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個時辰,碧落從我懷裡將麟兒接了過去,麟兒老大不樂意,我板起臉裝生氣,他才乖乖聽話,路過一家茶社的時候,我招呼着碧落就要往裡面走。
突然後面有人跌跌撞撞的追了上來,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碧落抱着孩子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我被那一聲婉凝給叫愣住了,也忘了躲開。
“婉凝。”
我順着他的力道轉身,他嘴邊的話突然間全部消失,傻傻的看着我。
“這?子轅,這不是上官小姐?”來人一雙笑眼,嘴角一顆黑痣,此刻滿是疑惑,看向同伴。
“你們是什麼人?”碧落冷下了一張臉,將麟兒遞給了我,她往我身前一站,攔住了他們打量的視線。
“孃親。”麟兒有些不安,老老實實的呆在我的懷裡,我已經從恍惚中回過了神,這四位公子都是以前的熟人,四哥也在其中。
“碧落,不得無禮。”我一邊安撫着麟兒,一邊阻止碧落的無禮。
“夫人,他們剛剛……。”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近了自己夫人的身,這對她來說是不可原諒的,若是他們不懷好意,那還了得。
“幾位公子可能是認錯人了。”我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儘量不讓自己的眼神閃躲。
“敬之,是我認錯人了。”
“可是我看背影也挺像的啊,哎?棕楊,真的看錯人了?”
我被他們的目光看得實在難捱,在這麼看下去我指定棄械投降,我朝幾位公子點了點頭,抱着麟兒轉身離開。
“哼。”碧落冷哼了一聲,才尾隨我進了茶社。
茶社裡稀稀拉拉的坐了五六桌,靠窗的位置都有人了,我只好撿了一個明亮的地方,要了一壺龍井,又點了二份點心。
“夫人,剛剛?”碧落有些擔心的看着我,她對我的事情是都知道的。
“沒事的。”我這麼說也是爲了安慰我自己。
可是天並不隨我願,我一杯茶還沒下肚呢,那四位爺存心和我過不去似的,也都走了進來。
碧落小聲嘀咕了一句,陰魂不散,“夫人,要不咱們先離開吧。”她在我耳邊小聲的問道。
我搖了搖頭,我對自己玉夫人的角色非常習慣,若是這麼走了,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麟兒,要。”麟兒推着我的肩膀,我見他一雙大眼睛總是盯着桌上的千層糕,麟兒的小乳牙還沒有長齊,不過吃一些鬆軟的糕點還是可以的。
碧落一點一點的喂着,小傢伙吃了幾口就皺眉不吃了,扒着我的手要水喝。
那四人坐的地方離我們這桌很近,談話的聲音很清晰的傳進我的耳內。
“棕楊,你所說的飛雲閣到底是個什麼來頭?”李敬之一邊喝着茶,一邊問道。
“只能說是一個創造傳奇的地方,任何東西只要你出得起價,他都能幫你弄到,而且保密措施非常好,不論是買主還是賣主,只要沒經過他們的同意,飛雲閣就不會將他們的信息透露給任何人。”柳棕楊的語氣中含了一絲敬服。
“呵呵,要是讓你佩服可真不容易,不過我對那位傳說中的玉夫人還真是非常感興趣。”葉子凡眨了兩下眼,語氣中有些笑意。
“過幾日正好是飛雲閣小公子的滿週歲,我這裡有一張請帖,我們可以去看看。”
等柳棕楊說完,葉子凡似笑非笑的道:“巧了,我這也有一張。”說完將目光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上官轅,嘆了一口氣,問道:“子轅,別在悶悶不樂了。”
“唉,這兩年我和大哥走遍了大江南北,始終都沒有他們的消息。一個是生死不知,一個是下落不明。”上官轅說話的時候又將目光移向了旁邊那一桌,背影再怎麼像又有什麼用,人家都是孩子的娘了。
聽他這麼一說,幾人都不好在說什麼,唐清礬與上官婉凝之間的愛戀,他們都有所耳聞,唐清礬不僅是他們的同窗好友,更是引以爲知己的莫逆之交。
那個名爲婉凝的女子留下的東西並不多,他們也僅僅在菊花節上有過一面之緣罷了,可就是那短短的時間,每一樣都能讓人難以忘懷。
明修在菊花節上爲她作的畫卷,被衆人命名爲思君,有多少人爭相購買,明修咬牙不賣,可是最後那幅畫突然間消失了,明修爲此傷懷了好久。
“我有時候常在想,他們二人是不是在一起隱居了。”柳棕楊不無傷感的嘆道。
“清礬可能會出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全都沒有,他一個人能躲到哪裡去?他死後連爲他收屍的人都沒有,那是怎樣的一種淒涼,姑父姑母白髮人送黑髮人,成天以淚洗面,婉凝爲了避免觸景傷情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兩年,音訊全無,急煞了多少人。”
“好啦,都是要做父親的人了,別愁苦着一張臉了。”楊敬之拍了拍了上官轅的肩膀。
我聽着他們的話語,心中再也無法平靜,那顆愧疚的心越發的糾結,人生不如意的地方太多了,我無法一一週全,只能默默祈求大家的原諒,沒想到子柔已經嫁給了四哥,而且連孩子都要出世了,我到底錯過了多少?
