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雲層遮擋了夕陽的最後一抹餘光,F市的夜幕正式降臨。道路兩旁聳立的高大美觀的光感應路燈齊齊亮起,緊接着,市內大部分建築物內外燈光陸續點亮。跳躍滾動的招牌燈飾,百變的霓虹燈,明亮的景觀探照燈,高清的樓宇外牆投影燈光秀,構成了城市獨特的絢爛人造光影風景。奔馳在馬路上的車輛亮起了車燈,在馬路上拉出一道道光點軌跡,跟城市裡的各色燈光交織成一首光的協奏樂譜。
“吱吱吱……”一隻小貓大小的灰毛胖老鼠從小區轉角位置的一個路邊去水口鐵蓋的鏤空柵欄格子中鑽出,尖嘴上的細長鬚一抖一抖的,感受着空氣中的輕微壓力變化,警惕地向四周探頭張望。
周圍都有人在活動,或是在走路,或是坐在小區店鋪前擺放的桌椅上,低着頭邊吃東西邊看手機。附近有三五個追逐打鬧的小孩子,帶娃的老人們站在路邊聊天。沒有人察覺到老鼠的出現,又或是看到了,也不在意,因爲他們也沒本事能捉到它。
或許是沒有感覺到危險,灰毛胖老鼠試探地向前挪動了兩步,又停了下來。這時,一個行人步履匆匆地朝着它的方向行來,灰毛胖老鼠似是受了驚,突然向前面的綠化花叢猛力躥去,三下兩下沒了蹤影,只隱約聽到“沙……簌……簌”的枝葉晃動聲。
行人被突然躥走的老鼠嚇了一跳,連忙頓住腳步,拍了拍胸脯,罵了一句:“死老鼠!長這麼肥!真該全都滅了!”
綠化花叢裡的灰毛胖老鼠熟門熟路地來到另一個下水道去水口前,擠着肥胖的身子鑽了進去,順着下水道一直往前爬。前方有一股香味,一直吸引着它。香味很特別,跟它以前吃過的食物不一樣,但它就有一種感覺,這東西很好吃。
走了一段時間,灰毛胖老鼠又從一個去水口鐵蓋的鏤空柵欄格子中鑽出,來到一棟石磚外牆的三層半別墅旁邊。這棟高大的樓房,建得很堅固,屋內連接下水道的去水口有防鼠網,周圍也沒有洞可鑽,它只能爬牆了。
灰毛胖老鼠伸出前爪正欲爬牆,突然從空氣中嗅到了同類的氣息,不止一隻,似乎是很多。它向四周看了看,只見一隻只同種或不同種的老鼠從黑暗中鑽出,從不同的方向朝它所在的別墅爬來,眼中都是志在必得的神色。
灰毛胖老鼠心中一驚,它從沒同時見到過這麼多同類呢,它們都是想跟它搶那好吃的食物的吧,它可不能讓它們搶走了。
灰毛胖老鼠立刻加快了速度,向着那香味的源頭飛速前進。
接近了,就在那個位置!
灰毛胖老鼠朝着廚房位置飛躥,身邊似乎還能看到排成長長隊伍的螞蟻、散亂而又數量衆多的蟑螂也在朝同一個方向奔涌而去,似是在給別墅緩緩披上一件黑色外衣。
怎麼都來搶它的食物!
灰毛胖老鼠心中更焦急了,它第一個衝到半開的廚房窗戶上,正欲往裡鑽,卻見一個大掃帚劈頭蓋臉地打了過來!
“啪!”灰毛胖老鼠被打個正着,當即眼冒金星,身形停滯。大掃帚乘勝追擊,再次襲來,它閃避不及,再次被拍中,口中當場冒血,鼠爪一鬆,肥胖的身軀直直地向窗外墜落。
“啊~~~!我打死你個大老鼠!”揮動掃帚的女人尖叫着,雙手用力地抓着掃帚杆,全身毛孔都激動得豎了起來,心口呯呯呯直跳,“怎麼突然有這麼多鼠蟻蟑螂!柯濟武,你快想辦法,滅了它們啊~~!”
“我也不知道原因啊!……你先把門窗全部關上,以防還有老鼠。”柯濟武緊皺着眉頭說道,手拿着拖鞋快速拍打牆上和竈臺上的螞蟻、蟑螂,腳也沒閒着,不時擡腳踩死地上到處亂竄的螞蟻、蟑螂。這些螞蟻、蟑螂似乎怎麼打都不見少,還有不斷增多的趁勢。
“好……呯!”謝曉芝快速拉上了身邊的窗戶,把窗把壓下,順手用拖鞋拍死了窗邊的好幾只大蟑螂。她隔着玻璃朝窗外瞧了瞧,屋外燈光照射下的地面似乎還涌動着一隻只昂起頭盯着她家的黑色身影,密密麻麻一片,似正要爬牆而入。
“啊!下面好多老鼠!”謝曉芝忍不住又尖叫了起來,剛下去的雞皮疙瘩霎時間又再冒起,臉色變得慘白,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謝曉芝的尖叫聲引得鄰近居民紛紛站到了自家窗前探頭察看,這一看之下,立刻炸了窩。一陣陣尖叫聲此起彼伏,一聲高過一聲!
