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判官,狗日的馬面,狗日的牛頭,下次要遇見你們這幫雜碎,老子絕不輕饒,老子要上天庭舉報你們。”
賈公秋髮泄的嘟囔着,可地府即使再腐敗,也不可能兩次將他錯拘去吧。
“你在瞎嘀咕什麼呢?”
熟悉的聲音將賈公秋喚醒,賈公秋擡頭見六爺和朱秀正低着頭注視着他,賈公秋迅速換了個笑臉:“老爸,老媽,我回來了。”
六爺輕輕嗯了聲,他和朱秀並沒有聽清賈公秋罵的什麼,只是見賈公秋失魂落魄的樣子,擔心出了什麼事。見賈公秋的樣子,好像沒什麼事,倆人均鬆了口氣。
六爺看了眼穗兒手裡的包袱:“你娘又給了你什麼好玩意?”
“也沒什麼,就兩套衣服。”賈公秋心不在焉的答道,走了兩步又補充道:“哦,對了,還有一方硯臺,看菊花姐姐小心的樣子,可能挺貴重的吧。”
“一方硯臺?”六爺忍不住皺眉,隨即有些驚訝的問:“是不是上面雕着文曲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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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曲星倒沒見着,是一個老頭,灰撲撲的,倒是挺難看的。”
六爺明白是什麼了,他搖頭苦笑下:“傻小子,你可是手握寶山不識寶呀,我告訴你,這方硯臺可以換半個賈府,你信嗎?”
賈公秋一下便驚呆了,賈府多大他可是知道的,如果賈府不敗,或者始終留在賈家人手中,到了他熟悉的二十一世紀,這賈府光地皮便要賣十億以上。可這方硯臺居然可以換半個賈府,那就是五個多億。
賈公秋不信,絕對不信,就算再名貴的硯臺也換不到五個多億。
“看來你不信,來,我給你說說吧。”
賈公秋老老實實的跟着六爺到了書房,這書房就是原來他住的地方,他搬走後六爺便將這闢爲書房,實際上,六爺現在很少在這看書,要看書便到如意樓去。
在書房坐下後,六爺伸手向穗兒要那包袱,穗兒聽說那方硯臺居然能換半個賈府,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捧在手上怕摔了,抱在懷裡怕壓着了,感覺抱的不是塊寶而是塊禍根,此刻六爺要看,趕緊小心的連包袱一塊放在桌上。
六爺將硯臺取出來,用手託着,先仔細的看了會才放在桌上,賈公秋湊過來,看了半響也沒看出什麼來。
“沒什麼嘛,就是刻得不錯。”賈公秋實在看不出來,這玩意到底那值錢了,就算雕刻精細,可也值不了半個賈府,這老爸該不是騙人吧,便宜老孃的櫃子他也看過,裡面是有好幾塊硯臺,老孃也沒怎麼滴,就那樣隨隨便便放着,又隨隨便便給了自己,怎麼一下便值半個賈府了。
“兒子,讓你去如意樓看看書,你去過幾次,整個一小白癡。”六爺笑罵道。
“你就給他說說吧。”朱秀不樂意了,端來兩杯茶放在桌上,嗔怪的說道。
“看來你也不知道,好吧,我就給你們說說。”六爺的手在硯臺摩挲,語氣中帶點惋惜,好像這硯臺給了賈公秋,恰如明珠投暗,從此墜入凡塵。
“要說這硯臺,首先你得知道自古以來硯臺的分類,”六爺開始給賈公秋,也包括朱秀掃盲:“筆墨紙硯,文房四寶,自古以來爲讀書人看重,讀書人對它們的追求也就精益求精。”
“筆,相傳爲秦朝大將蒙恬所制,主要講究材料,製作筆尖的有兔毛,狼毛,羊毛,筆筒的材料就更加豐富,普通的用竹子,後來用象牙、玉石、獸骨、紅木,都有,筆毛要求堅韌柔順有彈性,
好的毛筆,用……”
“老爺子,秋兒還要練字呢,文房四寶,你一樣一樣講下來,那要講到啥時候去,今天先講這硯吧。”
賈公秋聽着還有點興趣,可朱秀不耐煩了,這文房四寶要一樣一樣從起源傳承,再到材料鑑別,製作工藝,各時代的特點,這一路講下來,可以講七天七夜。
“好好,”六爺笑笑,也不同朱秀爭辯:“你們看這方硯,石質堅硬,撫摸上去卻又十分光滑,毫無紋路阻礙,”說着六爺用手指輕輕敲打,硯臺發出一陣嗡嗡聲:“你聽,這是什麼聲音?”
