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涼,這個世界上雖然有不少人渣,但是渣到像汪教授、又或是跟妳朋友一樣的,還是少數。”王昭看着樑涼甚至都拒絕用真面目跟自己對話的樣子,胸中頓時涌上一股怒氣,“妳把自己封閉起來又怎麼樣?把自己弄上一層鎧甲又怎麼樣?”
“對、木系異能比起其他人,的確是不怎麼需要吃喝。可是人類是羣體動物,就算妳很需要大量的獨處時間,但妳確實也是需要依靠他人的幫助,才能夠活下去的!”
王昭的話樑涼會不懂嗎?
不,她懂得。
只是在實驗室的這段日子,已經讓她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很多跟她同時進去實驗室的夥伴,有一些人因爲尋求刺激,加上道德底線沒有那麼高,很快就跟着同流合污,開始下場配合。
有一些人跟她一樣,覺得這樣根本不正常,也拒絕配合。但是汪教授既然敢把他們給弄過來,自然後面也是準備得相當充分的,根本就不怕。
於是在時間的流逝之後,有的人也不得不屈服,也有的人就此沒了性命。也有人死在了實驗臺上面,也有人跟她一樣選擇忍辱負重、就等着救援。
可是,世界這麼大,華夏要做的事情這麼多,又有誰可能聽見他們求救的聲音呢?
樑涼等的不算久,至少汪教授的實驗室就被破了,她也出來了。
但是外面的世界直接變了天,她的家人也早就死在汪教授的手上,連父母的屍體都被拉到面前親自分屍的,她樑涼孓然一身,又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要說她下去幫忙王昭等人?對不起,樑涼覺得自己根本沒有準備好、也不想準備好、更是認爲自己沒有那個能力,可以幫上什麼。
她現在,只想要顧好自己,然後乘載着對父母的思念,回老家好好的休息,度過餘生而已。
人類的確是羣體動物,但是首都這個地方,還是太可怕了,根本就不是他們這種小地方出來的人,能夠承受得起的。
“我知道妳擔心什麼。”王昭相當清楚樑涼這一類人的想法,她很直接的說,“我沒有要妳參與救災的意思,但是我也不建議妳就這樣回去老家。”
包裹着樑涼的刺球頭一次出現顫動,顯然,王昭的話引起了樑涼的好奇,
“妳......來找我,難道不是因爲看上我的異能嗎?”
在樑涼的記憶裡,當初她跟仙人掌順利結合的時候,汪教授那種欣喜若狂、相當令人作嘔的樣子,是相當深刻的。她在陪着汪教授做測試的時候,也曉得自己這個樣子,真的要投入到應用上,可供的用處非常的多。
以現在首都跟煉獄一樣的場景,說不缺人那都是騙人的。王昭的地位再超然,現在顯然也不可能輕易把自己放走。
“我的確很重視妳的異能。”王昭並沒有遮掩她的心思,而且,樑涼既然會願意開口跟她說話,那就表示自己前面說的事情,這個小姑娘是又聽進心裡的,“但是在異能之前,首先妳是一個完整的人。”
是,王昭就是仗着自己比別人多一世的經驗,打算踩着他們所有人的肩膀,用最無痛、最溫和的方式訓練自己的班底。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些異能者,在擁有異能之前,都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基本原則──
首先,他們都是一個人,一個完整的獨立個體。
王昭跟其他人的想法不一樣,也跟汪教授這類的人有着不同的觀點。喪屍病毒也好,‘晶子’也好,這些本來是應該要幫着人類進步的東西,既然被髮掘創造出來,就應該要落實到真正好的運用上。
這些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東西,只是因爲有些人的私慾,被用到了不該用的地方上面而已。她只要好好的利用,並且也不隨便做什麼人體實驗,拿來幫助真正需要的人,根本完全不用覺得有什麼良心不安的地方。
“妳......不覺得我很可怕?”樑涼當然不會被王昭三言兩語給迷惑,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困惑已久的東西,可以從王昭的身上獲得解答,“妳難道不覺得自己這樣,根本沒有辦法迴歸到基本的生活嗎?”
是的,樑涼之所以到現在都還留在首都大學,沒有動身回去老家,就是因爲她對現在的自己沒有任何自信。也覺得自己即使可以順利的回到老家,也根本沒有辦法在那裡好好的生活。
瞎子不是沒有的,可是她根本就是一個失敗的實驗體,所以一身上下的刺都沒有辦法好好的收起來。
就這麼一副可怕的樣子,就算親戚鄰居可以接受,難道整個村子、整個縣城的人也可以接受嗎?
樑涼對自己的能力不是沒有自信,但是她很怕自己這個樣子......那就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剛剛跟我們出來的人,有一位前輩,她還是人類跟蒼蠅的混種。”對於樑涼的這種問題,王昭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只能這樣告訴她,“而剛剛妳圍觀的時候,應該也注意到一個人,兩條腿可以變成彈簧,跳得又高又遠纔對。”
“熒惑前輩跟納古兩個人,都可以說是這些研究室的受害者。”王昭對樑涼說,“熒惑前輩甚至資歷比妳還要老,她承受着這些研究好多年,甚至還會時不時的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下子就會崩潰,可是她也沒有任何的放棄。”
“至於納古,他的情況比較特別,完全只是因爲有人的實驗外泄影響的。”王昭想到那個藏族沉默的孩子,一個人待在首都打零工,還得給自己的族人每個月寄點物資回去,身上扛着的,是走出大草原的希望,但來到首都才發現,自己擁有的、在首都根本不算什麼的絕望,“他手工藝也很強,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也完全不敢回老家,但現在碰上事情,他還是很快的想辦法走出之前的陰影,努力的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除了王昭這一批人,又有哪幾個人變成異能者是自願的?
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在王昭看來,抱怨是沒有任何用處,也沒有任何好處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好好的面對,然後看看自己到底可以做甚麼。
首先保住了自我,把自己當一個人看待。活得踏踏實實的,剩下其他人的觀點?
去你媽的,我們不偷不搶不騙,磊磊落落,又何必管你們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