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睡了個午覺起來後,夏君妍倒是想起來自己店鋪裝修的大事了,又急吼吼的將小玉給找回來,拿着圖紙一本正經的與她解說。
“放上兩面小銅鏡,這裡放上一面全身的銅鏡。我知道這有點貴,但咱們以後要賣成衣,這點成本必須要捨得。”夏君妍拿着細長竹棍在圖紙上指指點點,“小的就放在櫃檯上,我們這叫‘體驗式服務’,靠牆的地方放一個小圓桌,周圍放兩把圈椅,記得擺上花瓶。對了,上次讓你去找的顏料都找到了嗎?”夏君妍頓了頓,見小玉沒有反應,連忙又喊了好幾聲。
“啊?哦哦哦,找到了,找到了!”
“想什麼怎麼入神呢?”夏君妍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別分心了,說正事呢。”
小玉鬱悶的看着她——這會兒倒是開始說正事了,明明晌午的時候她都已經報告了一遍。
在夏君妍的構思裡,她新盤下的鋪子走的是中高端路線,主打小姐們喜歡的那些小玩意,例如手帕,銅鏡,小梳妝盒等等,所以店內的裝修也要以清雅別緻爲主,就連店鋪外的招牌她也是從屋檐下支出一個小架子立着一塊碉樓着花紋的方形木牌,寫上了藝術變體後的“夏”字,下面還標了一個logo。
“要有品牌意識!”黃昏食鋪打樣後,夏老闆依舊在後院的大樹下支起了小黑板,將夏氏logo畫在了上面,“凡是咱們推出來的東西,都要標上這個商標。這樣一來,咱們的東西就算是賣出去了,被旁人看到後,也能第一時間想到這是夏記的商品。”
錢貴腦子轉的很快,立刻就道:“這就是咱們統一穿一樣的衣……那個‘制服’是一個道理?外面的人只要看見有墨藍色胸前繡着夏字的短打,不用看夥計是誰,就知道這是咱們食鋪裡出去的。”
夏君妍很是欣慰:“沒錯!”
“如果這邊的鋪子開起來後,豈不是又要招夥計了?”小玉突然想到了什麼,“阿夏的意思這邊都是賣的女子賞玩的物件,那麼這夥計……都是女子來做纔好吧?”
“新鋪子還沒起來,這時候我不放心進新人。”夏君妍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你和小蓮兩個人暫時將重心都移到新鋪子這邊來,食鋪這裡倒是可以招兩個夥計進來。錢貴,新招來的人就交給你管着了,到時候分一個幫你出去送菜。”
錢貴立刻就精神起來了,他這是要向大掌櫃邁出一步了嗎,忙不迭的點頭:“姑奶奶你就放心吧,新來的那兩個小子我保準幫您調-教好了。”
一直坐在旁邊的小長生有些不樂意了,嘟着嘴悶悶不樂的望着衆人。夏君妍見到這個小正太就想搓一下他的蘋果臉,笑着忍住了,從桌上拿了一本啓蒙書給他:“你的任務就是在這後半年裡把它讀完。”
這倒是將小玉給提了個醒,連忙道:“娘說過了年就要你送到先生那裡去,這段日子你可要多識點字,大哥也在夫子面前提了你,夫子說要將你考上一考,若是成了,再過一兩年說不得你也要去書院呢。”
長生這才老老實實的接過書:“知道了,我會用功唸書的。”