賈公秋皺眉凝神仔細辨別,六爺微微一笑,手指又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賈公秋恍然大悟:“象木頭的聲音。”
“對,就是象木頭的聲音,”六爺點點頭說:“現在從石材和聲音上看,這是款端硯無疑,而端硯又要細分,最好的端硯是斧柯山端溪硯,斧柯山端溪硯有三大名坑,老坑,麻子坑、坑仔坑,這三大名坑的石材最優,收藏硯臺,最重要的便是斷坑口,只要出自這三大名坑的方硯,便都有極高價值。
那麼這方硯出自那個坑口呢?你看這石質,手感,再看它的花色紋路,儀態多姿,變化多端,現在基本可以斷定是老坑石材。”
賈公秋聽得津津有味,一邊暗暗記下,一邊努力的辯識上面的紋路,六爺卻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再看這石材的顏色,晃眼看去,有點發灰,可仔細看去,卻又帶點青色,你看這一帶特別明顯,所以這是老坑中極品,天青石材,這是製作端硯的最佳石材,僅憑這一條,這方端硯便值得收藏。
看方硯,還有個重要東西便是時間,石頭不是瓷器,也不是字畫玉器,很難判斷時間,不過可以從旁邊的雕刻做工制式來斷。”
六爺洋洋灑灑將端硯各個時期的制式特點,如何分辨等進行了詳細講述,賈公秋越聽越佩服,這老爺子不愧老頑主,前世娛樂圈中有些頑主,比如圈中大佬華誼公司的老闆,便喜好此道,可賈公秋敢斷定,在老爺子面前,他們也就是小學生水準。
“說了這麼多,這方端硯出自那個時期呢?北宋徽宗年代,爲宮廷御製,可僅僅如此還沒完,這方端硯乃徽宗皇帝御用,徽宗趙佶雖然是亡國之君,可擅長書法繪畫,其所創書法瘦金體,爲千年來一絕。
徽宗趙佶尤愛端硯,常以端硯授臣子,宋代書法家米芾就曾蒙徽宗賞賜數方端硯。史載,徽宗推崇道教,這硯上的人物,顯然是文曲星造型,徽宗對自己在書畫上的造詣非常自信,認爲自己就是文曲星下凡,所以他賞賜臣下的端硯中可以有道德真君,可以有鳥獸蒼松,但絕沒有文曲星。
他在位時還下旨,禁止在端硯上雕文曲星,整個大宋,只有他的御案上擺着一款文曲星造型的端硯。
乾隆朝時,內閣大學士紀曉嵐曾獲此硯,乾隆聞之後,向紀曉嵐索要觀摩,紀曉嵐擔心乾隆有借無還,堅持不給,非要讓乾隆到他家來看,乾隆無法最後還是隻能屈尊到紀府。”
賈公秋乍舌不已,哇塞,這紀曉嵐也太拽了,連皇帝的賬都不賣,不過也可能,想想辮子戲裡,紀大煙鍋和乾隆關係可非同一般,乾隆這小子也挺好糊弄。
賈公秋的傻像落在六爺眼中,六爺得意的笑笑,朱秀悄悄在後面捅捅他的腰,六爺這才說道:“兒子,這下你知道這款端硯的珍貴了吧,你記好了,這方硯叫文曲硯,古今只此一方,別無分店。民國十一年,你爺爺僥倖得到,一直視若珍寶,臨死還捨不得丟下這方硯,曾經有人用大洋五萬換,你爺爺都捨不得,現在落到你的手上,你可要好好珍惜。”
居然值這麼多大洋,賈公秋喜出望外,心裡正要計算着, 將來值多少,朱秀卻插話道:“他纔多大點,這樣好的東西別給糟蹋了,我先替他收着。”
啊,賈公秋心裡差點滴血,民國十一年便值五萬大洋,現在要值多少,再過三十年要值多少,老媽你不會這樣就給我沒了吧。
向老媽要肯定不可能,賈公秋立刻拉住老爸的手,可憐兮兮的樣子,讓鐵人也心碎,可六爺已經識破他的伎倆,不但不幫他,反而說:“老媽說得對,你還太小,這些東西你媽給你收着就行,要說你娘也是,這東西,怎麼現在就給你了,要是打碎了,那可就毀了。秀,先別收起來,我再看看。”
原來如此,賈公秋鄙夷的目光盯着六爺,怎麼就忘記了,這老爸對硯如此熟悉,房間裡也有好幾款硯,肯定是硯的愛好者和收藏者,見到此硯,豈能不想佔爲己有。
“老爸,你也喜歡這款硯是吧。”賈公秋忍不下這口氣,打算先找補點回來。
“嗯,是呀,”六爺隨意的答道,隨即反應過來,看着賈公秋笑道:“怎麼,給老爸爸玩幾天又怎麼啦,你這小財迷。”
“切,想玩就玩吧,非要拿老媽作藉口,鄙視你。”
六爺楞了好長一會才“勃然大怒”想要反擊,可賈公秋已經一溜煙跑出去了,六爺只能心有不甘的罵了句臭小子。
鄙視你,幾乎已經成了賈公秋的口頭禪,府裡幾乎每個人都被他鄙視過,久而久之,大家也沒當回事。
不過今天六爺被一個五歲孩子看破心思,這讓六爺的老臉有些掛不住,有些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