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低沉的男子聲音在葉明珠耳邊響起。
葉明珠整個人怔在這裡。怎麼可能，朝廷命官怎麼可能私自離開京城？
“什麼叫‘這話日後您可不要說了，免得被人聽去了’？明珠，你可能解釋一番？”段墨熯貼着葉明珠的耳邊說道。
葉明珠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耳邊人呼出的氣體。不知道爲什麼，葉明珠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想要離得遠一些，卻被段墨熯禁錮着，葉明珠只覺得渾身動彈不得。
葉明珠整個人僵硬着身子。他聽去了多少？葉明珠很想問一句而耳邊之人什麼時候來的。只是葉明珠覺得，若是這句話問出口，她會死得更快一些。
“你怎麼來了？朝廷命官可以輕易離開京城嗎？”葉明珠的語氣中不自覺地帶出了一絲自己也沒有覺察出的擔憂。
葉明珠自己雖然未曾察覺，然而以段墨熯的觀察力又豈能覺察不出？原本有些冷冽的氣息在這一瞬間溫和了許多。
“當初你離開的時候未曾留下隻言片語的，如今又要等到明年開春才能回來？明珠，你好狠的心啊！”段墨熯控訴道。
段墨熯將葉明珠放開，將葉明珠轉了個身，讓葉明珠面對面地看着他。
葉明珠聞言有些心虛。仔細想一想，別說是夫妻，便是情侶之間，出了個遠門還要互相告訴一番的。只是，葉明珠從嫁入定威侯府到後來守寡的日子，自己一個人習慣了，出門更不用和誰報備一聲。
平心而論，段墨熯對她很好，好到很難讓人不去心動。所以，她便也下意識地忽略掉了。
“我忘記了。”葉明珠垂着頭，一副做錯了事情的樣子。
“頭髮也不擦一擦便在窗口吹冷風。如今又不是夏天，你真是不會照顧自己。”段墨熯不再糾結剛纔的話題，嘆了口氣，拿起一邊的毛巾爲葉明珠擦着頭髮。
葉明珠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知道此時大概是過去了。估計段墨熯並沒有聽到她前面說的那些話。
“你怎麼過來了？”葉明珠問道，“你是悄悄地離京？皇帝舅舅知道嗎？”
“算是。聖上自然知曉。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若是私自離京被人彈劾了惹了災禍，又拿什麼護着你。”段墨熯在葉明珠耳邊說道。
葉明珠整個人的身子一怔，隨即將話題岔開：“如此便好。你，小心。”
“身子還好？把韓神醫喚來吧。”段墨熯搭着葉明珠的脈搏說道。
“不用了，最近身子好了許多，不礙事的。”葉明珠拒絕道，“如今已經是深夜了，別折騰他老人家了。”
“不礙事，他的身子好着呢。”段墨熯說着，便親自去喚韓大夫。
葉明珠看着段墨熯離開的身影，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韓大夫來的時候，爲葉明珠診了診脈，隨即又開了一副藥。按韓大夫的話，還好今日段墨熯將他喚來，否則吹了風的葉明珠半夜定然要病倒。
葉明珠如今的身子雖然靠藥物撐着，比從前好了許多，只是到底底子不好。病了這麼多年的身子也被拖垮了，稍微有個風吹草動的，旁人無事，葉明珠卻不行。
兩人折騰得很晚才躺下。似乎許久未曾同牀共枕了，葉明珠極其不習慣，有些睡不着。
“睡吧。”段墨熯猛地將葉明珠摟着，“你身子雖然不好，卻也算不得多麼遭。宮裡的御醫醫術雖然高，然而民間也隱藏着不少奇者。韓神醫在越州是出了名的神醫，有他在，你的身子定然不會有什麼事。你還要陪我走完這一生的，別再這般自暴自棄的。”
葉明珠聞言，整個人心頭一震。他還是聽到了。
黑夜中，葉明珠看不清段墨熯的臉，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罷了，既然不知道說什麼，便不去想了。終有一天，他會擁有別的女人，然後他的心裡會有別的女人，再然後，他們便是路人。壓抑住心底的那一絲寒冷，葉明珠緩緩閉上眼睛。這日子，便過一天算一天吧。心煩的事情，便不去想好了。
第二日，葉明珠醒的很晚。清醒以後，葉明珠這才發覺，段墨熯並不在身邊。
“他呢？”將湘雅喚了進來，葉明珠問道。
“誰啊？”湘雅莫名其妙地看着葉明珠。
葉明珠聞言一愣，隨即笑道：“無事。”
葉明珠梳洗一番，隨即試探地問了府裡的丫鬟幾句，發現並沒有人知曉段墨熯昨日曾來過。
