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周公何必沮喪?且安心,敝東家人稱財神,又豈能只此一樁發財的買賣?待會兒還有一樁更大的買賣,周公好好抓住機會就是了………..”
鄭世遠笑眯眯的安慰着這位周家家主,對於只這煙花爆竹一項,就瞬間進了近百萬貫銀錢,他真是震撼了。
對於那位年輕的祖師爺,從開始的單純看在習春面上而恭敬,到後來又因嶽陵的不拘身份而親近。
可是在經過了這件事兒後,此時的他,已是發自內心的拜服了。所以,此刻說起嶽陵來,言語中便不覺流露出一種自豪的味道。提前和這位周家家主透露後面的信息,便是這種心態使然。
周家家主叫周興,乃是開錢莊的,勢力觸角不但在南方遍佈,甚至在北方,也有着不俗的局面,在蜀中可算數一數二的大家。
這錢莊生意,本就是一種資本運作的行當,主要就是幹投資的。對於這麼一樁好生意,竟然憑空從嘴邊溜走,周興真是沮喪到了極點。
但是此刻一聽鄭世遠說,後面還有更大的買賣,登時不由的精神一振,滿面歡喜起來。
他二人在這兒相對興奮,可在一旁聽着的謝展卻不由的從頭涼到腳。
還有比煙花爆竹更大的買賣?那自己這番不是白忙活了?
得到了這個總經銷,固然是一下子把謝家的觸角延伸到了蜀中每個角落。但是,原本想借此慢慢控制各個市場,進而一舉將蜀中經濟盡數握在謝家的打算,這下全完了。
因爲要想進行有效的市場控制,讓所有人都不得不被牽着鼻子走,無外乎只有兩個辦法。
其一就是自身實力夠強,可以持橫而行。只要哪個地方亂動,立即以龐大的資金介入,進行市場干預。
這其二,就是得靠着自身有獨特的貨品。有了自己獨有的貨品,當然可以以此爲要挾,誰不聽話,只要將貨源一掐,自然由不得對方不低頭。除非對方跟利益過不去。
謝家雖是大家,但實力尚不足以跟其他百年大族抗衡,那第一條路自然也就行不通了。
而今日嶽陵忽然扔出的這個煙花爆竹,卻正是滿足了第二條路的條件。這也是爲什麼謝展敢於孤注一擲的原因。
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嶽陵不但推出這一項生意,後面竟還有招數。要是那樣一來,謝家又怎麼去憑此挾制市場?
最多人家不做這個生意,該而
做另一項就是了。甚至如此一來,謝家不但失去了挾制他人的資本,還要倒過頭來,好好和下面各分銷商搞好關係。不然,人家哪天不高興了,甩手不幹了,他謝家又靠誰去給他們賺錢?
嶽陵這一招,簡直就是釜底抽薪啊。
他大搞烏龍,花費了天價拿到的這個總經銷,最好的結果就是讓謝家多賺些錢,除此之外,其他的那是什麼都不要想的了。
謝家低調隱忍,苦心潛伏在蜀中這麼久,固然是爲了斂財。但更重要的是,要牢牢的將這裡打造成一個堅實的基地。
正如這次接到的,想法將嶽陵收爲己用的指令一樣,人、財、物的聚斂,以及對蜀中有效的控制,都是他們肩負的使命。
可是現在的情形,如果再不趕緊想辦法應對,不要說收服嶽陵了,只怕連多年的經營,都要面臨消散的局面,從而真的徹底淪爲一個普通的商家了。
這種結果,上面將會有何等的反應,他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慄。大哥讓謝安帶來的那番話,其實就是點明瞭謝家的自保之道:保住謝家的實力!
只要謝家仍然有實力,那就一切無憂。反之,自然也就禍不遠矣。
所以,雖然他對剛纔的事情,至今還心頭滴血,但仍覺是值得的。可是嶽大官人又一招施展出來,頓時將他萬般謀算,盡數化爲了虛無。
謝展今日接二連三的遭受打擊,簡直快要跟那位侄兒一樣神經病了。
身邊的歡呼和熱鬧,似是忽然離得極遠,他臉色蒼白的回到位子上,到了席位上,恍恍惚惚的,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一頭栽倒。
旁邊謝安連忙扶住,急聲道:“三爺,小心!您…..您這是怎麼了…….”
他小心的扶謝展坐好,半響卻不見謝展回答他。詫異的擡頭看去,卻見謝展兩眼發直,嘴中喃喃的在嘀咕着什麼,對他的問話,壓根就似沒有聽到。
心中掠過不祥的陰影,側耳仔細聽去,卻只斷斷續續的聽到一些片段。
“………居然還有………怎麼辦……..難道再去拿下?………錢,去哪兒弄錢………,田產………抵押……….”
謝安聽的一陣心驚肉跳,急忙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他們,這才暗暗使勁推了謝展一下,低聲道:“三爺,鎮定些!到底怎麼回事?”
謝展被他一推,這才如夢方醒。茫然的擡頭看着他,半響,才長嘆一
聲,低沉的道:“那嶽子鴻,不只這鞭炮一項買賣,後面還有宗更大的生意………..,咱們想以此事壟斷控制蜀中,已經不可能了……….”
謝安臉頰一顫,瞳孔急劇的收縮了一下,兩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他身爲謝家總管,對於一些日常賬目自然是清楚的,聽謝展這麼一說,立刻便反應過來。
眼下的局面,已然成了騎虎難下,欲罷不能的死局了。此刻若退縮,則前面這番苦功幾乎等於白費了。
但是要進,正如謝展剛纔嘀咕的那樣,去哪兒找錢去?除非………除非將那些田產店鋪等固定財產,拿去抵押變現,纔能有一搏之力。
但是真要如此,謝家便等於走在了刀鋒劍刃之上。哪怕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很容易形成崩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那時,大勢去矣,等待謝家的,也就除了覆滅,再無其他了。
他呆呆的坐在那兒,一時間額頭上全是汗水。主僕二人,此刻如出一轍,相對木然,心中都滿是苦澀無奈。
“不是說……不是說,這嶽子鴻與大少爺相熟嗎?那…..那是否可以………,可以跟他私下說說,那另一宗買賣,就……就直接給了咱們,不要再….再公佈出去了?”
半響,謝安凝滯的眼珠動了動,使勁嚥了口口水,艱難的向謝展說道。
謝展苦澀的搖搖頭,嘆道:“晚了,剛纔那鄭老闆已經跟周興說了,好多人都聽到了……….”
謝安面色一慘,失望的低下頭。卻聽謝展又道:“……他和天望有舊,也只是聽他先前所說的。但究竟有多少情分,你又如何知道?更何況天望身負重任,怕是就算與他相識,也是別有目的,怎可寄希望於此?唉,偏偏天望一直沒有消息,讓咱們根本無從應對啊…….”
“那…..那接下來,咱們…..咱們該….該如何?”
謝安黯然的點點頭,想了想,終是忍不住又問起道。
謝展臉上神色變換不停,良久,忽然眼中射出決絕的光芒,咬着牙,一字一頓的低聲道:“事已如此,不進則退!咱們還有的選嗎?你這便速速回去,將此間之事報與我大哥知道。讓他早做預備,這一次,我謝家必須背水一戰了!”
謝安心中一顫,猛然擡起頭來,正想說話,卻忽聽樓下又是一陣的噪雜,隨即,那先前的夥計們,七手八腳的擡着一些古怪的物件,再次走了上來。
(本章完)