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淡淡的悲哀

中午,楊玟特意跟直屬上司申請提前三十分鐘下班,從自己的辦公室裡出來,匆匆走向柯清婉原來的公司,G公司。楊玟以前也來G公司找過柯清婉,與Jacky也有過幾面之緣,在門衛處登記了來訪信息,她便順利見到了Jacky。

Jacky此時有些忙,剛與楊玟聊了兩句,便被工作電話打斷了。等Jacky處理完事情,他就把柯清婉的私人物品移交了給楊玟,還不忘吐槽一下,柯清婉一走,他就好像斷了一條手臂一樣,忙死了。

末了,Jacky還半開玩笑地問楊玟:“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公司,你可以接小柯原來的工作。”

楊玟也沒當真,笑着說:“若你們不介意我長得醜,做事慢,我就來。”

“呵呵!楊小姐可真謙虛!你跟小柯是好朋友,能力肯定也不差。我們G公司福利待遇挺不錯的,若是真有要來的想法,可以隨時聯繫我。” Jacky很有誠意地看着楊玟,適時地給楊玟一個考慮的時間。

從私心來說,Jacky是希望楊玟來接柯清婉位置的。一是因爲Jacky對楊玟的印象不錯,性子不急不燥,做事穩重,是個能做事的人;二是因爲柯清婉的離開,導致人手短缺,他或多或少地分擔了一部分工作,每天忙得他焦頭爛額,而楊玟是柯清婉的好友,入職培訓工作肯定會更順利,說不定,楊玟還會找柯清婉來指導她的工作,這樣他身上的擔子就可以大大減輕了。

但他也知道,楊玟所在的DS公司名氣也不小,她不一定願意離開原公司,轉投G公司的懷抱,一切隨緣吧。

“好!那我先謝謝您的關照!先走了,再見!” 楊玟禮貌地向Jacky微微點頭彎腰,表示感謝,然後帶着柯清婉的私人物品,離開了G公司。

因爲要去柯清婉家送東西,遲去不如早去,下午下班鈴一響,楊玟便頂着直屬上司不悅的目光,拿起揹包大步走出辦公室。

出了辦公樓,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沐浴着久違的斜陽之光,楊玟心中涌起一陣感嘆。她所在的DS公司正常下班時間是五點半,她居然已經近大半年沒有準點下班了。不是公司要求加班,就是她不得不自己加班,幾乎每次加完班出來,外面已經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上一次在白天下班是什麼時候的事?彷彿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久遠得快要淡出她的記憶,她心裡突然升起了淡淡的悲哀。

難道就真的一直這樣下去?沒日沒夜地加班?難道這就是她的人生?她還有改變的機會嗎?或許,接替了柯清婉的工作,會是個轉機?但她真的能勝任嗎?柯清婉的工作崗位是中層管理級別的,經常帶着團隊出一些效果圖,或是根據項目做演講稿,有時也需要親自上臺演講,她這方面不是特別強,不知道G公司能不能接受她慢慢進步。

楊玟的腦海中蹦出了兩個小人,一個說要捉住機會改變現狀,一個說要考慮清楚做好準備再行動,兩個小人鬥個不停,誰也說服不了誰。

楊玟搖了搖頭,將腦中混亂的思緒甩掉,既然沒想清楚,便先放下吧。坐上288路公交車,回家去!

半個小後,如魚罐頭般擠滿人的288路公交車終於到達了洞天站。

“請讓一讓,有下!有下!”楊玟艱難地抱着大揹包擠下了車,大口喘了兩口氣,才朝前走。從天橋走到馬路對面,又向前走了兩個街口就到了玉顏街。柯清婉家就在玉顏街18號。

這條街的屋子大部分是自建的別墅型房子,距今至少有三十多年的歷史。每棟都是三四層樓高的小洋樓,大多有着橙黃色或綠色琉璃瓦頂,牆面貼着細膩的淺粉色小瓷磚或白色小瓷磚。也有的別墅獨樹一幟,牆面貼上平整粗糙的灰白色石米,陽臺則貼上耀眼的黃色瓷片,也是別有一翻特色。別墅門前一般留有花壇,種着些低矮的觀賞類灌木或是好看的鮮花。這些極具年代審美特點的建築,在當時很有知名度,玉顏街在當時被人們戲稱爲“富人一條街”。

要是哪天她和家人也能住上別墅就好了!楊玟邊走邊欣賞這些別墅,思緒又開始發散了起來。每一次看到這些別墅,她都會羨慕住在這裡的人。不是她心頭高,實在是因爲她家太小了,只有兩房一廳,50平方左右的居住面積,勉強夠她們一家三口居住。平時,若有親戚朋友來,大家都是坐一下就會走,因爲她家的廳小、房間也小,根本沒法留人吃飯和住宿。這樣兩廂一對比,又怎能讓她不羨慕那些有大房子住的人?

幸好,她的父母三觀正,從小教育她要用自己的能力去賺錢,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善生活,所以她對於生活好的人,只會羨慕,並沒有仇富的心態。

走着走着,她忽然聞到了一股熟識的梔子花香味。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到了柯宅門前。她自嘲地笑了笑,幸好沒走過頭。她擡手,正要按門鈴,卻見大門發出“咔”的一聲,從裡面打開了,一個人走了出來。

開門的人正是謝曉芝,“哎唷,玟玟來了?剛剛我還說你柯叔說,你可能差不多到了。沒成想,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呵呵!”