“夫人,咱們走吧。”碧落見我神情間有了哀傷,知道在坐下去,我一定會淚落滿腮。
“孃親,笑笑。”麟兒軟軟的童音在安靜的茶社中響起,我的心又快了半拍,笑笑,笑笑,這個名字被多少親人喚過,那是怎樣的一種疼寵。
果然那桌上的目光又都聚集了過來,我強顏歡笑。
“麟兒,孃親沒有不高興呀。”我抱着麟兒起身離桌,碧落付了茶錢。
“不高興,親親。”麟兒固執的抱着我的脖子與我平視,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
出了門口,我抱緊了麟兒,想起四哥剛剛的語氣,四哥好似老了好幾歲,全是我的任性害的,想起往昔種種,又不禁淚流滿腮。
“那個孩子,真招人喜歡。”葉子凡望着那個二十七八歲的少婦抱着孩子走離衆人視線。
“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這麼一說,還真是特別乖巧,穿的衣服也好奇特,我還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童衣,這臨豫城真是個好地方。”柳棕楊的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商人看見了商機都會這樣。
上官轅一直看着那三人離開自己的視線,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來,他起身走到另一桌,打了招呼,“這位兄臺,不知道剛剛那三位是什麼人?”
那位書生看了他一眼,回了一禮,“外地過來的吧,那是逸園出來的。”
“逸園?”上官轅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一臉迷惘的看着書生。
“呵呵,剛剛那位少婦就是玉夫人,懷裡抱着的正是小公子麟少爺。”那位書生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裡納悶還真有人不知道逸園是什麼地方,真稀奇。
上官轅謝過書生,轉身回桌,剛剛還有的懷疑也消失了。
“剛剛那位就是玉夫人?我還真沒看出來。”李敬之咂咂嘴,其他人也是一臉的驚訝,沒想到那位略帶傳奇色彩的夫人卻是這般平凡。
我出了門就朝着西大衚衕走去,碧落跟在我的後面,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我。
飛雲閣像一個龐然大物,獨自坐落在西大衚衕的西側,三層建築。
第一層是寬敞明亮的大廳,裡面有一些形狀各異的雕刻,有些雕刻外人根本叫不上名來,只覺得栩栩如生,充滿了藝術氣息,讓人見了就想收藏起來,只是這第一層的東西只供參觀,拒絕外賣。
第二層是一個大型的拍賣場地,能夠容納上千人,裡面裝修明亮,水晶吊燈高高掛在紅木天花板上,拍賣時會放下牆壁四周的黑色簾幕,點亮屋內的吊燈,尤其是拍賣臺上,燈光閃爍,將室內的氣氛調節到至高點。
第三層有一半是飛雲閣的倉庫,另一半是員工工作和休息的地方。
因爲飛雲閣每三個月只開門一次,所以其他時間門庭格外冷清。
我進了門,看門的小廝見是我行了一個禮就放行了。
這裡平時掌事的姓蕭名厲,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曾經也是江湖上人,後來被陳致收服了,從此也就安心留在飛雲閣做事。
“夫人過來了,陳爺剛好有事不在,您有什麼需要?”他看我進了屋,走了過來打招呼,不熱情卻絕對恭敬。
我點了點頭,陳致應該是不放心那幾個孩子,所以暗地裡跟了去,“我不找他,就是來看看,我要的東西做好了沒有。”
“夫人派人來拿就好了,怎麼自己親自來看了?”他說話間瞪了碧落一眼。
“不怪別人,是我呆的悶了,想出來走走。”
“是。夫人請跟老奴來,老奴帶您去看。”