夏君妍又着重說了一下未來一月的工作重點,將每個人都分派了任務。錢貴主要還是負責食鋪這邊,爲了將他鍛鍊的能夠獨當一面,夏君妍特地將食鋪比較重要的客戶都交給他再打理,並且要求錢貴寫一個客戶資料的報告出來,經過‘寫錯字就要扣月錢的懲罰,錢貴的學習進度突飛猛進,目前已經小學畢業了。小玉則是盯着新鋪子,而姜小蓮更像是她的私人秘書,有什麼突發的事隨時頂上。
“這幾天一直有人在咱們這裡轉悠,我瞧着都是些眼生的。”小玉謹慎道,“雖然他們沒有鬧事,但那眼睛賊溜溜的盯着鋪子,看着就不舒服。”
“還不就是那……啊,週記的那位。”錢貴朝着外面揚了揚下巴,“每天都來盯着咱們姑奶奶什麼時候把鋪子的牌匾掛上去,想要打聽姑奶奶到底是不是開的布莊。我說她還真是夠閒的,有這份功夫,不如折騰自家鋪子去。不過她的動作倒也是快,前兒將布莊裡的部分碎花破布給降了一分利。”錢貴說着說着,自己倒是笑了起來,“姑奶奶,你這牌匾最好在遲幾天掛上去,說不準她自個就把自個給虧死了。”
夏君妍卻沒有這樣樂觀,不過她既然是掌櫃的,擔憂也不能明顯的擺在臉上,只好囑咐道:“開張的日期暫時不變。你也別太小看了週記,你小子的難道就拿個李春娥當對手?那週記的大掌櫃的可是周家的大老爺,他纔是咱們的需要慎重對待的。”
一聽到周大老爺錢貴果然收了笑,嚴肅了神色。真正掌控週記的從來都是周大老爺,這位從一個鄉下的泥腿子一步一步爬到了現在的位置,又在布匹綢緞生意摸爬滾打了十多年的大掌櫃!
見衆人都認真了起來,夏君妍道:“有一位大儒曾說過這樣一句話,”說着,拿起筆在小黑板上寫上今天例會的結語——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好好想想這句話,切莫掉以輕心。”
新鋪子緊鑼密鼓的進行最後的裝修,食鋪裡的新夥計倒是很快便招好了。
錢貴將同村的一個模樣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個子領了過來,那小個子剛進門,就要給夏君妍磕頭,把站在一旁的小玉和姜小蓮逗得咯咯笑,讓錢貴趕緊將他給扶起來。
“這小子就是個實心眼子。”錢貴笑呵呵的對夏君妍解釋着,又衝着那小個子道,“剛纔都跟你說,咱們姑奶奶是最和氣不過的,那些地主家的虛禮在姑奶奶面前不頂用,你好生跟着哥幹就行了。”
夏君妍耐心問道:“你叫什麼?”
那小個子有些激動,一張嘴差點將口水都噴了出來,“小的何大牛,姑奶奶放心,小的手腳麻利着哩,您若是發現小的偷了懶,直接就打斷小的的腿!”
“得,又來一錢貴。”小玉小聲的與姜小蓮咬耳朵,倆小姑娘躲在團扇後笑個不停。
夏君妍手一揮,拿出早就擬好了試用期契約,何大牛也是個不認識字的,但應該是經過錢貴提點後,直接就按了手印。夏君妍讓他先去領一套嶄新的短打,何大牛喜的呆在哪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一張臉漲得通紅。
錢貴等了半天,這小子都崩不出個屁來,朝着他的背狠狠拍了一巴掌:“走啊!”