“謝姨好!” 楊玟開心地向謝曉芝問好。

“哎!快進屋!”謝曉芝親切地上前拉起楊玟的手,一起回到客廳裡,又給楊玟倒了一杯早已經備好的溫熱玫瑰花茶,“這玫瑰花茶,對女人好,多喝點。溫度剛好,現在就可以喝了。”

“謝謝謝姨!你對我真好!我真羨慕清婉,有個這麼細心又體貼的媽媽!”楊玟連忙雙手接過茶杯,感謝道。

從她認識柯清婉之後,每次來柯宅玩,謝曉芝都待她像半個女兒一樣,楊玟很感動,覺得謝曉芝是個溫柔善良又關心體貼孩子的好媽媽。楊玟也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參加工作之後,經常力所能及地特意買一些衣物或品牌零食給謝曉芝,來報答謝曉芝。

“瞧你說的,你媽媽聽到要生氣了。難道你媽媽對你就不細心,不體貼嗎?” 謝曉芝嗔怪地拿食指輕輕點了點楊玟的額頭。

“哎喲!我沒貶低我媽的意思。我是稱讚謝姨細心又體貼!我媽媽當然也是溫柔體貼,細心且嚴格的好媽媽!” 楊玟一本正經地擺出受委屈的好學生樣子,嘟嘴說道。

“呵呵!你這孩子!就會耍嘴皮!” 謝曉芝被楊玟的話逗笑了。

柯濟武捧着兩個紙箱從樓上下來,見到楊玟,臉上立即綻開了笑容:“喲,玟玟來啦?”

“柯叔好!” 楊玟站起來,想要上前幫忙。

“不用幫忙,不重。你來的正好,這是清婉給你準備的禮物,保準你喜歡!” 柯濟武搖搖頭,笑着拒絕道,把兩個紙箱放在廳中沙發旁邊的地上,順勢坐到沙發上,拿起茶几上自己的專用瓷杯,喝了兩口。

“大箱裝的是水果,小箱裡的,你拆了就知道了。這些水果可不是凡品,你們自家人吃就好了,不要給別人知道。吃了對你們身體有大好處。那些吃剩的核不要隨意丟了,留着自己種也好。若沒地種的話,你就把種子收集起來,給我來處理。” 謝曉芝上前指着紙箱介紹道。

“不是凡品?吃剩的核也不能丟?到底是什麼國家保密品種?” 楊玟被謝曉芝的一番話給搞懵了,從來沒有聽說過吃個水果,搞得像吃了國家寶藏似的。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你吃過就知道了,對身體極好,多吃多有益!” 謝曉芝也不懂解釋,只好照搬了柯清婉的話。

“好的,我聽謝姨的,一定保證一家人關上門才吃,吃剩下的核也還給你。” 楊玟笑着保證道。

“嗯,好!不是謝姨小氣,是因爲這些水果真的是特殊品種,不能外流。” 謝曉芝怕楊玟誤會,再次強調道。

“明白!我知道的,我謝姨從來都是大方又熱情的!” 楊玟明白謝曉芝的顧慮,輕輕拍了拍謝曉芝的手背,笑道。

“對了,我幫清婉把公司的私人物品帶回來了,你幫忙收一下。” 楊玟打開揹包,從裡面拿出一個大袋子出來,交到謝曉芝手上。

“好,真是麻煩你了!你先坐一下,我把這些東西拿回清婉房間。” 謝曉芝接過袋子,打開檢查了一下,見裡面的東西跟之前女兒給的列表內容一致,便放心地把東西都放回柯清婉的房間。

楊玟在客廳裡好奇地整理柯清婉給她的兩個紙箱。她擡了擡水果箱,感覺大約有三四十斤,小箱則很輕,可以忽略不計。

“能拿得動嗎?要不要叔叔幫你擡過去?” 柯濟武見楊玟擡得有點吃力,開口問道。

“呃,不用麻煩柯叔了,這點重量,我還是能搞定的!”楊玟連忙搖手道。她平時在家也經常做家務,她是家裡的獨女,但也是當兒子使的,擡水,修水管,從不落人後。加上她家就是在隔壁新月街,走快點的話,五分鐘就能到家,沒必要麻煩別人。

兩個紙箱一起拿,確實有點不方便,她嘗試着把小紙箱塞到揹包裡。幸好她今天帶的揹包比較大,雖然還是沒法完全包住小紙箱,但至少小紙箱大部分已經塞進了揹包裡。拉上揹包的拉鍊,小紙箱只露出了一寸左右在包口的拉鍊位置,這樣就不用擔心紙箱會掉出來了。

“謝姨,柯叔,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我媽今天外出辦事,要晚點回,我得回家做飯了。” 楊玟見謝曉芝從樓上返回客廳,便起身告辭。

“好,慢走。”柯濟武點頭微笑道。

“那好,東西帶齊沒,別拉下了。” 謝曉芝知道楊玟是個勤快又孝順的孩子,便沒有挽留。

“已經帶齊了,放心。謝姨,柯叔,再見!” 楊玟禮貌地朝兩人揮了揮手,彎腰捧起了水果箱。

“再見!”柯濟武也揮了揮手,以作回禮。

“我送你出門。”謝曉芝熱情地幫忙託着水果箱的另一邊,把楊玟送到門口。“有空常來啊!”

“好!再見!”楊玟笑着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再見!”謝曉芝看着楊玟漸漸走遠,青春靚麗的身影消失於街口轉角處,這才發出一聲輕嘆:“多好的女孩啊,可惜眼睛受傷了,要是能治好,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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