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侍衛磨磨蹭蹭的,但還是說到了重點。
雖然他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這就是事實。他不得不如實稟告道。
“什麼?女娃子,八歲?這怎麼可能…”
就算楚月出身皇宮,早已練就了一身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但是現在卻也一臉震驚的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消息是真的。
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女娃子,即便是在孃胎裡就學習廚藝,廚藝也不可能好到連尤夫子和張斌都讚不絕口的地步。
“夫人,屬下一開始也不敢相信。不過,尤夫子和隨風兩個都這麼說。而且,尤夫子今年準備陪世子爺在那個女娃子家裡過年,順便指點那個女娃子的兄長和弟弟讀書。侯爺,夫人,其實那女娃子不僅炒菜炒的好吃,就是做生意也很有一套。原本他們一家吃不飽穿不暖,還經常受人欺負。可是,現在,他們家不僅砌了新屋,開了一家早餐店,甚至還將兄弟兩個送進了學堂,聽說在鎮上的太白樓也有他們家的股份…”
莫侍衛當下將他打聽到的唐慄兒的情況全部說了一遍。
“你是說這些都是那個女娃子的主意?如果這女娃子真有這麼厲害聰明的話,只怕不會心甘情願的做世子爺的貼身丫鬟或者廚娘的。好在這事暫時還不着急…”
楚月喃喃的開口。
她出身皇家,地位尊崇。但是卻也知道,一個人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身無分文的話,無論如何都不會心甘情願的爲人奴僕的。
就算她是身份尊貴的大楚長公主,也不能逼迫一個普通百姓當自己兒子的貼身丫鬟或者廚娘。那女娃子小小年紀就能靠自己的廚藝讓自己一家人過得富足,又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賣身給他們威遠侯府呢?
再說,她還有兩個讀書的兄長和弟弟。她的兄長和弟弟既然能被尤夫子看重自然也不是沒有讀書天賦的人。萬一她的兄長或者弟弟身上有了功名,她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
她雖然也可以用些手段讓唐慄兒心甘情願的給張斌當丫鬟或者廚房,但是這卻太冒險了一點。畢竟,唐慄兒掌握的是她兒子的吃食。如果唐慄兒心裡有一點點不甘願或者恨的話,張斌將來就十分危險。
“莫侍衛,尤夫子是不是有勸世子爺參加明年的秋闈?如果世子爺當真準備進京趕考的話,還需要你提前做好準備,確保世子爺進京的路上遭遇不到任何的不測。”
張蒙心裡並沒有楚月的那麼多想法。
在他的心裡,自然是張斌的安全第一。
他相信,張斌是一個聰明人。那個女娃子炒的菜既然能得到他的認可,他自然會自己想法設法將那個女娃子留在自己的身邊…
不得不說,這男人和女人考慮問題的角度就不同。
楚月當下鑽進了牛角尖,但是張蒙卻覺得一切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唐慄兒自然不知道威遠侯張蒙和長公主楚月已經知曉了她的存在。她每天認真的學認字,學寫字,除了一日三餐,從不懈怠。
等到唐慄兒的字寫的終於不再像是狗刨出來似的,她也迎來了她在大楚過的第一個春節。
春節肯定要祭祖,但是因爲唐坤被趕出了老唐家,唐坤乾脆省卻了這個環節。反正,老唐家的祖先除了他還有唐老爺子和他的其他幾個兒子。
雖然沒有祭祖這個環節,但是整個慄山村卻是隻有他們家過得最是熱鬧。
唐慄兒不差錢,所以她從鎮上買了很多煙花和爆竹回來,一入黑張斌唐橋唐傑和沈七就開始放起了煙花爆竹。尤其是午夜十二點那會,整個石頭山都被精美的煙花映襯得如夢如幻,以至於整個慄山村的人都在遠遠的看着他們家的煙花過年。
“板栗,買這麼多煙花爆竹回來確實有點奢侈,但是我不否認,這樣放起來確實很過癮…”
尤夫子也沒有睡,而是圍在炭盆旁給張斌唐橋唐傑他們說今論古。等到新年的鐘聲剛一敲響,他就帶頭帶着張斌唐橋唐傑他們這些半大小子開始點起了爆竹和煙花。
“新年新氣象。咱們這一年肯定能過得紅紅火火,心想事成。”
唐慄兒笑眯眯的開口。
唐坤和張氏聽了唐慄兒的話心裡喜滋滋的。
“娘,明天的紅包都準備好了嗎?咱們給尤夫子也準備一個吧?我覺得尤夫子收了紅包肯定開心。”
相處久了,唐慄兒就覺得尤夫子私下裡就是一個老小孩。只不過只要一走進書房,他就自動進入“夫子”模式。
但是隻要一出了書房,他就自動進入“老頑童”模式。
“板栗,這不妥。尤夫子的紅包自然要給,但不是明天。明天初一,都是晚輩給長輩拜年,長輩給的拜年紅包。咱們可當不起尤夫子的長輩…”
唐坤自然是忙不迭的反對。
尤夫子每天教導唐橋唐傑盡心盡力,等尤夫子回團山書院的時候,他們肯定要準備一個大的紅包。但是,明天的話肯定不成。
唐慄兒倒是沒有想到這茬。
不過,唐坤既然這麼說了,唐慄兒自然不會再繼續堅持下去。尤夫子的性格雖然有些老小孩,但是他確實比唐坤和趙氏的年紀都要大,唐坤和趙氏確實不適合給他紅包。
“哦,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啊…”
唐慄兒有些怏怏的開口。
“娘,那你說,咱們明天如果給尤夫子拜年的話,尤夫子會不會給咱們紅包?”