葉明珠本以爲，段墨熯是正大光明地進來的。如此看來，都沒做根本就是偷着進來的。想到這了，葉明珠露出一絲惱怒之色。這人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夜闖公主的府裡面。康寧公主的身邊可有皇室的暗衛，他若是被發現了，豈不會連累整個定威侯府？
一整天，葉明珠都沒有個好臉色。
想着去解決李知縣的事情，葉明珠便跟康寧公主提出告辭。
“我和你一起去吧。左右有本宮這個公主給你撐腰，你做起事來才能更方便。”康寧公主說道。
“只是這邊的事情怎麼辦？”葉明珠問道。
“先關他們一陣子，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罷了。本宮已經爲他們廢了不少心思，可不能在爲他們浪費心心思了。”康寧公主毫不在意地說，“他們不是各個都是武林高手嗎？如此，這冬日的大牢裡，想必也不會冷。待本宮回來再收拾他們出口惡氣便是了。”
“只是出口惡氣？”葉明珠不解地看着康寧公主。
“不然呢？不過是些平民，本宮再在他們身上費心思，也得不到什麼好處。有這個經歷，莫不如爲回京打算一番。”似乎想到回京，康寧公主嘆了口氣。
葉明珠沉默。這纔是真正的康寧公主。若是一個人對康寧公主沒什麼價值，康寧公主就連報仇都懶得在那人身上費心思。就不知道，康寧公主這副要出口惡氣的架勢到底是怎麼個出口惡氣的法子。
收拾收拾東西，中午葉明珠便和康寧公主一起出發了。天黑的時候，康寧公主和葉明珠到達了李知縣這裡。
“你打算如何？”康寧公主問道。
“當歸，你是還想和他過日子，還是如何？”葉明珠看了一眼一邊的康寧公主。
“回公主、太夫人，我已經死心了。從我那苦命的孩兒不在了的時候，我便死心了。太夫人，只求您開恩，讓奴婢回去伺候您好不好？”當歸跪在地上說道。
看到當年那個水靈的婦人如今變得這般滄桑，葉明珠的便是一冷。果然，這天底下的男人，還是不可信的。
“太夫人，奴婢這便回去跟他討要一封休書。他一心想要娶鄭家的姑娘的，定然會十分痛快地給奴婢休書。”當歸苦笑。
“休書啊！男人可以休掉女人，女人卻不能休掉男人。真是不公平。罷了，這世間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的。要休書做什麼？和離便是了。”葉明珠說道。
“此事本宮吩咐人去辦吧。”康寧公主說道，“你想要如何對付那個李知縣？”
“我要讓他後悔將當歸休掉。先讓他得意兩天，待回到京中之時，我讓我三哥出面動些手腳。既然不能共富貴，便一輩子貧寒吧。”葉明珠冷笑。
“所以，你來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啊？”康寧公主不解地看着葉明珠。
本以爲葉明珠是爲了當衆做什麼才急着趕過來，誰曾想，葉明珠只是要弄一封和離書而已。
葉明珠聞言神色一僵。
“這個，我之前以爲當歸還要和那人渣過日子呢。”葉明珠神色有些僵硬。
“你提前問問他不就是了。再者了，爲何要讓安國公處理此事？直接讓段將軍動手便是了。論算計人，誰比得上你夫君？”康寧公主的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葉明珠。
“這個……兄長幫妹妹做事天經地義。”葉明珠堅定地說道。
這是什麼理由？康寧公主的神色更爲古怪了。雖然葉明珠不願意將心思放到段墨熯的身上，只是他們本就是夫妻，這種事情和把心放不放到自己夫君身上完全是兩回事吧？
“好了，我有些累了，先睡了。”葉明珠飛速地說道，隨即有些狼狽地往外走。
康寧公主看了葉明珠一眼，不曾開口言語。
葉明珠在這個小縣城玩了幾日這纔回去。至於被和離的李知縣會是個什麼反應，葉明珠完全不去理會。
待葉明珠重新回到江城之時，已經是冬天了。
葉明珠嫌冷，南方的溫度雖然比北方高一些，但是這種溼冷，也讓人十分難受。葉明珠十分想念現代的暖氣和空調。
葉明珠回到自己府裡面，便不再理會外面的事情。而段墨熯似乎變得很忙，葉明珠見到段墨熯的時間也不多，如此倒是讓葉明珠鬆了一口氣，雖然葉明珠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爲什麼鬆了一口氣。
入夜，葉明珠睡得正沉，突然聽到一陣兵器相接的聲音。猛地睜開眼睛，葉明珠心中極其不安。因着自己的身體好了許多，葉明珠又不喜歡有丫鬟守夜，因此空蕩蕩的屋子裡面竟然無一個人。
葉明珠按耐住心底的驚慌，飛速地披上外衫，小心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