“啊!啊!街上好多老鼠!”
“好多蟑螂!”
“啊!!!到處都是老鼠和蟑螂!”
“救命啊!……這裡有好多螞蟻蟑螂……”
……
有幾家膽大的居民,勇猛地抄起傢伙,帶上殺蟲噴霧器,牽着狗,拉上貓,一通打殺,驅趕那些進了屋的鼠蟻蟑螂。隨即人的驚叫聲、關門關窗聲、拍打聲、鼠叫聲、狗吠聲、貓叫聲混雜在一起,好不驚心動魄!
鼠蟻蟑螂羣被人攻擊後,引發了條件反射式的逃離行爲。部分鼠蟻蟑螂偏離了原定前進的線路,爬進了兩旁的住戶家,又引發了新一輪的尖叫。
面對這些突然出現的鼠蟲害大軍,柯濟武感覺頭皮發麻,他第一次面對數量如此龐大的鼠蟲害大軍,感覺有點捉狂,而且他直覺這羣東西就是衝着他家來的。男人的責任感,讓他慌亂之中,仍能保持理性,他跑到廳裡,關好門窗,又讓妻子學他一樣用溼毛巾捂着口鼻,這纔拿起殺蟲劑,對着地上的螞蟻蟑螂就是一陣狂噴。被噴到的螞蟻蟑螂當即死亡了一大片。但即使是被消滅了一部分,這些小東西仍悍不畏死,前赴後繼地往廚房涌,似乎廚房裡的東西,比它們生命還重要。
“快給阿婉打電話,問她有沒有好辦法。”柯濟武把希望放在女兒身上,女兒會仙術,可能有辦法。
“好!好!”一提起女兒,謝曉芝頓感底氣大盛,怎麼就把厲害的女兒給忘記了呢?她立馬掏出手機,撥打了女兒的視頻電話,等待的時間,還不忘一直跳着腳,防止螞蟻蟑螂爬上身。
“婉啊!你看看有沒有辦法消滅這些噁心的東西!”一接通電話,謝曉芝就對着屏幕吼,隨即把攝像頭對準那些鼠蟻蟑螂。
屏幕裡,成羣結隊的螞蟻蟑螂佈滿了廳中的地板,沙發、桌子上都有螞蟻蟑螂爬動的身影,但所有的螞蟻蟑螂前進的方向都是廚房。廚房的窗戶玻璃外,還能看到好多老鼠趴在那,妄圖啃開窗戶。
“啊~~!家裡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鼠蟻蟑螂! 這是怎麼啦?”柯清婉瞪圓了眼睛,驚訝地看着視頻中爸媽與鼠蟻蟑螂的混戰,感覺渾身汗毛刷地一下子都豎了起來。她一直都對四害既害怕又討厭,蒼蠅、蚊子、蟑螂、老鼠,是她見一次就想消滅一次的存在!現在,要消滅的對象,得再加上螞蟻!
“我們也不知道,今晚突然發現有一些螞蟻蟑螂爬進廚房的雜物間。我和你爸打算把它們都打死,結果,這些螞蟻蟑螂越來越多,現在還多了老鼠!”謝曉芝一邊跺着腳,一邊語速飛快地說着自己今晚的所見,這滿廚房爬動的小黑點,讓她開始有密集恐懼症了。
“也許是放在廚房雜物間的那些山珍乾貨太香了,把這些東西都招來了。那些螞蟻蟑螂都聚集在包裝紙箱上面,也不知道里面那些山珍乾貨有沒有被糟蹋。”柯濟武視線從廚房的雜物間中收回,湊過來補充道。
柯清婉瞬間明白過來,她給爸媽的東西太好了,沒保護地直接拿出來,嗅到味道的動物都會想來搶奪,這樣會造成生物圈的混亂。
“……爸、媽,你們沒受傷吧?”柯清婉緊張地問道,此時柯濟武謝曉芝兩人身上穿的都不是防護服,若是被這些鼠蟻蟑螂攻擊,怕是會受傷。
“沒受傷,它們的目標不是我們,似乎一心衝着廚房去。”柯濟武把爬到鞋面的蟑螂甩飛,和謝曉芝同時搖頭道。
“幸好沒受傷!”柯清婉心中慶幸,“你們先離開廚房,馬上換上我給的防護服。雖然估計它們的目標是我送的那些食物,但也得防着它們咬傷你們。我等下傳送一些靈符過來,你們用啓符杖激活靈符,就能把這些害蟲都殺掉。”
“好!”得知有解決辦法,柯濟武謝曉芝立即歡喜地退出廚房,跑回房間,快速換上一整套防護服,從頭到腳都保護得嚴嚴實實。
房間地上也有不少螞蟻和蟑螂在爬動,但不知道爲什麼,它們都不約而同地繞開了穿着防護服的柯濟武和謝曉芝,奔着廚房方向爬去。
二人返回客廳,看到餐桌上憑空出現了一疊黃色的布帛,每張布帛約巴掌大,一尺長,上面寫着難懂的銀色符文,符文正中有一個醒目的太陽狀圖案,最頂層的布帛右側寫着“滅害符”三個楷體小字。布帛上放着兩支巴掌長的類似按動式圓珠筆的水紅色半透明棍子。
“爸、媽,這些靈符,分別是“驅禽符”“驅獸符”、“除草符”、“除蟲符”、“滅害符”、“淨化符”,那水紅色半透明棍子是啓符杖,靈符可以重複使用。你們每人拿三張,兩人可以同時啓動靈符,作用是疊加的。先用除蟲和滅害符,再用其它的。使用方法是……”
柯清婉快速地把使用方法教了一遍。爲了方便父母使用,她在製作靈符的時候,就已經想到要把靈符的使用弄成傻瓜式的,到時,只需要父母動動手,按按鍵就行。
“吱吱吱、咚~~咚~咚~~、嗞~嗞~嗞……”大門外傳來老鼠的叫聲、撞門聲及啃咬鐵門的聲音,鼠羣似乎鐵了心要攻進來。
柯濟武和謝曉芝擡頭看了大門一眼,默契地拿起桌上的“滅害符”和“除蟲符”,左手託着黃色符帛,右手按出啓符杖的圓晶筆頭,把筆頭輕點在符帛中的太陽狀圖案,嘴裡齊聲說道:“靈符聽我令:啓!”
