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之後,藍怡便開始和賈氏準備傍晚的飯食,她先是讓周衛極去山坡上尋了三隻公鴨回來殺了。
周衛極回來時,藍怡好奇地詢問他是怎麼看出鴨子的公母的,周衛極憋紅了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藍怡便知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也羞紅了臉,好半天不好意思同他說話。
因周衛極去週二發和週四發家叫了幾個兄弟過來吃酒,周家老三週衛鯤的妻子趙氏、老四周衛鵬的妻子楊氏和老五週衛海的妻子胡氏申時便到了藍怡家裡幫着她和賈氏收拾飯菜。趙氏帶着自己的病弱的小女兒花絮並未帶九歲的能幫上忙的大女兒花雪,讓藍怡稍稍有些奇怪;楊氏因怕三歲的女兒花枝跟來了自己只能看孩子幫不上忙做飯,將她放在家裡讓婆婆王氏照料,自己趕了過來,還未懷孕生子的胡氏又換了身粉紫色衣裙,如穿梭花間的蝴蝶一般很是漂亮。
趙氏有幾分木訥,是個悶葫蘆性子,連帶的花絮也不愛叫人,藍怡見她們四人進來,便招呼道:“三位弟妹過來了,快請進來坐。花絮,你今天穿的小褂子真是漂亮。”
幾人隨着藍怡進到堂屋坐下,賈氏端了茶水出來,藍怡介紹道:“幾位弟妹,這便是我家瑤姨,你們稱呼賈嬸子便可。瑤姨,這是我的三弟妹和五弟妹,四弟妹經常過來,你們是早就認識的。這個漂亮的小丫頭便是三弟妹家的花絮。”
賈氏的盛名在外,不止趙氏。就連一向看不起藍怡的胡氏也趕緊站起來給賈氏認真見禮。
胡氏行完不倫不類的福禮,緊走兩步拉着賈氏的胳膊說道:“賈嬸子,我可是早就想過來找您坐坐的。就是尋不到機會,今兒個見到您,一看便知道您不是一般人,我二嫂也真是,怎麼能讓您端茶呢,您快坐快坐。”
藍怡和楊氏對眼神翻個白眼,藍怡覺得這胡氏也是個腦子不靈光的。懶得和她計較。賈氏又不是今天才來的,她在村裡遇到那麼多次都沒打過招呼,這一次怎麼就這麼熱情了。這前後的反差大成這樣。水看不出她是假客氣?!更別提賈氏還是這樣大宅門裡混出來了兩眼精光的人精啊。
賈氏果然沒有搭理胡氏,既然她不跟藍怡面子,賈氏自然沒必要看她的面子。她抽出胳膊,微微點頭。
胡氏臉色難看退到一邊。狠狠地瞪着藍怡。
趙氏見賈氏這樣不好接觸。猶豫了片刻,還是湊上去,“賈嬸子,花絮的事兒二嫂同您講起過了吧?您幫她看看可好。”
機會難得,趙氏最關心女兒的身體。
賈氏點頭,昨日藍怡便提起了花絮的情況,“果真是個漂亮孩子,來。給奶奶看看你的小手,可好?”
趙氏鬆一口氣。趕緊拉着花絮的小手給賈氏把脈。可是膽小的花絮害怕,竟不肯放開母親,胡氏在那邊吧唧嘴嘖嘖出聲,剛要說話藍怡便搶先說道:“花絮這是害羞了,瑤姨、三弟妹,你們先坐坐說會兒子話,她熟悉些便好了。四弟妹、五弟妹,竈上還有不少活計,可麻煩你們過來搭把手?”
趙氏衝着藍怡感激地地笑笑,楊氏則拉着一臉不高興地胡氏跟着藍怡出屋,胡氏雖不情願但也沒辦法,只得嘴裡叨咕着被拖着走。
賈氏轉身去屋裡拿出一盤瓜果,“衛鯤家的,花絮,你們莫拘束,來,嚐嚐這糜子酥,是我試着做的,味道還能入口的。”
趙氏和花絮望着竹盤裡焦黃的糜子酥,那神情真個是一模一樣,讓賈氏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孩子真是仿你,性子柔和,討人喜歡。”
說罷,賈氏將糜子酥遞到兩個人手裡。
趙氏起身謝道:“賈嬸子,今日裡真是給您添麻煩了。咱這也不知該怎麼說纔好,花絮她身子弱,城裡的郎中開的藥都貴得要命,咱哪裡買得起啊。”說着,她眼淚便掉了下來,真個有幾分梨花帶雨的悽婉。
賈氏看了含笑,卻暗暗皺眉。這趙氏膚白豐滿,雖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卻也只二十四歲,正當芳華,論模樣也是今日來的三個裡最好的一個。只是這樣的柔弱的性子,怎麼撐起一個家來?周衛鯤又是個不善言談的樸實漢子,這夫妻兩個比起老四周衛鵬兩口子,心氣上可真是差出不少來。
趙氏因前頭生了兩個女兒,在家裡擡不起頭來,周衛鯤卻沒在意,照顧她們母女三人很是用心,花絮小時幾番病重,王氏曾幾次要將她丟在山林裡。若不是周衛鯤堅持,這孩子早就活不成了。
這樣的夫妻、父女之恩下,趙氏自然待周衛鯤如天,兩人雖都不是有能耐和心計的性子,但是也夫唱婦隨,小日子還算美滿。在三年前他們夫妻終於有了長子周飛南,也算在老周家有了底氣,只病弱的花絮一直讓他們揪着心。
賈氏仔細觀察花絮,見她偏瘦弱,膚色白裡不見血紅,頭髮卷黃,耳多骨多肉少,眼睛也不明亮,便覺得她有些不足之症。且花絮吃東西也是小口小口的慢慢吞嚥,拿着糜子酥的小手手指尖細,指腹扁平。
賈氏認真看她慢慢吃完,便又遞給她一串葡萄,花絮望着趙氏,見孃親點頭才怯怯地伸手接過,賈氏摸她,發覺她小手冰涼,脈象偏沉無力,略一閉目沉默。
趙氏見賈氏這樣,惶惶地望着她。賈氏斟酌着道:“這孩子是打孃胎裡帶出來的血氣不足,才體弱多病的。郎中開藥定多是補血補氣的,這些藥都不便宜。”
趙氏見賈氏也這麼說,剛剛提起的希望又沉了下來,含淚將花絮摟在懷裡問道:“賈嬸子,依您看這孩子......”
花絮六歲了,路都走不大利索,雖說周家人都不大待見她,但是他們夫妻卻將她看得如珠如寶,不捨得她受一點苦,比待飛男不差半分。難不成,這孩子,真的不能活下去麼?
趙氏的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花絮似乎已經明白孃親在說什麼,兩眼茫然地望着桌子上的糜子酥,一語不發,眼神裡露出超乎年齡的沉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