唐慄兒突然一改剛剛那無精打采的模樣,欺近唐坤和趙氏好奇的問道。
“板栗,尤夫子是客,你可萬萬不能向尤夫子討要紅包,知道嗎?”
唐慄兒的這個念頭卻讓唐坤和趙氏狠狠的嚇了一大跳,趕緊張嘴斥責了一句。
“這樣豈不是太沒勁…”
唐慄兒嘟噥了一句。
“先生,你聽到沒有,板栗可是早就打起了你的主意。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淘換一些散碎銀子給你?”
唐慄兒沒有想到的是,她和唐坤趙氏說的話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尤夫子和張斌是什麼人,自然將他們的話通通聽在耳裡。
“奇怪?先生有事不就原本應該弟子服其勞嗎?你怎麼是幫我淘換?原本就應該你幫我準備好不好?”
尤夫子睜大眼睛很是震驚的看着張斌,好像不明白張斌居然會開口說“淘換”。
他不會以爲,他雖然不太喜歡出團山書院的大門,但是該他知道的他全部知道。別以爲他不知道,他的那個破爛得馬上就要倒下的破敗鏢局不止訛了張府的一千兩銀子,還賣給唐慄兒賣了一千兩銀子。
如果不是他,張府的那一千兩銀子哪有這麼容易到手?
“唉,當先生你的學生還真不容易。不過,今年爹爹和娘不在這裡,他們的紅包就由學生代給得了。先生,新年快樂!”
張斌將一個大而厚實的紅包遞給尤夫子,然後和唐坤趙氏唐杏兒唐橋唐慄兒他們一家打了招呼之後,回了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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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夫子沒想到張斌還有這麼一出,當即拿着那個大大的厚厚的紅包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不過,他終於還是想起了張斌的身份,他知道這是張斌打賞給他的辛苦費。他打開紅包,裡面是一疊整齊的小額的銀票,足足有好幾百兩。
足夠他明天準備一個村子的孩童的紅包都還有多…
看着張斌回房睡覺,唐坤和趙氏也開始安排起依舊不願意睡覺的唐傑和唐梅兒睡覺。唐杏兒唐慄兒兩個洗漱了一番,這纔回到她們姐妹三個的放進準備睡覺。
“板栗,你說,咱們這日子是不是好像在做夢?我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有些害怕,生怕哪一天一睜開眼睛,咱們還住在以前那新屋裡面,每天吃不飽穿不暖的…”
唐杏兒回房,看到她們姐妹房間裡嶄新的梳妝檯,六門櫃,還有嶄新的架子牀,臉上的神情卻是迷茫而帶着夢幻般的顏色。
她覺得現在這種日子一定是她做了一個無比美好的夢。她生怕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夢醒,然後他們一家又過着從前那種吃不飽穿不暖的境地。
“杏兒姐,聽說做夢的時候人是不知道疼的。要不,我現在狠狠的掐你一下,看看你知不知道疼好不好?”
看到唐杏兒這樣誠惶誠恐的模樣,唐慄兒的心裡閃過一抹心疼,但是嘴裡卻故意捉狹的說道。
同時她伸出自己的魔手,偷偷的在唐杏兒的胳膊上用力的掐了一下。
“哎呦!好痛。板栗,好好的你掐我做什麼?你不會掐你自己一下啊…”
唐杏兒反應過來就要去掐唐慄兒。
“別,杏兒姐。我這不是在幫你嗎?如果我掐的人是自己,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做夢…”
唐慄兒趕緊一把抱住唐杏兒,不讓她真的掐到自己,同時還據理力爭的說道。
“不,板栗,你不知道。就算是做夢,我也希望這個夢能夠一直做下去,永遠都不要醒。”
唐杏兒說這話的時候忽然閉上了眼睛,再不看這個房間以及房間裡的傢俱一眼。好像只要她不看,一直閉上眼睛的話,這些東西就永遠都不會消失。
“杏兒姐,你這樣算是什麼意思?你快點睜開眼睛,我跟你保證,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你睜開眼睛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的話,我賠你好不好?”