“啓”字剛落下,淡黃的光芒從符文中涌現,隨即向外擴散出一道道光環。光環隨後猛然向外激盪而出,像是引爆核彈似的,極速的光粒子以橫掃千軍之勢,掠過以柯宅爲中心的半徑1公里內的所有空間,一切地上地下的蒼蠅、蚊子、老鼠、蟑螂、各類昆蟲(包括成蟲、幼蟲、蟲卵)、有害的真菌、細菌、病毒(包括裸露在環境中及身體內的),瞬間被光粒原子化後消失無蹤。所有向柯宅進發的鼠蟻蟑悉數被消滅,沒有一隻漏網。
一場令人毛骨悚然的人鼠蟻蟑大混戰,就這樣莫名開始,又莫名結束了。
別墅外,拿着各種拖鞋、木棍、殺蟲噴霧器與老鼠、蟑螂、螞蟻羣在門邊瘋狂混戰的鄰居們,突然覺得眼前一花,前一刻還黑壓壓,鋪滿門前地的老鼠、蟑螂、螞蟻全都消失不見了!地上居然一個屍體都沒有留下!若不是地上還殘留着一些老鼠的血跡和蟑螂身上黃黃白白的東西,再加上身上還留有被老鼠爪傷的血痕,提醒着他們剛纔的滅害大戰是真實存在過的,他們都要以爲是集體幻覺了。
鄰居們還在發愣中,大腦一片混亂,眼睛卻感覺到有幾道弱光接連掃過。人體對這些弱光沒什麼感覺,但鳥獸禽畜就不同了。
“撲棱!撲棱!……啾啾啾!”幾隻原本棲息在柯宅旁邊樹冠上的小鳥被驚飛,像是有天敵在追逐一般,奮力向外逃離。
離柯宅10米以外的鳥兒,雖也被驚着了,但並沒有逃離,只是眼睛都看向柯宅方向,不時拍動着翅膀,似是很不安,隨時準備逃離。
住宅內的寵物貓狗,也感受到了強大的威壓。雖不至於立即逃走,但看向柯宅方向的眼裡卻充滿了恐懼,它們的身體打顫,低聲地嗚咽着,似是在求饒。
又是兩道弱光閃過,空氣中似乎微微發出一陣“嗶嗶啵啵”的爆鳴聲,但很快又回覆了平靜。
玉顏街17號的院子裡,業主王時民手拿木棍站在大門前一動不動,腦子有點發懵。
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突然感覺這空氣清新了好多呢?他剛纔打老鼠的時候,明明聞到空氣裡充斥着老鼠身上那些又臭又濁的氣味,聞得他想嘔吐,可剛纔就那麼眨了兩下眼,這濁味就散了?!
他如夢遊般坐到了自家花園水泥壇邊的矮櫈上,低頭無語,目光呆滯地看着花壇裡的種植的芍藥。突然,他又驚叫了一聲,“咦?雜草沒了?!彭潔,你今天清理過雜草嗎?”
“沒有啊。”他的妻子彭潔頭也不回地回答,她覺得丈夫的問題有點莫名其妙,地上那麼髒,不好好幫忙,發什麼呆啊?她把水桶裡的水倒到地面上,只想着儘快把地面沖刷乾淨,並沒有留意到空氣的與花壇的變化。
“我明明記得早上澆花時看到泥土裡長了好幾棵雜草的,現在一棵雜草的痕跡都沒有!地上的雜草也沒有了!發生了什麼事?”王時民仍在糾結自己的發現,他隱約記得有道弱光閃過之後,鼠蟻蟑螂就消失了,後來似乎又有弱光閃過,空氣清新了,雜草沒了。
“難道,就是那弱光的原因?這是什麼高新科技,這麼神?”王時民覺得自己知道真相了,目光無意中投向了隔壁18號的柯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