同蕭厲上了三樓,他直接領我進了陳致在此的書房,麟兒在我懷裡很乖,也不說話,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又看看那,這裡他來的次數不多,所以看哪都是新奇的。
“夫人,您看看這是不是您要的小掛壺,老奴看着討喜又讓他們用不同的材料都試着做了一下,您看看?”蕭厲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書桌上。
“嗯,不錯,有了這些東西,咱們飛雲閣下個月又可以出新了。”我有些愛不釋手的把玩着這些樣式小巧多樣的鼻菸壺,蕭厲辦事能力很強,我只是說試着用翡翠和瑪瑙做做看,他又找來了青玉和水晶,而且還做成了各種花樣,有彎月芽兒,有骰子形,有雞心,還有美人肩。
“夫人,您要這些東西做什麼?這些東西雖然新奇,可是一推出去,就被人模仿去了。”蕭厲問的一臉好奇,對於這位夫人的才能他可是佩服的緊。
我朝他笑了笑,將麟兒遞給了碧落,讓她帶着麟兒去一旁玩。
我從懷裡拿出一方疊的整整齊齊的絲巾,當着蕭厲的面,打了開來,是一些極細的略帶紅色的粉末。
“用手指粘一些塗在鼻腔內,試試看。”我鼓勵的看着他。
蕭厲一臉錯愕,最後還是頂不住好奇心,按我說的去做了,抹完後,張了張嘴,最後背過身去,打了好幾個噴嚏,等他回過身來,一臉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這……夫人,這是什麼東西,太神奇了。”蕭厲一臉的驚喜,好像發現了寶貝,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直盯着我看。
“我給它起名叫鼻菸,此鼻菸直接塗在鼻腔內,它可以提神、解乏、醒腦,若是頭昏鼻塞,吸點此煙,痛打幾個噴嚏,立刻呼吸順暢,妙用無窮,而我讓你製作的那些小巧東西,你叫它掛壺也沒錯,因爲可以將它懸掛在胸前,不過我還是喜歡叫它鼻菸壺,專門用來盛放此煙的。”
“妙啊,每每夫人都有令人新奇驚喜的發明,老奴拜服。”說着深深向我施了一個大禮。
“快快起來,我只是將這些東西做出來,至於它們會有什麼價值,還要你們去挖掘。”我雙手將其託了起來。
“夫人放心,老奴一定讓它們在飛雲閣大放異彩。”他說話間,臉上已經帶上了飛揚的神色,我知道下次的拍賣會上,他一定會用他那雙嘴將這鼻菸炒作成千金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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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會埋沒了好東西。”
“夫人,這個……。”
我見他說話間看向那方絲巾,瞭然的笑了笑,“這些你留下吧,明日記得派人去我那取餘下的,然後挑一些有賣相的鼻菸壺裝上,物以稀爲貴,第一次就先拍賣十份吧,價錢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該如何你自己去決定。”
“老奴明白。”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老奴送送您。”
我笑着應下了,等到了樓下,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口,上車的時候我有所感,向前面看去,卻是小侯爺亓官傑和王子御,二人邊朝這邊走來一邊說笑着什麼。
我的目光不期然的與小侯爺對個正着,他的眼神中有探尋的疑惑,我沒理那麼許多,直接上了車,接過麟兒,在車上坐好。
直到碧落將車簾放下,我還能感覺到他投射過來的目光釋放着灼熱的光芒。025sx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