“誒!”何大牛忙不迭的點頭,經過夏君妍身邊的時候又想下跪,但這兒的規矩不讓跪,歪七扭八的衝她鞠了好幾個躬,又趕緊去追錢貴。
“還真是個實心眼子。”小玉見何大牛走遠了,這才忍不住笑出聲,“我還擔心錢貴那小子帶來的是和他一樣滑頭的,那咱們這兒可就熱鬧了。”
因何大牛來了,今兒的午飯大家便多加了兩個菜歡迎新夥計。夏記食鋪推出的麻婆豆腐之類的,各大酒樓暗中派人打包回去了那麼多次,早就破解了做法。但夏記食鋪現在早已不靠那幾道特色來經營了,老顧客已經習慣了夏君妍的這種服務方式,況且麻婆豆腐雖然仿了去,但夏君妍隔段時間又會推出一道新的家常菜,食客們的反應都挺不錯,至於其他酒樓的反應那就……
“總不能一直讓夏記牽着鼻子走,靠盯着旁人的菜算什麼本事!”聚福樓的孫大掌櫃是最快止損的一位,他交遊廣闊,大廚房中掌勺的大廚又是從南邊歷練回來的,立刻將南邊的風味推了出來。聚福樓那可是快二十年的老字號了,南邊的菜都非常精緻,比起夏君妍這邊的家常範兒,孫掌櫃利用自己這二十多年的人脈很快就搶佔了高端市場。
夏君妍雖然也堅持向萬財主這樣的府上送菜,但都是些尋常菜餚,一旦要擺宴席,別人還是找聚福樓訂席面。夏君妍嘗試了幾次,最終放棄了與孫掌櫃的市場競爭,這一塊還真不是她一時半會兒就能擠進去的。
“如果循規蹈矩的和那些大掌櫃競爭,就算是贏,那肯定也是贏得十分慘烈,而且十有□□還會輸。”夏君妍心中默嘆。
她的優勢是新,習慣劍走偏鋒;而大掌櫃們有了早期的積累後走的正路子,代表着縉紳階層的普遍需求,如今的局面很微妙,她的每一次的廣告都給她帶來的很高的人氣,但着同樣會刺激鎮上的大掌櫃們,一旦大掌櫃們聯手,那她就麻煩了。
經過和聚福樓的第一次硬碰硬後,夏君妍頓時收斂了不少,原本打算利用食鋪這邊的人氣給新鋪子的開張造勢,但至剛易折,她打算暫時緩一緩。一轉身,一門心思的去關心莫如深了。
莫如深正被之前的那一瓶白藥弄得焦頭爛額,結果最近每次遇到夏君妍,這小妞的眼睛總是時不時的往他的右肩瞅。莫如深的不自在的移動了一下位置,夏君妍問道:“莫大哥,這幾天你都在忙什麼呢,也不來吃飯了,上次那白藥你覺得如何?”
莫如深心裡轉了半天,也沒弄明白夏君妍這話是不是有什麼深層含義,轉而問道:“你怎麼會有白藥?”
“早就備下了,之前練刀工的時候怕傷着手,不過我一次也沒用過哦。”夏君妍頗爲得意,“我就想着莫大哥是捕快,每天風裡來雨裡去的,這白藥說不定對你有用呢。”
原來是這樣。
莫如深鬆口氣,他還以爲夏君妍知道他受傷了。
夏君妍也跟着鬆口氣——她睜眼說瞎話的技能真是越來越高了,壯士大哥,你這幾天除了吃飯還用右手,喝茶都是在用左手好麼!而且每當她從右邊走後,壯士大哥都會小心避開,雖然幅度小到了忽略不計,但請不要小看一個女人的第六感,當一個人在意另一個人的時候,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變化都瞞不過對方的眼睛。
“我那新鋪子定在下個月十五開張。”夏君妍拿出一本小冊子,“要打算買一些成衣的,莫大哥,你看看。”
莫如深囧囧有神的看着夏君妍,這女子的衣服他來看?結果一接到冊子,夏君妍飛快的翻到了最後一頁,竟然是男子的成衣。
“賣貨品麼,雖然可能沒人買,但鋪子裡不能沒有。不過我這邊的繡娘也沒怎麼做過男子的成衣,雖然畫了些樣式,但也不知道穿在身上怎麼樣。”夏君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着莫如深,用着做買賣的口吻一本正經的調-戲道,“莫大哥,要不我讓繡娘先裁出一個樣子,你幫忙穿着看一看?”
莫如深緩緩地將眼神儘量飄向遠方,手心裡冒了些汗出來,耳根子好像也有些發燙。偷空看了一眼夏君妍,又飛快的挪開。
——夏姑娘這是說正經事,你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麼啊!!!
莫如深清咳了幾聲,正要說些什麼,一眨眼,夏君妍竟然將量尺都拿了出來!
鎮定!莫如深你要鎮定!可心中的那個小版莫已經默默抱頭蹲了下去,臉上紅了一片,頭上還冒着幾縷可疑的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