看着眼前自欺欺人的唐杏兒,唐慄兒覺得自己的心酸酸的,澀澀的,很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原來在唐杏兒的心裡對過去原來還隱藏着這麼深的恐懼。就算現在的日子過得好了,她卻還是深深的害怕這不過只是一場夢而已。
“板栗,咱們都不睜開眼睛好不好?我喜歡你現在這樣,能帶着咱們一起掙錢,一起過好日子。就算是做夢,我也希望咱們一起做夢,而不是我一個人做着美夢,而你們依然做着過去的那個噩夢。”
唐慄兒沒有想到的是,唐杏兒聽了她的話反而越發不安了。
她甚至閉着眼睛拉着唐慄兒就要上牀睡覺。
只要她們像往常那樣睡着了,明天自然還和昨天一樣…
“杏兒姐,板栗姐,爹孃給咱們壓歲錢了。你們快出來啊…”
就在這時,唐梅兒清脆而帶着濃濃喜悅的聲音在臥房門外響起。
唐杏兒終於愕然的睜開了眼睛。
不怪她詫異,在她人生的十幾年裡,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壓歲錢”這三個字。
當然,從前也並不是唐坤和趙氏兩個小氣,而是他們的日子原本就捉襟見肘,自然沒有閒錢給他們兄妹準備壓歲錢。
可是,就是剛剛,他們兩個都洗漱好準備睡了,趙氏這纔想起除夕夜有給孩子們壓歲錢這一習俗。
他們兩個想了想,終於還是給唐橋唐杏兒唐慄兒唐傑唐梅兒姐妹準備了壓歲紅包。張斌雖然已經關上房門準備睡覺了,但是唐坤還是讓唐傑敲開張斌的門,送了一個壓歲紅包過去。
張斌雖然有些詫異,但是能夠和唐慄兒兄妹一樣得到唐坤和趙氏他們的壓歲包,他還是覺得有點小小的興奮。
“唐叔,趙姨,謝謝你們的壓歲錢。你們放心,等我以後掙錢了,我肯定會和大橋哥板栗他們一樣孝敬你們兩個的。”
等唐杏兒和唐慄兒姐妹再次出現在堂屋裡的時候,只見張斌再次穿戴整齊,正在堂屋裡衝唐坤和趙氏兩個行禮道謝。
“小毅,不用謝,你高興就好。你對咱們一家可是有着救命的恩情,以後‘孝敬’這話就不要再說了,知道嗎?如果你願意的話,儘管一直住在這裡,我保管大橋他們有的你也一樣不少…”
唐坤是個老實本分的人。
他一直記着張斌對他們一家的救命之情。
而且,就算他再遲鈍也清楚,只怕小毅這孩子的身份不是他們這種身份可以相互走動的。所以,當他聽到張斌說出的“孝敬”那兩個字時,立刻有些誠惶誠恐起來。
“唐叔,趙姨,我既然說過會孝敬你們肯定就會孝敬你們。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拜年,我先去睡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杏兒姐,板栗,梅子,明天見。”
張斌看到唐慄兒她們姐妹三個,如玉般白皙的臉上突然莫名的發紅。
匆匆打了招呼後,這才往二樓他的房間走去。
自從尤夫子來了唐家,他就搬到樓上和尤夫子作伴去了。而他原來的房間,自然變成了沈七的房間。
“爹孃,小毅他們的壓歲錢給了。那咱們的呢?我跟你們說,你們可不能厚此薄彼,咱們的壓歲錢肯定要和大橋哥小毅哥哥小杰哥哥他們一樣多…”
聽到張斌那麼說話,唐慄兒直覺有點兒高興。可是,高興過後,她又覺得有些臉紅。張斌說那話的時候好像有特意看了她一眼…
難道,他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爲…因爲…
想到這裡,唐慄兒強迫自己不再繼續往下想。
他們現在年紀還小,就算現在有什麼想法也不等於將來有什麼想法。再說,現在張斌有心參加明年的秋闈,等秋闈成績公佈之後,如果他又成功的考上了會員的話,只怕他們兩個的距離越來越遠。
到時候,只怕這種隱約的好感越來越淡,直至終於消失。
唐慄兒還在發呆,但是唐梅兒歡快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原來,唐梅兒剛剛着急喊她們兩個,自己的壓歲錢卻還沒有領到手裡。
“好好好,爹保證,你娘給你們的紅包絕對不比大橋小毅小杰他們三個的小。板栗,你發什麼呆?還不快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