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育跟在無名先生身邊多年,知道他素來喜靜,特地吩咐小廝張勝留在藍怡家裡幫忙,他孤身和藍怡趕往村中的義學。
張平育一走,張勝和王春榮這兩個死黨馬上抱做一團,互訴思念之情,看得王承德直皺眉。
離着午時放學時間還有半個多時辰,藍怡和張平育到了義學時,大門仍舊是關着的。藍怡衝張平育微笑點頭,輕輕推開兩扇木門,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張平育見藍怡孩子氣的動作,眼角微微露出笑意,也跟了進去。義學也就是一溜四間寬大明亮的正房,並左右廂房幾間,院中只種了幾株老槐樹,因年頭已久,槐樹的樹蔭竟遮蓋了大半個院子,在這炎炎夏日中顯出幾分清幽雅趣。
與這份清幽相對的,是房裡傳出的朗朗讀書聲和笑聲。聽到陣陣笑聲,張平育差異地挑挑眉,這聲音在學堂裡倒是少見,聽聲音,還是女娃們?
藍怡先跟正在東廂房門口做飯的於伯招了招手,才向笑聲處走去。張平育自然也認得於伯,恭敬的彎腰揖禮後跟在藍怡身後。
藍怡走到窗外隱蔽處,向張平育伸伸手,示意他向裡看,然後她就笑眯眯地看着張平育。
張平育探身向屋內看去,本來平靜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眼睛和嘴巴越張越大,最後扇子竟從手中脫落,掉在棕色小頭皮靴上,纔將他驚醒過來。
看看在室內倒揹着雙手一臉慈愛的講書的恩師無名。再看看屋內二十多個小約七八歲,大約十一二歲或坐或立、笑得十分開心的女娃們,張平育忍不住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藍怡。
藍怡心滿意足地欣賞着他這張忽然表情很豐富的臉,點點頭。對,這就是村裡最受女娃們歡迎的孟夫子。
先生以前教學生什麼樣子藍怡並沒有見過,但是看了張平育的表情,她知道定是反差極大的。拉拉張平育,打算帶他到於伯那裡暫坐片刻,張平育卻擺擺手。認真站在窗外聽先生講字。
藍怡便不再管他,走到於伯身邊,坐在竈邊的小凳子上。笑眯眯地看他洗菜。
“姑娘,今日家中不忙?”藍怡快成親了,按說應該很忙纔是,她怎得這般清閒。再看她身上穿的。依舊是往日的舊衣服,沒有一點該有的樣子。
藍怡搖搖頭,洗淨手幫着於伯洗韭菜,“孃親和瑤姨什麼也不讓我幹,每日就是在家坐着學規矩,能出來也正好讓耳根子清靜清靜。張二爺剛到村裡,想來拜見先生,我便帶他過來了。嘻嘻~~~”
於伯怎能不知道她在笑什麼。無奈地搖搖頭,主子收的這個女徒弟。在這方面與藍俊辰倒有幾分相似,“張二爺平日裡不苟言笑,老奴也是第一次見他這幅模樣。”
藍怡連連點頭,“正好義學也快放學了,我等着宇兒一塊回去。於伯,怕您得再添點米了,張二爺估計得留在這裡陪着先生用飯。”
“已經添了。”於伯擦淨手,“姑娘,老奴去周老摳那買斤五花肉回來,再去姑娘的菜園裡摘個稍瓜,張二爺喜肉。”
“於伯,還是我去吧。”
於伯搖頭,“我的腳程比姑娘快一些。”
藍怡又想起周衛極說於伯是武林高手的事情,便沒有再謙讓,“也好,於伯,後山坡上的大紅果又紅了不少,您多摘幾個回來給先生做菜吧。”
於伯點頭,轉身而去。藍怡洗好韭菜,還未將一頭蒜包好,臉不紅氣不喘的於伯便拎着蔬菜和一條肉回來了,速度的確比藍怡去要快很多。
看着於伯從草袋子裡拿出幾個大紅果,藍怡笑道:“於伯,胖子在後山坡上麼?”
胖子現在相當於藍怡的護園保鏢,天天都會在她的菜園子裡轉悠幾圈,待上一些時候幫她看園子。本來村裡人家家有菜園,沒有人會伸手到別家菜園裡,但是今年藍怡等戶的菜園裡種了大紅果,這種蔬菜還沒有普及開,味道好又極貴,所以惹來了一些嘴饞的大人孩子的惦記。村裡種了大紅果的人家,但凡是種在田裡的,都會在地裡支起草棚照看一二,胖子就在奶奶種的大紅果邊上支起了草棚子,日日住在裡邊,被蚊子咬一身包也不肯回家睡。藍怡種在山坡上的一片菜園恰好離着胖子家的地不算太遠,他坐在棚子裡也就一併照看了,所以也沒用藍怡費心。因爲有胖子看着,藍怡種的大紅果從未丟過。
於伯點點頭,“在呢。這孩子倒是個有心的,爲人也不錯。”
藍怡笑笑,於伯雖待人有禮,但胖子極怕他,每次於伯去摘菜,他都不敢靠近。
於伯利索地將肉用井水沖洗過,拿起菜刀十分快速而有節奏地將肉切成薄薄的肉片,放調料醃製上。他擡眼看了看日頭,又看看安靜立在窗邊的張平育,並沒有點火開始蒸米做飯,而是添了半鍋熱水,打算煮茶。張平育每次拜見先生,兩人總是要喝許久的茶。
“姑娘,我剛回來時,見着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右眼下有刀疤的小夥子,他背背鐵箭,騎着一匹白馬進了周班頭家裡,你可認得此人?”
藍怡一聽,露出驚喜的笑容,“於伯您說的人,乃是週二哥的好兄弟刀無鋒,他去邊關辦事有半年了,沒想到現在能趕回來。”
“刀無鋒麼,”於伯眼中閃過深沉,此人身上有着極濃的血腥之氣,看來這一趟邊關之行,沒少沾惹人命,“看面向,他不是中土人士吧?”
於伯很少會對什麼人好奇,藍怡聽了他主動打聽刀無鋒,也有幾分奇怪,“無鋒與蘇大哥一樣,乃是大同人士。雖說他是我大周子民,但是他的父親乃是外族,所以他看起來才更想番邦之人。”
“外族?”於伯一反常態地接着問道,“姑娘,不知他父親是哪一族?”
藍怡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於伯,無鋒有什麼不妥之處麼?”
否則一向不關心外事的於伯,怎麼會頻頻問起他的事情來?
於伯搖搖頭,“只是好奇罷了,姑娘看,秦夫子出來了,他這是要去敲鐘,孩子們該放學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