近,就定下了親事。”
雲七夕靜靜地聽到此處,想像着幼時的他默默在暗處獨自舔拭傷口的樣子,心裡有些難過。
“那時候父皇做下這個決定,你一定很傷心吧。”
單連城輕嘆一聲,“是有一些失落,當初我救她只是不想讓她受傷,並未想到會引起這後面一連串的誤會,也沒想到因爲這件事,她就被許了別人。”
“你是喜歡她的吧?很喜歡吧?”雲七夕讓自己的語氣盡量聽起來不酸。
“喜歡!”單連城誠實回答。
“既便後來她已經被指了婚,你也一直喜歡着她,儘管知道你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你也還是喜歡着她,是嗎?”
聽她問得如此急切,單連城有些不敢再往下說,摸了摸她的臉。
“七夕,你說過你不會生氣的,無論從前有多麼喜歡,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了。”
雲七夕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忙擠了個笑,語氣故作輕鬆,“我當然不生氣,我只是會吃醋,但吃醋是正常的不是嗎?因爲愛你啊,恨自己沒有早一些出現在你的生命裡。”
單連城將也摟得更緊,“七夕,你來到我的生命裡,真像是一種老天爺的安排,宿命般的安排。”
“所以那一次你出現在那個墓室裡,是爲了去見她的吧?”
“是,16歲的年紀,死得那麼年輕,她甚至很快就要大婚了,我覺得老天爺太不公平,就想去看看她。而那些伏擊我的人就像是早已埋伏好的,我入了他們的圈套,受了很重的傷,後來我遇到了你,再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麼你最初確實有把我當成她是嗎?”
單連城深吸了一口氣,“其實當初我覺得你的到來就像是爲了彌補她的遺憾似的,也是一種天意,你長得像她,我會忍不住對你仁慈,但是你和她又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你雖是長得像她,有時我會刻意把你當成她,可是你的性格,你的行爲又讓人完全無法把你們聯繫在一起。”
雲七夕忍不住想笑,又故意說,“我是跟她有很大的不同,我又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其實你心裡對我是有些失望的吧?”
單連城手臂一緊,突然翻身過來,將她壓在身下,神情特別嚴肅。
“七夕,是你問我才說的,現在我心裡的人是你,是這個特別的你,不像大家閨秀的你,不是她,你聽清了,不是她,要不要我把心剖給你看?”
雲七夕緊抿着脣,想笑,“我不就開個玩笑而已,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單連城卻一點兒不笑,“我能不激動嗎?你若是誤會我,再離開我怎麼辦?我不想再失去你,沒有你的那些日子,我真的不想再重複第二次,太煎熬了,七夕,別對我太殘忍。”
最後一句話讓雲七夕突然心頭軟成了一片,眼睛又酸酸澀澀地騰起了一絲霧氣。
“不會,我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了。”
說完,雲七夕瞧他一眼,眼梢又帶上了一尾羞澀。
“過去講完了,我們來做點其他蓋着棉被做的事吧。”
說完,她突然捧着他的臉,擡起下巴動情地吻住了他。
單連城心跳如鼓,將手插進她的髮絲裡,更深地迴應了她。
很快,紗帳裡錦被翻滾,喘聲陣陣,唱起了人世間最極致動人的旋律。
關於他的過去,她只想知道,卻並不想再計較,過去的畢竟已成過去,他們應該把握的是現在和未來。
五月的天氣已經日漸炎熱。
從前,這樣的天氣雲七夕總是覺得毛躁,而如今的她卻能靜下心來做一些事情,比如讓單連城教她練字,他沒空的時候她就自己練。
從前,她覺得她自己是不需要改變的,雖然沒有什麼優點,缺點一大堆,但是她就是她,獨一無二。
可是如今,她想要改變了,爲他改變,她想要變成一個能夠更加匹配他的皇后,儘管他說過,她不需刻意改變,可她願意爲他改變,也爲了給兒女做好榜樣。
現在她練字的時候,鈴蘭也會練呢,母后倆,互相作陪,又彼此評價欣賞,過日子大抵也就是如此就溫馨了。
當日,鈴蘭跟着宮女們去花園玩去了,她一個人在練字,窗口大開着,不時微風吹進來,倒還涼爽。
婉兮剛剛從宮外回來,就腳步匆匆地趕過來,“娘娘,查到了!”
雲七夕擱下手中的筆,走到一邊,聽見婉兮說,“奴婢已經打聽過了,陸大學士家的有一個女兒叫陸嬋音,幾年前因爲一場意外,導致眼睛失明瞭。”
雲七夕點頭,“對,她就是叫嬋音。”
婉兮又說,“聽聞陸大學士給這個陸嬋音定了一門親事,是京城布商顧家,這個陸嬋音嫁給顧家也算是下嫁了,有人說陸大學士正是因爲陸嬋音眼睛失明,恐擔心好的人家會嫌棄,覺得顧家的家底還不錯,一有人提親,就趕緊答應了。”
雲七夕無語地哼了一聲,“難道陸大學士還擔心他的女兒嫁不出去不成?”
婉兮沒說話,又聽雲七夕突然問道,“婉兮,你覺得陸嬋音配無夜怎麼樣?”
“公子?”婉兮有些意外,“他們難道互相有意?”
雲七夕翹着脣,抄着手走到窗邊。
“是不是互相有意還有待觀察,不過,我敢肯定,這陸嬋音對無夜肯定有意。”
婉兮皺着眉頭說,“皇后娘娘,陸嬋音已經訂了親,難道要讓她退婚?女子被退了婚,這名聲可就不好了。”
雲七夕斜她一眼,淡淡地笑,“怕什麼,我當初都被退了兩次,還在出嫁的中途返回一次,也沒被人戳脊梁骨戳死。是怕被說閒話重要還是嫁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重要?打個比方,現在你已經定了一門親事,讓你退婚嫁給戈風,你願意嗎?”
婉兮沒想到這話題會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來,頓時臉一紅,低着頭不吭聲。
雲七夕拍了拍她的肩,“婉兮,你放心吧,你跟戈風的事兒我沒忘,一件一件來,今年我定了一個小目標,就是做好天下第一媒,解決幾個單身問題,促成幾對良緣,那麼我今年也就圓滿了。”
略微尋思一下,雲七夕又說道,“婉兮,不如你把陸嬋音傳進宮來,我來探探她的意思?”
婉兮應一聲“是”,正要離開,雲七夕又叫住她。
“等一下。”
婉兮回過頭,見她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還是我們親自登門吧。”
次日,雲七夕和婉兮換了便裝出了宮,來到了陸府的門口。
這會兒陸府正熱鬧着呢,好多人正在把大箱大箱的東西往裡擡。那些箱子全用紅綢綁着,那個顧公子正在指揮着這些家丁往裡擡。
不用細想,也知道這是在幹什麼。
這顧家倒真是財大氣粗,聘禮着實豐厚,也算是給足了陸家的面子。
“皇后娘娘,這聘禮都送來了,還有挽回的機會嗎?”婉兮在她耳邊,語氣已經明顯沒底了。
雲七夕卻不以爲然,“那怕什麼,結了婚還可以離婚呢,更何況這不還沒結嗎?”
說完,她便領着婉兮往陸府裡走。
陸府的院子裡,豐厚的聘禮擺滿了院子,實在壯觀,陸大學士陸崇安正在與顧公子寒暄客套。
“這位夫人,你們找誰?”陸府的管家見兩個陌生女子走進來,就上前詢問。
管家不認識雲七夕不稀奇,可陸崇安不能不認識,聽見管家的聲音,他的視線朝這邊投過來,頓時臉色凝重。
雲七夕未等他開口,反倒先給他行了個禮,“見過陸大人。”
陸崇安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雲七夕是不想暴露身份。這位皇后娘娘是大燕的名人,但從來還沒踏進過他陸府,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心頭有些不安。
還沒來得及交流,突然一個丫頭嚷嚷着朝這邊奔過來。
“老爺,不好了,大小姐上吊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